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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死牢,她眉头不展,只觉得胸中郁积着一股闷气。此时已入7月,此刻虽然只剩下落日余晖,但这扑面而来的热气还是让人忍不住的升起一股烦躁。
“紫苏,我们去那六合坊溜达溜达。”柳静颐淡淡的说了一句。
紫苏劝道:“姑娘,我们还是回去把消息禀报给主子吧。先去打听一下情况,我们再去可好,否则这么突兀的过去,如果碰上那金万贯,那可是个穷凶极恶的主儿,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无妨,我的安危不重要,查案要紧。”柳静颐不容拒绝的说道。
“可是姑娘,如今公子还病着,还得指着您给公子调理身体,如果您再出点什么事儿,那公子的身体谁来调理。姑娘,此时不是惩一时之勇的时候,您忘了公子一直交代的,一定不能添乱。”紫苏苦口婆心的说着。
紫苏的话,砸在柳静颐的心坎上,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是了,她是有些着急,却忘了欲速则不达。此时治好荆子言的身体才是当务之急,将这些消息告知于荆子言,比柳静颐能做的会更多。
想到这儿,柳静颐无奈的点点头,与紫苏回了提刑司衙门。回到东花厅,见荆子言已经醒来,此刻正由元谨搀扶着在院子里踱步。荆子言的气色已经有了好转,此前惨白的脸上现有了一丝血色,但尚不能吹风,她一时着急,略带不悦上前行礼:“主子,您这身体刚刚好转,还不能出来吹风。”
“医书上有记载,病人觉愈,弥须将护,若有触犯,必至殒命。主子您就是不听……”
见柳静颐语气略带不悦,荆子言此时像被闯了祸被抓的孩子,嘴角微微上扬,略带歉意的说道:“静颐,我只是在床上躺久了,想出来透透气。我这就回屋躺着去。”
未等柳静颐再开口念叨,荆子言便给元谨使了个眼色,由元谨扶着回了房。回到床上,倚靠在床上,柳静颐给荆子言诊了脉,重新写了方子,将之前开的方子中几味药调整了一下,便让紫苏拿着药方去抓药。
确定荆子言的身体在逐渐转好,柳静颐才敢开口道:“主子,属下刚刚从死牢回来,得到一个消息,那李媒婆说,金万贯是她的上峰,在六合坊有一个甚为喜爱的外室,虽说喜爱,却不知为何不接入府中。那金万贯家中已有一妻三妾,可见并非正妻善妒,不让妾室进门。”
“哦?都说狡兔三窟,果然不假。”荆子言的语声中含了些许冷意。他看向元谨,吩咐道:“去让墨雨查一下六合坊那外室。”
柳静颐忍不住问道:“主子,那日在之涵谷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突然发生爆炸?”
荆子言摇摇头,冷声道:“此事我也不清楚,我当日与大人进入之涵谷时,那金万贯显的异常热情,午宴时丝毫未透露任何异常,我与大人也并未透露丝毫的异常。”
荆子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与大人并不确定,那私矿的位置,原本想的是通过与那赛察布尔暗中联系,找到私矿的确切位置,却未曾想,等夜幕初降时,那金万贯亲自带我们去了那私矿。”
他冷笑了一声,言语中带着些许的狠戾:“想我这么多年来晨兢夕厉,韬光养晦,却未曾想还是着了别人的道,是我大意了。”
虽然荆子言再回忆当时的情景,已经波澜不惊,柳静颐的心头却甚是起伏。她略带沉重的开口:“主子,也就是说那金万贯没有任何征兆的就炸了那私矿?”
荆子言闭着眼睛点点头。柳静颐的心头闪过一丝后怕,如果没有寻到主子,那……她不敢想这后果。
“对了,主子,我找到您时,是在那私矿的火药室,进入火药室的石门,需要按钮开启,那按钮的图案居然与在柳州时在徐家地道中发现的按钮,都是祥云环绕朱厌。”说罢,柳静颐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这是她给那图案花的图影。
荆子言盯着那图影陷入沉思。他知道,这图案并非平白无故出现的。他努力的回忆着,第一次见到这图案,是在左家,第二次是在徐家的地道中,这是第三次。虽说徐家的图案,是左家命人雕刻的,这柳州与陇右隔着三千里,但这左家和金家居然能够不约而同的用同一种图案,巧合?
