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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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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开始在这里做活。

    她换上女佣装,听着房里女佣的话和吩咐,开始做扫除,打下手。明明是夜行动物,却硬是扭转着生物钟,清晨起床,女佣不知她的身份,却明白她的笨手笨脚。

    大概是哪家远方没落贵族的千金迫于生活出来还债吧,她看着银发少女小心翼翼又笨拙地从水桶地拧出抹布擦着地板,纤白柔滑的手指浸在污水里。

    每日黄昏晚饭,她喝掉雅兰作为工钱给她的血袋,就到帝都里逛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店铺里蛋糕或是烤肉的香气飘了过来。

    人群里有各种发色和瞳色,唯独没有她心中念过千百回的那种。

    呐,你在哪里呢?

    城中钟楼作响,白鸽哗啦啦飞过天空,她仰头,揉揉眼睛。

    她突然很想家。

    年轻神官约瑟夫推开大门进来时,女佣正在训斥一个少女。

    少女只低着头,咬着嘴唇,没有鞠躬也没有道歉,旁边一地花瓶碎片。

    ……新来的女佣?好难得,约瑟夫眯起眼,下一秒,待他完全看清少女的脸,脸刷地白了,冲到二楼,一脚踹开门。

    “雅兰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和一妖娆女人缠绵正欢的男人抬起头,笑出一口白牙:“嗨。”

    “嗨你妹啊!”他冲过去把男人从温柔乡里拉出来,衣服往他身上一甩,饱含杀气的眼神几乎要在他身上射出一排洞来。

    ……

    “你把堂堂血族公主拐回来当女佣,全世界只有你做得出这种事我的公爵大人!”

    雅兰抿了口酒,望着多年以来自己的好友,脸上的不悦好像仅仅是因为对方破坏了他的云雨好事。

    约瑟夫?布兰顿,天空之神主教堂神圣十二神官之一。

    一头红色乱发随意地扎着,金色眼睛十分有神,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神圣神官袍,怀里原本揣着的那本经书此时散落成无数张写满经文的纸页,在空中化为剑状齐刷刷地指着雅兰,发着金色的光芒。

    神官暴跳如雷。

    公爵气定神闲。

    “你他妈知不知道血、族、公、主这四个字在血族心目中位置是怎样的?!”他只听雅兰说收了个血族带过来,来了兴致才看看,银发血瞳,不是闹着玩的。

    “知道。”可惜她自己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引起战争?!”

    “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会惹杀身之祸?!”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喘口气,垮下肩,“你这样对她,很过分?”

    酒杯中猩红液体一荡,雅兰抬起眼。

    “承蒙夸奖。”

    他几乎不与她说话。每天除开处理一些政治方面的事,便是社交,舞会,找女人,那些衣着光鲜的王爵小姐贵族千金,拿着缝花边的扇子遮住脸,羞答答又热情地望着他。

    “公爵大人您回来了啊!”

    “您越发英俊了呢!”

    “欧敦思夫人,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呢。”他举杯,斯文微笑,“马纳小姐,您的美丽让我吃惊,多日不见,您出落得更加动人了。”

    她们在脸红,笑得炫耀而富有光彩。谈论着时兴的服装和帽子,攀比着扇子的花式和唇膏的颜色,妆容精致,头发烫成卷,连指甲都贴上了闪亮晶莹的花,哪家事情走漏一点风声,便在她们下午茶中聚在一起的悠闲谈资。

    他看着她们,不知透过那些脸,望见了谁。

    这次带回来的是远方贵族的一个小姐,热情而大胆,蜜色肌肤,身材热火而曼妙,他很喜欢,夜晚他们回来,她缠着他进了庭院大道。

    “您爱我吗?”

    “当然。”

    “人家要你亲口说。”

    “我爱你。”他温柔地道。

    女人软在他怀里。

    夜里寂静,花瓣香气,想必是美好的夜晚。

    一边的花圃上人影闪动,他望过去。

    小小的身影,女佣的服装,扎起的银白长发比那月光清辉更加柔和,却更加耀眼,拿着长长的扫帚在扫地,声响,很轻,几乎要消失在夜色中。

    “你先进去,”他咬了一口女子的唇,让佣人带她进去。

    微冷,月光下,花朵绽放,他极快地走过去,站在离她不远处,注视她。

    树影婆娑,夏日里最后的蝉鸣声已经很细了。

    这样的光景。

    那明明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

    墨绿的瞳中淌着静谧的暗河。

    “菲特。”

    少女身形一顿,回眸,血红的眸若远古东洋画卷中的一池红莲花,妖娆绽放,雪肤红唇,倾国之色。她看了看他,又垂头,背过去,扫地,有一下没一下的,谁都看的出那是心不在焉。

    他一手拿过她的扫帚,她嘶地抽了口气,双手一颤。

    他眼神深了,抓过她的手,莹白如玉的双手,手掌间不知何时起了一个个水泡,泛着红,刚才显然是触到伤口,弄痛了她。

    他突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低头看着她的手。

    “你……松手。”她想收回手,手好痛,被他看得更痛。

    “你真的是公主?”他抓着她的手,声音低低的。

    传说中最纯正的帝王之血,在血族中,信仰一般的存在。

    她是公主,比那些宫廷宴会侯爵千金尊贵千万倍的血族公主,象牙塔里最娇弱的花,现在穿着下人的衣服,未施粉黛,脸上有点脏。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之前的脾气到哪去了,嗯?”

    男人微卷的黑色发梢沾染月光,瞳中绿得幽深。

    做到这一步,就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多久都没有见到的,已经快模糊的男人?

    她胸口有些起伏,过了许久,才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睛,因为盈满眼泪而晶莹剔透,她艰难出声,第一句便是:“……你有他的消息了吗?”

    每天他抱着女人回来,她看见,她欲言又止。

    原来只是问这个么。

    他的表情淡了。瞳孔微微收缩着,手指发力,拽着她回屋,扫帚坠落地面。

    “你干什么……?”

    他没说话,径直走过自己带回来准备享用的女人和女佣,不理她们惊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