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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院子里的,凡是姓简的,除我之外,在这个地方都算是混得有些脸面。从来就只有他们瞧不起别人,欺负别人。
哪里受过这种白眼,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地盘。
我看着他们那很是不舒服的脸色,回了句:“是,他们是我的亲戚。”
“原来如此。”左溢搂着我肩,拉了个长音,然后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说,“那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陪你。”
见此,堂叔立马接话:“左公子和我们简乔是……?”
左溢睨了他一眼:“你哪位?”
堂叔笑容极其难看地僵在脸上。
仍是我回说:“我堂叔。”
“啊~~~”左溢又是一个长音,好看的眉眼也能化作无形的刀刃,割得对方脸上难受。
而堂叔脸色已绿,左溢偏偏还是对着我轻声细语地寻问了句,“你站着累不累,要不要去车里坐一下?”
我摇了摇头,余光扫了一眼堂叔那已经发绿的脸,无法不深感论冷暴力,我以前的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原来都是一家人啊。”见此,镇长开始打起圆场,“云总,左公子,我们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不如过来喝杯粗茶?坐下说话。”
“是是是。”堂叔赶紧接话。
“喝茶就不必了。”左溢仍没有给面子,倒是牵起我手,极温柔地说了句,“走吧。”
走?我不明白地愣了愣。
“不能走!”表叔又怎会放过我,大喊一声,“字都还没签。”
“就是。把字签了再走,别以为带两个人来就可以蒙混过关!当唱大戏啊!”表姑也加入进来。院子里突然就沸腾起来。
我没说话,想过去签字时,手却被左溢抓得更牢。
“云总。”左溢一脸不耐烦,“看你是想把这里铲平了?还是拿钱把这里填平了,摆脱你快点出手。不然,我可真要唱出大的了。”
偏偏云慕宸一副云淡风清的架势,对镇长使了一个眼色后,其就恭敬地过来垂首聆听。
只不过短短几句话,声音很轻,我就在旁边也没听清。
但从镇长的脸色可以掂量得出来,这话的重量。
“明白,明白。”镇长惶恐地连连点头,然后就对在场的简家人说,“这简乔也是我们镇上的人,那老屋在简乔爸爸名下,补偿理应给他唯一的女儿。”
闻言,我惊住,然后看向云慕宸。
而此时,院子里早就炸开了锅。
“凭什么!”
“当初说好的,她这份由我们来平分的!”
“她妈弄死了我家兄弟,伤害了我们简家人的感情!她凭什么得这份钱?”
“就是!还要不要脸了!”
感情?我木然听着这些,心中愤恨也跟着苏醒。
“简乔。”这时,云慕宸已走来我面前,“只要你一句话。”他墨黑的眼睛看着我,不动声色地等着。
我知道。他在等着我抬头挺胸,等着我为名誉为自尊发出这一声。
“堂叔!各位叔伯!”我坚定开口,无畏看向他们,“这种协议我是不会签的!你们可以威胁我,把我妈的坟赶出来!但是我绝对会死磕到底,直到我妈回到这片土地,直到我得到真正的公平!”
“妈的!好啊!现在就去挖坟!都喊人跟我走!”表叔立即炸了锅。
一片哗然中,堂叔拦下了他,对我说:“简乔,一家人闹成这样又是何必?你压力本就大,以卵击石实在是不明智。现在签了字,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哼,我笑了笑。
左溢更是故意从鼻间发出一声轻笑,晃来我旁边,轻描淡写地说:“这的确是以卵击石。简乔,你若大发慈悲,最后可以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最好的律师团,经费先给你一千万,不够我再安排。”
一千万,这个数字足以在这个地方吓人了。
“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云慕宸紧接着接话,语气淡然得似是根本不值得一提,“从现在开始,西源这里不会有高速公路经过,它马上会是云坤的开发计划,而且是无限期搁置开发。”
“什么?没有高速公路,我们就没有补偿了。”
“这可怎么办?”
“太欺负人了!”
“云总,这样怎么可以?”左溢突然插话进来,“怎么可以无限期搁置呢?这样多残忍?”
云慕宸很是认真地看着他:“那以你之见?”
