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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莫慌!我等不是歹人……”宇文远听见林中那一声惨呼,心头也是一震,见那姑娘惊慌失措,连忙上前,哪知那姑娘却是连连后退,已是站在溪水之中,谭老二见状,知道那姑娘不通汉话,见两人面生,故此畏惧,也是上前以土话分说,连说数句,那姑娘这才略觉安稳,宇文远更不怠慢,将那水中青年拖到岸边,只见此人双目紧闭,一只裤腿卷起,俯下身看时,登时大吃一惊,这青年腿上两个牙洞甚大,想来是被毒蛇所伤,只是寻常毒蛇啮人,往往都在脚踝、小腿之处,这伤口却在大腿之上,牙洞比之寻常毒蛇大出数倍,更为异样之处,乃是那伤口之处作青绿之色,好似铜器生锈一般,不惟如此,整条腿都已隐隐散出绿意,看来这啮人之蛇实属异种,再想及方才那一声鬼嚎一般惨呼,心中不由一阵发悸!
“哥儿不好,山道上有人来了!”宇文远看了这伤口骇然半晌,也不知该如何救治,只是将那青年扶起,单掌抵背,以内力先行护住脏腑经脉,压制毒液上行,不至即刻毒液攻心而死,只是此法救的一时,若不能将那毒质逼出,这青年仍是必死无疑,可这蛇毒最异,不经血脉,若无克制之药,劲力一撤,那毒质上行更速,那时节除非大罗神仙降世,世间再也无人可救!等到谭老二察觉山道上又有人来,发声示警,已然是左右为难,若是隐身躲藏,便要舍了这青年,可自己掌力一撤,这青年就算立毙于此,若是不躲不藏,万一来人乃是幽冥鬼王属下,甚或便是那幽冥鬼王,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心中略一思量道:“谭二哥你先躲躲,我看看再说!”他此时虽是左右为难,也知自己纵然碰上敌手,也有脱身之计,毕竟这幽冥鬼王属下认得自己的人不多,未必就敢贸然跟自己为难,可认得谭老二之人必然不少,一旦被认出,谭老二必有祸患,因此让他先行躲避,自己暂且看看来人是谁,到了迫不得已之处,也只能舍了这青年性命,与人一战了!
“哟,怎地是兄弟你在这里?”那山路上来人脚步极快,等到谭老二刚刚藏入树林,一个身形已是到了近前,头缠白布,身背草筐,看见宇文远却是身形猛的一顿,好在宇文远背身向他,并未看见,这才一路小跑过来。
宇文远听其声音,心中稍安,已知是昨夜那黑脸后生到了,想必是在左近捕猎山货,听见这边动静便过来瞧瞧,跑到宇文远身边,脸上却是一惊,见宇文远身形不动,只是凝神发力,也不怠慢,将那草筐翻倒过来,倒出一个小小包袱来,解开来时,那包袱中竟然全是医家所用之物,银针割刀一应俱全,看的宇文远倒是心中大奇,不曾想这黑脸后生还是个杏林高手,那后生见宇文远看着自己满眼奇异,也不说话,只是一笑,撮唇向着远处做了两声鸟鸣,像是传讯一般,这才从那包袱中拿出一把雪亮的割刀来,就那伤口处轻轻一割,登时肌肤分开,脸上神色忽然一动,好似那伤口处另有一样,手中割刀轻轻向下,入体颇深,看的那瑶家姑娘脸上色变,不知这黑脸后生究竟要做甚么,就见他手腕轻轻一动一挑,两颗闪着青绿色毒牙已是从伤口处被挑了出来,约有七八分长,看来乃是那异蛇啮中这青年,未及拔出,便折断在内。
“好厉害的畜生!”那黑脸后生见了这两颗断牙,神色不禁一凛,只断齿便这般大,这蛇岂非是一条巨蟒么?此时也不及犹豫,只是回头看了那瑶家姑娘一眼,示意她靠后站,将割开伤口那把割刀扔在一旁,又换了一把新刀,刀刃沿着那伤口一旋,已是将那牙洞周边已显青绿色的肌肉剔了下来,看的宇文远都是腿上筋肉颤动,好似那一刀剜在自己腿上一般,随即这把刀也弃之不用,又换了一把,将这青年裤腿自腰部割开,将整条腿露了出来,端详片刻,一刀入肉,自大腿根外侧径直划至膝盖之处,手法极快,像是做惯此事一样,宇文远哪里见过这般红肉跳突景象,强自忍着不适催动内力,只是不知这黑脸后生划开这般长一道伤口,究竟是何意思!
