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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冬日,夜间苦寒,屋中又无火炉,寒意更甚,两人却都丝毫不觉,各自坐在远处想着心事,远远听得几声鸡鸣,外面天色渐亮。虞允文整理衣衫,听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来应是三医命人逐客来了,当下振衣而起,便要去跟三医以命相争,就听门外胡空青声音道:“虞先生,宇文少侠昨夜歇息的可好?”屋内两人都是一愣,逐客何以这般客气?当下虞允文打开房门,只见胡空青面带笑意站在门外,见房门打开,向外一挥手,几个下人抬着一个炭火炽热的火炉进来放在屋中,登时一阵暖意在屋中腾地而起,跟着又是几人进来,端着热水毛巾之类,让两人盥洗了。这才又进来几人将那桌上擦抹干净,一声不响摆下白粥小菜,馒头烙饼之类,都是热气腾腾,显见是刚出锅的样子,饭食摆布整齐,最后几人进来,手上托着一件件簇新的衣服,放在床头之上,胡空青这才道:“我师伯吩咐过了,请虞先生和宇文少侠先用过早饭,略作休息,换过这些衣服,待到午间,他们再来拜会!”
虞允文和宇文远早已看的目瞪口呆,这与昨夜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虞允文一把拉住胡空青,指着屋中物事半晌方回过神来道:“这是何意?不是要我们今日便下山去么?”胡空青面带笑意道:“昨夜我师伯师父师叔三位,对虞先生和宇文少侠多有不恭,也只是一时有气而已,岂敢当真赶二位尊客下山,我师伯师父师叔三位,昨夜已知宇文少侠病症,此刻正在商议如何诊治之法,还请虞先生和宇文少侠莫要介意昨夜之事,先请用过早饭再说罢。”说完又行了一礼,这才唯唯而退,只留下宇文远同虞允文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怕我不肯下山,故意作此一局,饭菜中放了什么药来,要将你我二人放倒,径自送下山去不成么?”虞允文多少知道些许江湖手段,看着桌上那些热腾腾的饭菜不禁有些疑心,宇文远昨夜已是饿了一晚,见了这么多饭食,也不去理会其中有无蹊跷之处,过来坐下道:“虞先生,怕他作甚,先落得个吃饱,送下山便送下山,不过一死而已!”说着也不谦让虞允文,端起白粥喝了两口,撕开一只烙饼,夹上小菜,张口大嚼。虞允文虽不知这些饭食究竟何意,见宇文远吃的痛快,也自笑道:“远哥儿颇有些江湖豪气!”也不去管这饭食中到底有无动过手脚,同宇文远尽情吃喝一饱。
两人吃饱喝足,再看那床头衣服,都是这峨眉山上上好的御寒之物,当下便穿戴起来,胡空青却又敲门带人进来,在火炉之上挂了一只大铜壶,将桌上盘盏收拾了,这才放下一只茶壶,两只茶杯道:“虞先生,宇文少侠,这是我山中所产茶叶,名为峨眉雪芽,乃是天下茶味一绝,每年产量极少,我师伯特命我送来与两位品尝!”说完又是唯唯出门,虞允文这番更是诧异,呆了半晌,见那铜壶中热气冒出,水花大滚,便提起来往那茶壶中一倾,登时一股清隽飘逸茶香透壶而出,不由叫了一声好茶,再倾到杯中,茶水清亮之中微带绿意,一股甘香袅袅而上,虞允文乃是知茶懂茶之人,也素来听闻这峨眉雪芽的名头,只是每年量少价贵,从未饮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虞先生……”宇文远盯着茶杯上蒸腾而起的水汽,神色发呆道:“你昨夜那番话,我此时方才明白,虞先生可是要以性命为我相争么?”虞允文正在赞叹这茶味甘香,听宇文远这一问,慨然笑道:“昨夜是有此意,不过看今日这样子,似乎倒不用相争了,只是这般奇怪,虞某心中也甚为不解。”宇文远偏着头想了想道:“难不成是这三医前辈昨夜也听到此话,因此改了主意?”这一句问的虞允文一愣,若说是被三医听了去,这倒极有可能,但为这区区几句话便改了主意,实在不像这三医为人,只是此刻也想不通其中玄妙,摇了摇头,只是一杯接一杯品茶,宇文远见虞允文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躺在床上
时近中午,那胡空青又是满面堆笑而来,命人收拾了桌上残茶,摆下一大盘炒腊肉、一只鸡、一大条鱼、一盘牛肉、一大碗热腾腾米饭、一大碗热汤,上面飘着些菌菇,异香扑鼻、再有一壶酒放在滚水中烫着,都来排在桌上,见宇文远仍是睡在床上,便一声不响退了出去。倒是宇文远被那菜香勾引,已然醒来,坐在床上眼中发愣看着呆呆无语的虞允文。
