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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南秋鬼压床了。
呼吸困难,胸口沉得要命,睁不开眼。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她走在刀劈似的陡崖底下,忽而天空响起一声惊雷,巨石滚下,迎面将她砸成个四脚朝天的小王八,半个脑袋还露在外头。绝望之际,一道人影手持大锤从天而降,当场与合作她表演了一番胸口碎大石。
南秋顶着满脑门的冷汗惊醒。
六点四十,扭头望向窗外,美男竟然真的没走,窗帘被拨开大半,天光晃眼,它蹲在窗台上悠闲地摇尾巴,隔着玻璃把视线投向不知名的远方,蓝色的眼眸颇有几分忧郁的味道。
“美男。”南秋叫它。
美男回头:“喵?”
南秋:“没事。”
美男:“喵喵。”
它从窗台轻盈地跃至床头,凑近南秋闻了闻她的嘴唇,又在她身旁转悠几圈,最后伸出粉粉的小舌头,在她半阖着的眼皮上舔了一下。
南秋狠狠地揉了两下美男的脑袋,想揉第三下的时候,它喵了两声,从她身上一跃而过跳下床,又跳起来把关着的卧室门打开,钻了出去。
南秋:“……”大王果然名不虚传,不日将成建国后成精第一猫。
周五,晴,事务所九点上班。
整装完毕后,南秋嘴里叼着一块吐司给美男倒猫粮,美男蹲在一边,仍旧用无比嫌弃地眼神看着碗上的娘口三三。南秋折回厨房给它又装了碗水,交代道:“好好吃饭喝水,我要去上班了,周末带你去做检查,打疫苗。”
美男:“喵。”
南秋盯着美男发了会儿呆,又说:“我还不知道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呢,来,给妈看看。”
美男眼神一凛,背部高高耸起,“喵喵!”
南秋:“害羞个什么劲儿。”
美男一巴掌拍在南秋小腿上,没伸指甲。
本来充裕的时间因为逗美男反倒变得紧张起来,上班大军熙熙攘攘地挤在地铁站,南秋又是被夹又是被推地上了车,几乎成了纸片人。
到下一个站,下车的人疯狂往外走,上车的人拼命往里钻,南秋在两股逆向的力量中间踮起脚尖上演起舞娘的喜悲,晕头转向地被冲向了警示灯正滴滴直响的门边。
门合上的最后一秒钻进个胖大叔,南秋身不由己地被推到逼仄的角落里,无处安放的脚没留神踩到随人潮挤上前来一人油光锃亮的皮鞋上,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不好意思。”声音很是耳熟。
南秋惊愕的目光如她不尴不尬撞上早高峰一般与凌卿撞了个正着,她心里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犯起嘀咕——难道昨晚贩卖机随机选中的人又是凌卿?不大可能,因为她来回扫视了三遍也没扫到他的名字和照片。
搜肠刮肚,南秋犹犹豫豫地吐出三个字,“早……早上好?”
凌卿:“早上好。”他的嗓音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被时间酿成醇厚的佳酌,低而不哑,一旦放缓了节奏,就像是娓娓道来的情话。
南秋被凌卿圈在一块狭窄却安全的空间里,他一只手掌撑着座位尽头的玻璃隔板,另外一边胳膊则从南秋的脖颈旁越过,放在她身后的墙上。
车厢晃动,凌卿身后时而有人朝他们的方向倾斜而来,他两人却始终隔了两个手掌宽的距离,南秋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木木地将眼神聚焦于凌卿熨帖的衬衫领子。
比蜗牛还缓慢的吐息下,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傅晓红早八百年前就把洗衣液换成了什么混合花香型,商场促销,往她出租屋扔了两大袋,足够用到天荒地老。
凌卿叫她:“南秋。”
南秋揣着和脚一样无处安放的目光抬头,心惊胆颤地问:“怎么了?”
