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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脉失其根基,督脉无所凭倚,冲脉竭而无养……”自众人上路始,宇文远始终喃喃自语百花道临死前那番言语,脸上神情也是颇为变幻莫测,武学一道,任督二脉乃是根源所在,冲脉乃是人身气海所生,这三脉齐损,莫说习武之人,就是毫无武功之人,也算是废了,怎地还能练成绝世功夫?心中正思量间,忽觉身边有异,一转头间,原来迟老道也是一脸疑色,坐在自己身侧道:“远哥儿,你看的明白么?百花道那身形,果真与那临安怪人身法一般?”宇文远脸色也是一凛,想了半晌才道:“身形步法全无二致,但这功力似乎相差太远,若真是那临安怪人的武功,点在铁杖上那一指,麴管家只怕便挡不住!”迟老道看着车外蒙蒙夜色点了点头道:“以移山手万钧掌力雄浑,尚且挡不住此人一指……此事倒是有些匪夷所思,你这次回去,若有机缘见到独孤老匹夫,不妨将今夜之事告知与他,以他博闻广识,或许能知道其中一二!”宇文远此刻也是心中茫然无解,独孤胜也知临安这怪人之事,却从未说过只言片语,只怕也是不知其来历了。
迟老道同宇文远心中有事,两人都是不言不语,不觉在这车上枯坐一夜,直到天亮之时,赶到一处市镇之上,麴管家吩咐停车歇马,两人这才草草歇宿了几个时辰,将及中午,麴管家这才吩咐重新上路,迟老道同宇文远虽是不解百花道那番言语,也不过琢磨一夜,既是想不通其中缘由,索性便放在肚里,就此打住,倒是行了数日,迟老道见麴管家所去方向,不觉有些诧异。思玉同卢颖儿却是一脸高兴,此番出行,路途虽远,反比自己当日在那草原之上来的舒服得多,麴管家到底在这金国宫中当过侍卫总管,一路之上毫无禁忌,就算是夜半之间要通关过隘,麴管家也是一言不发,态度傲然,只是亮一亮自己腰牌,把守官员顿时恭敬万分,莫说是人,就是马匹草料也准备的周到无比。
众人一连行了将近一月,莫说离开金国,便是距离那金国中都还有千余里之遥,这一日在车上,迟老道忽然呵呵笑道:“原来老麴是走这条路,倒是不错,虽是多了几分风波,却少了许多烦难!”一句话听的几个晚辈都是不知所以然,只有麴管家跟着迟老道呵呵而笑,卢颖儿同思玉这几日在车中坐的厌烦,都是骑马相随,却是一笑道:“师父怎地说话这般颠三倒四,既然多了几分风波,怎能少了烦难?再说咱们这一路来,凭着麴前辈官威,所过之处无不拱手相迎,作揖相送,哪里有甚么风波了?”迟老道听罢也是一笑道:“你若不说,我倒忘了,这风波非比寻常,咱们大都经过,那也不过是平常事,倒是你那李家哥哥,只怕经不起这一场风波,要有一场好苦吃咯!”李徒郎知道是说自己,脸上不免有些愣怔,不知甚么风波竟然连思玉同卢颖儿都受得起,自己却受不起?
“难道麴管家要走海路么?”思玉纵马跟在卢颖儿身边,听了半晌,忽然开声问到,宇文远几人都是一愣,就见麴管家自前面遥遥回头,对着思玉一翘拇指,以示赞誉之意,迟老道抚掌大笑道:“秃驴这个女娃儿果然厉害,心思缜密,非他人所及,老麴看来的确是要走海道回南,李家哥儿久在草原,只怕到了大海之上,那份颠簸却要辛苦几日才能过去!”卢颖儿听得果然是走海路,心中不免当真有几分担忧,倒是李徒郎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这才脸色稍稍一惊,跟着便是一喜。只是随后几日里,麴管家行路却是忽快忽慢,有时便是停在一个市镇中两三日不行,忽而又连着几天赶路,众人虽是心中疑惑,却也知道必有缘由,只是随他安排,并不去问
这一日众人正行之间,远远便见一座城镇,耳边隐隐传来阵阵轰鸣之声,一阵风过,一股海腥味扑鼻而来,不免人人心中大振,麴管家当下命人先行一步,却带着众人缓缓而行,进到城中,众人才知原来此地乃是金国婆娑府治所,缘海而建,其间多有高丽船只来往金国与高丽之间贸易,虽比不上临安、温州、泉州那般舟船辐辏,桅杆林立之地,却也有一个小小海港,颇有几艘大小海船在内,其中一艘甚大,几名家人已然飞奔而去,看来便是麴管家备下远洋海船,及到众人进港之时,先行之人已然将船上诸事备齐,只待众人上船,便拔锚起帆。
“金国对此地海船出入防备最严,生怕有人从海道而来,劫持徽钦二帝南返”众人到了港口,迟老道只当还要歇息半天这才上船,哪知麴管家已然命人将一应物事马匹搬上船去,众人正不知麴管家为何这般心急,麴管家却看着众人一笑道:“我虽用宫中令牌,只怕城中官员已然飞报宫中,若是稍有耽搁,万一惊动那金国皇帝,咱们反倒露了行藏,因此不等他诏令,,今日风向正好,咱们这就上船起航!”众人听麴管家这般讲,这才明白路上那忽快忽慢那几日,看来便是麴管家等待风信的缘故,自然也不愿淹留多事,还是赶紧登船为妙,方才尽数上了船,刚刚拔起锚来,就见几骑快马而至,马上几人都是身穿官服,对着船上大叫道:“麴总管,此时不可开船,须得尚书省文书才可!还请落锚降帆,待文书到达,下官必然恭送麴总管出海!”