两人满腹心事吃完午饭,那胡空青又是笑意盈盈进来,命人收拾了,这才重又换了茶水,刚要出门,虞允文实在耐不住道:“空青,三医前辈到底是甚么主意?”胡空青回头一笑道:“虞先生同宇文少侠稍待,我师伯师父师叔三人,正在见客,稍后便亲自过来陪两位尊客叙话。”说罢又是一礼,带上房门去了,留下两人在屋内满腹猜疑。
“虞先生……虞先生……”两人在屋中闷坐不过半个时辰,就听屋外神医崔不害声音响起,赶忙出门应接,只见神医崔不害孤身一人前来,见两人出门,先行一礼,满面堆笑道:“两位在此住的可好么?昨夜我兄弟三人言语中多有得罪,还望两位见谅!”他这般恭敬,顿时慌得虞允文同宇文远都是回礼不迭,虞允文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三医前辈这是为何?在下实在不解,这般盛情招待,实在让我两人心下有些惶恐。”
“有何惶恐!”神医崔不害笑道:“宇文少侠在我山上治伤,我等身为主人,岂能不招待周到,二位不嫌礼数不周,已是天大的面子,如今午后阳光正好,日暖无风,我特来相请虞先生到外面棋坪上一坐,顺便陪老先生对弈几局,便是宇文少侠也正好出去走走,活络活络血脉,这几日就准备为宇文少侠诊病疗伤,不知二位肯赏光否?”
“老先生?”宇文远同虞允文都是一愣,从未听说这峨眉山上还有一个老先生,难不成是这三医的师父么?可若是他师父,为何不以师徒之名相称,却叫做什么老先生?虞允文思量片刻,心中一动,莫不是这山上来了甚么厉害的棋中高手,这三医杀他不过,却故作殷勤,要让自己前去一试么?若是如此,倒有几分好办了,当下一笑道:“既在山上,一切均听三医前辈吩咐,只要肯医治远哥儿身上之伤,虞某无有不从,还请神医前辈指路,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位老先生。”神医崔不害见他肯去,当下领路前行,宇文远虽不知到底是甚么事情,见虞允文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也便跟着而来。
“虞先生来了!”三人还未走到棋坪,神医便出声叫到,远远就见那人医和鬼医恭恭敬敬站在一人身后,垂手而立,神医走到近前,便于人医鬼医二人同列,也是那般恭敬侍立在一旁,虞允文这才看见那棋坪下摆了一只小小火炉,一只铜壶放在炉上,阵阵茶香随着热气散出,一人背朝众人而坐,赶忙紧走几步,陡然愣在当地,宇文远见他愣住,也是赶忙往前一瞧,神色大变,急忙揉了揉眼睛,这才指着那人道:“独……独……独孤前辈!”那人呵呵而笑道:“虞先生,远哥儿,这山上茶饭不知还吃的惯么?”不是独孤胜却是谁来?
“独孤前辈,你何事上山来的?”虞允文此刻已是怔醒过来,见三医都是站在独孤胜身后神色拘谨,赶忙上前问到。独孤胜呵呵笑道:“虞先生且坐,远哥儿且坐,老夫比你们晚来几个时辰而已,虞先生和远哥儿昨夜之话,老夫也是听在耳中,果然有几分慷慨激昂意思,老夫佩服,只是这性命相争么,便可免了。”虞允文这才同宇文远对视一眼,昨夜两人之言,三医未必听到,这独孤胜却听了去,只是不知这独孤胜在这三医面前如何这般尊崇,三人侍立身后,便如晚辈弟子一般。
“这三医前辈尚自侍立,虞某何敢坐下。”虞允文看着三医行礼道:“想来是独孤前辈与三医前辈交情深厚,因此三医前辈这才不计前嫌,原为远哥儿疗伤罢,虞某在此谢过独孤前辈,谢过三医前辈了!”宇文远见三医在独孤胜身后一副唯唯诺诺模样,也是大感惊奇,见虞允文行礼致谢,也赶忙跪下行晚辈之礼,倒是独孤胜笑道:“虞先生不必如此,我请你来,原是想见识见识你棋艺,这三医原本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老夫不过是做一说客罢了,哪有甚么深厚交情!你三位说是么?”
“是是是”三医连忙在独孤胜身后应声,神医崔不害道:“昨夜是我三人想的差了,过往之事,也不能算在宇文少侠身上,还是独孤老先生对我三人晓之以理,我等这才明白,方不至于犯下大错。”
那人医崔无害也是紧跟着道:“不错不错,还有动之以情!”
鬼医崔去害满面笑意,声若细蚊接到:“还有胁之以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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