“自是先启动搬迁方案,把这块地铲平了再说。”
“也可以。”
云慕宸和左溢一唱一和,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意思。
“你们……”堂叔终是被激得沉不住气,”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左溢不屑地回以一笑:”虽然老套了点,但请记住,我们就是王法!恶人就是要恶人来磨!”
“与我云坤结仇,就算王法也管不了。你们可以试试。”云慕宸冷目扫向他们,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看着他们那同样被欺压到不敢发声的样子,心里面觉得好不痛快。
堂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怒不敢言,走到我面前,眼神没了锐利,骄傲不在。
“简乔,以前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看在都姓简的份上,”他双手抱拳,低下头,“手下留情。”
众人瞠目结舌,从我懂事起,这位堂叔就没向它人低过头,更何况是对一个晚辈。
此情此景,我为自己的于心不忍感到可悲,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出去。
我脑子里一团乱,下意识就去了以前经常爱去的河边。
以前,我与方檬的秘密基地就是这个河边。
我站在河边吹了吹河风,心里面才舒服了些。
以前我想过很多次,长大了一定要出人头地,然后将这些势力亲戚统统踩在脚下,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时至今日,原来,我始终只是想想而已。
看到他们真被踩下,我觉得这样的互相伤害是无趣的。
“简乔。”
听见左溢唤我,我惊得回头,
他一脸痞笑地朝我走来,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心有灵犀。”他笑着,见我并不买账,才说,“行,是云慕宸告诉我的。”
我尽量没有表现出波动,重新看向河面。
左溢来到我身边:“你若是还生气,想让他们有什么下场都可以。”
我转身,第一次最为真诚而感激地看他:“谢谢。”
左溢先是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我之间又何须言谢。”他顿了顿,不怎么情愿撇撇嘴,“诚实地说,我不过就是耍了耍嘴皮子,他们怕的是云慕宸。真要谢的话,还是谢他。”
听完,我心里有一处地方突然变得柔软,好似再与仇恨无关。
“看着我。”左溢突然扶住我肩膀,我不得不把心神集中在他身上。
“我是一个大方的男人,但我不希望你心里更感激另外一个男人。为你,我可以赴汤蹈火。”
他的认真,害我都不能视为玩笑。
“谢谢。”我再一次说。
而左溢笑得无奈:“就冲你这诚恳的态度,我保证,谁让你不舒服,我就让他不痛快。”
我相信,所以摇了摇头:“就到此为止吧。”
“为何?”
“我已出了气了,他们不会再为难我了。”我平静地回。
左溢先是惊奇,然后不理解地用眼神无声藐视我。
我自有说法:“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光是因为你们两个的身份,再加之这么一闹,就已经不会再来招惹我了。”
左溢不说话,眯着眼睛凑近。我知道这种眼神,里面闪着危险的光。
我故作镇定地重心向后:“看着我作什么?”
“哎。”左溢环起手来摇头叹气,“两大家族继承人一起给你撑腰,你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以后可怎么办?看来,我得看好你才行。”
我脸上一热:“谁要你照看?”
“当然是我。”左溢执着地看着我。
“好了,不闹。”我现在哪有心情与他打情骂俏。
不想,左溢反倒泛起浑来:“现在已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他们这样对你,我怎能放过他们?”
我相信,他言出必行。思索之下不得不说:“他们仍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闻言,左溢轻笑:“他们可没有这样想。他们但凡顾念到一丁点亲情,就不回这样对你。”
我又如何不知道,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心里有数。”
“简乔,告诉我,你到底在顾及什么!”
“我不想鱼死网破。不想我妈的坟被赶出来,可以吗?”
“他们敢!”
“他们当然敢!而且只需要一个理由。”我眼底发痛。
“到底是为什么?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我笑了笑。“你帮不了我。因为,你无法让死人复活,也无法让我妈不杀我爸。”
我说得很轻松,就像这是别人的事情。
“你妈妈?“左溢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平淡地解了他的好奇:“我在同一天失去了两个至亲。我妈妈用一种最惨烈轰动的方式向所有人宣示,她再也不是那个活在拳脚下的可怜女人。
“她用我爸爸最爱的酒,下药毒死了他,然后就在院子里面上吊自杀了。”
左溢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你回家发现的她。”
是。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推开院门,然后就看见那毕生难忘的画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