凌卿腾出一只手,往南秋的脸凑近,南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后背贴上冰凉坚硬的墙壁。大抵是看见南秋染了慌张的神情,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后从她的头发中拈出一团白色的毛。
“家里养小动物了?”凌卿问。
南秋暗暗吐了口气,说:“嗯,一只白猫,晚上非得往床上蹭,贼精。”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啰嗦,但说多说些话内心的紧张总会少些。
凌卿嘴角微勾,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车门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列车一刹,眼神还在四处飘忽的南秋一个趔趄,左脚绊着右脚,摔都不知要往哪儿摔。手掌下意识抓住最近的支撑点,车停稳时,凌卿已经把她牢牢护在怀中,横亘在腰间的又是那个熟悉的温度,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流动的时间仿若静止,身边的胖大叔保持着金鸡独立的站姿,快迟到的小孩儿正以游泳健将的拼劲拨开人群,南秋的耳朵贴在凌卿的胸膛上,他的心跳沉稳有力,恍然间,她好似又看到了公交车上的那个高挑少年,眉目清朗,笑容揶揄。
“我,对不起,我要下车了。”南秋收神,慌张地与凌卿拉开距离。她几乎是跳到了车门外,在门合上前回头望了一眼,五步开外,南秋看见凌卿一张一合的嘴唇,“再见,南秋,再见。”
直到他含着笑意和温柔的脸彻底消失在严丝合缝的门后,列车飞速向前,玻璃门上只剩下南秋呆立的身影,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近两个星期没有项目,南秋在事务所打了一整天的码,临近下班时,她坐在电脑前转动着脖子舒缓筋骨,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有人在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南秋回头,所草褚恂褚经理的帅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小南,今天下班有空吗?”褚恂的双手撑在她的椅背上,姿态闲适。
左手边王姐的目光瞟了过来,右手边小茹涂唇膏的手一顿。狼烟四起,南秋扭过身,以绝不会引起误会的端正坐姿询问道:“有什么事,经理?”
褚恂说:“你们这批新人这个月基本都转正了,隔壁项目部好几个人吵着要聚餐,我来问问你的时间。”
南秋一寻思,且不说隔壁项目部那几个成天恨不得上演金枝欲孽争夺所草的金花,家里还有只美男等着她回去伺候,罢了罢了。拒绝了褚恂的好意邀请,王姐和小茹盯着所草远去的宽肩窄腰找南秋聊起了天。
王姐:“这小褚,条件确实不错。”
小茹盖上唇膏附议:“要不是我男朋友成天缠我缠得紧,我可不得出手么。”
南秋:“……”
王姐:“高学历海龟,家境好,人又帅,听说当初是跟着女朋友来我们这小破所的。”
小茹:“女朋友?”
王姐:“可不,嗨,前女友。”
小茹:“然后?”
王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前女友实习期还没过呢,出去做项目就勾搭上个企业高管,掰了。”
小茹瞪眼:“瞎吧,潜力股说扔就扔。”
王姐摇摇头:“这年头,谁都想少走弯路,谁愿一直陪着你苦兮兮地奋斗十年。”
南秋瞄了一眼办公室的挂钟,五点二十,还有十分钟下班,她百无聊赖地用笔在稿纸上画了一只简笔猫,然后在猫的额头正中写上粗粗的“王”字。暗自傻笑了一会儿,王姐把话头引向她,问:“小南还是单身吧。”
南秋本想老实点头,突然玩心一起,说:“不是。”
王姐双眼一亮,刚准备继续向下挖掘八卦,分针指到了六的位置,南秋火速拎起老早就收拾好的包,抱歉一笑:“我先走了,男朋友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呢。”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办公室。
小茹摸着下巴说:“我觉得小南这男朋友不太行。”
王姐附议:“嗯,这刚下班的点就在家待着,我估摸着连稳定工作都没有。”
六月是南秋转正的第一个月,她终于拿到了三个月的实习工资,虽然还不到两千。
难得有钱有心情,她先是去附近的商场溜达了一圈,囤一波零食,逛到宠物区看见一根色彩斑斓的逗猫棒,毫不犹豫地扔进推车,又停不下来地买了些猫玩具,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本想着打开门能有温香软玉入怀,没想在客厅望了一圈也没看见美男的身影,泡面碗里的猫粮纹丝不动,水也没喝几口。
这就走了?
虽然很符合美男的尿性。
南秋有些失落地把脱下的鞋扔进鞋柜,往里走了几步,光.裸着的脚板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脚——薯片的碎屑,再低头一看,各种食物残渣一路规律地延伸进她半掩着门的卧室。
又有小偷?
客厅灯大开也没动静,这小偷心也太大了吧。
南秋蹑手蹑脚地摸到卧室门口,顺着缝偷偷往里瞅,只见床上被子毛毯乱糟糟地揉在一块儿,再往上,一条毛绒绒的尾巴正不紧不慢地左右摆动。
南秋舒了口气,原来是美男。
再定睛一瞧,这口气舒出了一半便梗在喉头,不上不下,使她脸都涨红了一半——因为美男那条白尾巴长在了一个光腚上。
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吗,打码太多精神错乱了吗,王姐探索八卦的眼神过于露骨激发出内心恐惧了吗。
单身太久导致脑补过度吗。
这时,光腚的主人撑着脑袋妖娆回头,恰好撞上南秋怀疑人生的目光。他顶了一头乱糟糟的银发,褐色的眸子一浅一深,正懒懒眯着,粉舌微吐,有一下没一下舔舐着指尖。
两人就这样一内一外诡异地对视了近五分钟,床上那人率先开了金口:“你回来了,人类。”
南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