众人见有人拦阻,心中都道麴管家果然所言不虚,这片刻间,只怕已然派快马入京报讯去了,麴管家却站在船上将身上腰牌扔到岸上冷笑道:“我奉宫中号令办事,从来急如星火,不知道有甚么尚书省文书,你们让尚书省不用带文书来,直接呈报皇上知晓,到时候耽误事机,朝廷下旨责怪,你们能替我担待得起罪名么?这腰牌暂且寄存在你这里,待我回来只是再取不迟,若有人来问,你们只管将这腰牌给他看便罢!”一句话说的船下几人都是不声不响,若是寻常人等,这几人自然不惧,奈何如今这船上之人,乃是宫中侍卫总管之职,当今这皇帝又极为倚重身边侍卫,自己几人官小位卑,只怕得罪不起,不由都是一阵踌躇,麴管家却不等他几人心中想明白了,看着风势正利,站在船上厉声喝道:“本总管奉旨办事,旁人不得与闻,即刻开船!”,船上船工如今都是麴管家预先安排好的岭南旧人,不过常年在此等候罢了,听得主人令下,哪里还管你让不让行,当下扬起风帆,直趋外海,那几个官吏在码头上听得麴管家最后一句话,也是颇为为难,奈何麴管家口称奉旨办事,又有宫中腰牌,哪里还敢硬行拦阻,也只好眼睁睁看着这艘船缓缓而去,直入大海。
众人直到这船到了海中,扯起满帆顺风速航,见那港口之内并无官船跟出,此刻风向正劲,不多时已然将那港口远远抛在身后,只剩水天一线,这才尽皆放心,迟老道却看着李徒郎惊讶道:“李家哥儿难不成坐过海船么?怎地到了这海上竟然没有半点不适,我瞧着倒比远哥儿还有几分自然!”李徒郎见迟老道此刻还记着此时,不免呵呵一笑道:“晚辈确实不曾出过海,不过那日道长说起,我便向宇文兄弟学了几分呼吸吐纳之法,,因此尽自能忍受得!”迟老道听罢顿时哈哈大笑道:“看来是老道多嘴了,早知如此,该当闭嘴不言,让你吃些海上苦头才是!”说的众人都是一笑。
海上路途虽然颠簸,但确如迟老道所说,不过是些风波罢了,再无那种在金国境内穿州过县时心中惴惴之感,麴管家在船上所备之物又极为齐整,海上物产又丰,迟老道虽是身上有伤,却胃口不伤,李徒郎久在草原,也不曾见过这般海上风光,自然大感奇异,倒是思玉同宇文远,自当日临安一别,历经千辛万苦才得相遇,整日里都是诉说这一年来寻觅之事,间或参研自家掌法,,不过宇文远如今武功再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其间倒是宇文远指点思玉的时候多些。
这般海上时光,几人不免都过的有几分逍遥快活,唯有麴管家时常坐在船舱之中,时常看着自己那根铁杖痴痴发愣,众人也不知他心中究竟何事,即便迟老道问起,麴管家也是王顾左右而言他,过了几时,众人也就罢了。这般在海上行了约莫两月,眼见气候渐暖,水中鱼虾都有些与辽东不同,这一日正航行间,远远便见一艘艘大船自港湾中进出,麴管家脸色一喜,看着迟老道笑道:“道长,临安眼见不远,道长是随我去岭南走一遭,还是就此上岸回括苍山疗伤?”几个晚辈早已在船上呆的极不耐烦,听得临安已至,都是脸上一喜,迟老道却看着麴管家手中铁杖道:“说不得,我看来要同你往岭南走一遭,你这铁杖之上,看来必有蹊跷!”麴管家听迟老道这般讲,脸上顿时有些迟疑,已知这老道必然猜出几分自己心事,略略尴尬一笑道:“那等远哥儿他们上了岸,就请道长至岭南一游,我也正好请教道长些事情!”迟老道此刻口中答应,眼中却是向着那海湾看去,几个晚辈远离这繁华之地日久,此时早已站在船头,巴不得即刻靠岸,好好上岸洗漱一番,再去临安城中游赏一番,李徒郎原本此心不重,但这船上两月,日日被几人说起这临安好处,自然不免也有几分神往,倒是麴管家回头看着东北方向水天相接之处,眼中闪过一丝凄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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