他立刻在心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这绝不是巧合!无论是左家还是金家,背后都有同一个主子!”
想到这儿,他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因着重伤未愈,荆子言虽然只是微怒,却连带着引起胸口阵阵隐痛。他痛苦的捂着胸口,艰难的咳了两声。
“咳……咳……咳……”
“主子,您不能着急,身体要紧,您只有养好身子,才有力气查案呀!”柳静颐有些心疼的劝道。
“静颐,扶我下来。”荆子言虚弱道。
“主子,您还是好生歇着,您要做什么,吩咐我便是了。”
“去把笔墨拿过来。”
柳静颐将小桌几放在床上,并取来笔墨。荆子言将涉案之人一一罗列出来:薛文奕——汪青——伽罗国主战派右毕节——伽罗执政——唐子卿——乌兰涉儿、兰鹤谦——金万贯。种种??谜题尚未解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汪青每年都会向薛文奕行贿十万两白银,目的是什么?
他想起,那位呼延琅瑜曾经说过,汪青曾化装向他们购买箭羽。箭羽、硝石,荆子言默默的将他们串连起来,冷笑一声:“看来这背后之人,所图不小!”购买箭羽,需要钱……可这钱……他想起那石徽钱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静颐,去信给幼惜姑姑,问问最近生意上的进账,让她再往那石徽钱庄注入一些银两,务必拿下石徽钱庄的控制权!”
“是!”
话音未落,元谨端着药锅与紫苏一同进来,闻言略微思考片刻,谨慎的说道:“主子,属下在来陇右之前,那石徽钱庄有了新的变动,那云锦坊的家主刘乐基在户部杨侍郎的支持下,成了是钱庄的实际控制者。”
他在心头迅速盘算了各家在钱庄的占比,清晰的说道“如今石徽钱庄除了户部占股三成外,只有刘家占股二成,其余都是占股一成,幼惜姑姑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往钱庄里注资了几次,可只要咱们宣合堂注资,那云锦坊便跟着注资一次,似乎在与我们打擂台。”
“哦?这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知道了石徽钱庄现状,荆子言嘴上浮起一丝冷笑。他沉声吩咐:“去给幼惜去信,让她探探那云锦坊的底,再做行动。命寒澈去京里探查一番那杨侍郎的底细。”
柳静颐从紫苏手中接过药材,放入药锅中,慢慢的往药锅中注满水,先用大火烧开,再转文火仔细的熬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心中也在不断的盘算着,这案子,似乎牵扯越来越广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药终于熬好了,柳静颐看着荆子言将药喝下去,这才放心的回了房。已过亥时,柳静颐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以来,她所懂的道理,皆是行医问药,治病救人。可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有人居然利用医术来害人,且害的还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果说兰鹤谦他们痛恨的是百合村的百姓,可为了让一村之人受到惩罚,就要把整个陇右的百姓全都拉下水,她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如今的局势,已经超出了用医术杀人了,她隐约猜到,主子担心的是什么。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荆子言。
荆子言比柳静颐更难以入睡,如果他所怀疑的事情属实,那就不只是一件单纯的案子……他无法安眠。元谨心疼道:“主子,您还是听静姑娘的嘱咐,好生修养一段时日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属下恐无法与夫人交代。”
想起有事情遗漏,又要吩咐元谨,元谨直接将荆子言未宣之于口的话拦了回去:“主子,您就听一回医嘱,先好生休养可好!”
荆子言无奈的笑笑:“好,既然你们都坚持,那我也只能从命了。”元谨小心翼翼的拉过被子盖在荆子言身上,恭谨的立在旁边,护卫他的安全。不一会儿,床上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