那黑脸后生见宇文远面容扭曲,知他必是有些胃中翻滚,烦腻欲呕,伸手自怀中取出两个药瓶来,一白一黑,指甲轻弹,将那白瓶瓶塞掀开,倒出一粒丹药来,顺手便递在宇文远嘴边,登时一股清香透鼻而入,宇文远也不心疑,张口吞下,胸中烦腻之感顿消,那黑脸后生这才掀开黑色瓷瓶来,也倒出一粒黑色丹药,虽是离得宇文远较远,也能闻见一股腥臭之气,又从地上翻出几支草药来,同那黑色药丸放在一起,就溪边找了一块洁净平整石头当做药钵,再拿起一个来一阵研磨,都研成一层草糊,再将方才划开伤口翻开,宇文远已是瞧见肌肉深处,一条绿线隐约可见,那黑脸后生左右看看,已是无刀可用,顺手便将宇文远腰中千牛刀拔出,将那草糊如同细线一般埋到肌肉之中,再从那包袱中翻出一根弯针,一束细线来,将伤口紧紧缝住,缝针之事,手法也是颇为娴熟,等到缝完,头上已然沁出一层细汗来,这才对宇文远道:“不用运功抗毒了,生死只看天命,若是此药无用,天下再无救治之法!”
宇文远此时看着这黑脸后生倒是一脸疑色,忽听树林中一阵响,谭老二也是钻了出来,满目疑惑看着那黑脸后生,此人自现身到此,话虽不多,手上却是极快,取牙、破肤、研药、治伤、缝合一气呵成,全然看不出半点生疏来,哪里石老头所言那“学过几天医术”之人?那后生见他两人疑惑不已,也不说话,只是回头望望,就见山道上又是两人急匆匆而来,一人挑担,一人背着草筐,却是那管二跟那黑脸姑娘,两人见了宇文远也是一愣,随即便到近前,黑脸后生便抹了抹脸上汗水,将那断牙用小刀挑了,那黑脸姑娘一看之下,脸色一变道:“这是甚么畜生,怎地这般厉害?”不等几人说话,就听方才那鬼嚎一般声音又起,惊得众人都是一身寒栗,那瑶家姑娘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口中喃喃也不知说些甚么,不住向着那鬼嚎所在磕头,众人都不知他究竟说些甚么,倒是谭老二听了半晌,双眼中尽是惊惧之色,双腿一软,险些也坐倒在地,口中断断续续道:“她……她……得罪了鬼王……鬼王的神龙……那鬼王怕……怕是…..要来索命……只怕…….只怕她那一村…..一村人性命都难保!”
“甚么神龙?你问清楚些!”管二此时却是一脸镇定,将肩头担子放下,将那铁扁担往地上一拄说道,只这一瞬间,宇文远便觉此人颇有几分宗师风范,谭老二见他说话,也是赶忙问那瑶家姑娘,只是问了半晌,那姑娘仍是不住磕头,谭老二也是一脸无奈之色,想是甚么也不曾问的出来,宇文远此时已是撤掌起身,拿起千牛刀在水中洗了洗,擦得干了,放回鞘中,就听那瑶家青年“唉哟”一声,已是醒转,只是神色慌乱,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十分惊恐,黑脸后生看了几眼,长舒一口气道:“不妨事了,只这蛇毒厉害,他这神智复原,只怕还要费些时日才可!”那瑶家姑娘见这青年醒转,猛地眼中放光,急忙扑过来将这青年死死抱住,痛哭失声,管二见他两人一人神情激动,一人神智不清,此时只怕也问不出甚么端详来,再看看宇文远同谭老二仍是一脸疑惑,淡淡一笑道:“三儿,你同你妹子,跟着这位余……余辽少侠将他二人送回村中去罢,依着那姑娘方才所说,看来鬼王必然雷霆大怒,不等月圆之夜便要现身了,你们可得小心谨慎着些!”说罢又回头看看谭老二道:“谭二爷不如替咱们跑一趟腿,即刻回去将此事告知石老哥,就说如他所料,这山中果然有大蛇伤人,让他预备家什,准备捕蛇罢!”
“管二爷不一同回去么?”宇文远见管二吩咐之时,气度雍然,丝毫不似山民那般见了异事慌张模样,心里只是疑惑不已,那黑脸后生却有些疑虑道:“管二爷,咱们之中,只有谭二爷听得懂这土话,他这一去,咱们怎知这两人说的甚么?”谭老二本是要走,闻言也是留住脚步,管二看着黑脸后生一笑道:“你让谭二爷尽管去,只要到了那寨子里,自有人会说官话,你当这里瑶民都不出山的么?”宇文远自己默想半晌,看着管二一脸疑惑道:“那不知管二爷都分派定了,却是要去哪里?”管二身上一怔,还未来及答话,那黑脸姑娘已是抢着道:“管二爷还能去作甚?今日里的山货还未收齐哩!就被这一声引到这里,若不趁着天色还早,今晚上岂不是没得吃啦!”那管二也是连忙道:“丫头说的不错,说不定今晚却是有些异样野味送上门来,那些早先埋下的陷阱机关,还得去看看不是么?你们尽管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几人就算分分,一人也有个一两级浮屠了,也算大功一件!”说罢便挑起担子,叫了谭老二一声,沿着山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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