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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黑着,狗吠声引来它们的连锁反应。
唉!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时,大门被拍响。
楚江童穿上衣服,来到门边:“谁啊?这天还没亮呢?”
透过门缝,看见外面闪着霓虹灯。
开了门,几个民警站在门前,严阵以待,车边,站着几个中年人,都认识,就是刚才来认领小姑娘的家长。
还没等民警出示证件说明来历,楚江童便打着呵欠说:“诸位,辛苦啦!我换件衣服……”
两个民警跟随左右,生怕楚江童跑了似的。
俩民警扫视画室,再结合他的形象,几个孩子的家长,既然报警,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吧!
楚江童被带去古城县公安局。
预审科。
红鼻头警察抽着烟,递给楚江童一根,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记录员。
“楚江童,我们接到群众报警,说你私自拐骗他们的孩子外出游玩!这是真的吗?”
楚江童才欲否认,想了想,然后说:“是真的,我是个画画的,想画几幅反映淳朴乡情的作品!”
“楚江童,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不经受害人的家长同意,私自带未成年人外出,本身就是一种拐骗行为!”
楚江童有口难辩,幸亏早有准备,事先早跟几个小姑娘商量好,家长若问起来,就说一块出来玩。
没想到孩子们,还真听话。
这样交代,主要目的是想让孩子们不要掺入那些鬼界。
红鼻头警察说:“经各位受害者家长的要求,去医院为所有受害者做过体检,也排除你对她们造成伤害的可能!但是各位家长却要求你赔偿一定数额的精神损失费!”
楚江童打了个呵欠:“多少?”
“三千!每位家长要三千!你要同意呢?就在这签个字。”
这件事,等于是简化处理,公安局长,副局长,负责监督。
楚江童将钱当场交给各位家长!家长们气呼呼地每人过来瞪一眼楚江童:混蛋!
红鼻头警察拍拍楚江童的肩头:“你怎么这么糊涂?随便带人家的孩子四处游玩?咹?你要是不服,也可以提起上诉,我们负责调查!”
楚江童低低地说:“不用啦!我服了!若换作我是家长,也会这么做!”
公安局长把他叫到办公室:“楚江童,好好画你的画吧!你是个挺有才气的画者,虽然你还没出大名,我儿子也是学画的,他挺佩服你!”
楚江童望着一向不苟言笑的公安局长,直到此时,才感觉到,他不仅一点儿也不冷漠,还有种令人敬畏的亲切感。
吃过午饭,穿上羽绒服,提起两箱吃的,便去了山上,一箱是给老婆婆和眉月儿的,另一箱则是给田之行。
这几个孩子,终于被救回来了,必须感谢田之行,无论他有什么目的,都不重要。
来到田之行居住的洞穴门口,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也许,是这种迟来的坦诚相见,心心交流,让自己再次涌起对田之行的愧疚。
山洞外,杂石全无,收拾得干干净净,扫帚清扫过的痕迹,还依然尚在。
也许,他刚刚满头大汗地疲惫回洞。
山洞里,干净整洁,地上连一颗石子也不见,甚至看不见一根草棍。
这么冷的天,山洞里居然尚且涌散着一股浓浓的腊梅花香。
再往里走,石桌石几,皆被擦得干干净净,连洞壁上,都纤尘不染。
自己送给他的那幅《古城春归》画作,也挂在显眼的洞壁一侧,咦?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他早扔弃了呢!
“田之行,田之行!你在吗?”
楚江童将箱子放在石几上,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
一抬眼,那个圆形石门的洞穴紧紧闭着,若不是自己知道这里还有个洞门,再细心的人,也根本发现不了。
可以说,连个密洞,颇让了田之行费了些功夫。
楚江童独自坐了一会儿,才要离去,又觉得此来没见到他,有些遗憾,再说,自己此次前来,正是要和他做一次倾心交谈的。
双手扳住圆形洞门,运力,圆形门开了。
随后闪身进入密洞。
刚迈进脚,便“啊”了一声。
只见土坑的下边,摆放着一只白色的石棺,棺盖紧扣,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打开过,这石棺与古城河边的那一具石棺,外形酷似,只是这口石棺,小了许多。
此棺的棺盖与棺体吻合严密,根本看不见缝隙。
他扳了几下,棺盖却纹丝不动。
围着棺材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它的开口处,于是,便坐下来,愣愣地瞅着它,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石棺是从何而来?是田之行准备自己用的吗?还是用来送给谁?疑雾团团,百思不得其解。
棺体下沿,镂刻着美丽的花朵,四周是细长的茎叶,突然看见一个“之”字出现于这些花头之间。
楚江童站在石棺边,因为困惑,便从心底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
恐怖,并非来自石棺带给自己的视觉惊吓,那是一种蓦然而至的心灵空虚与情感孤独,好像自己被彻底地抛弃了,或者自己把谁抛弃了。
石棺的花头中,这一个很明显的“之”字又是什么意思?
田之行的“之”。
他韧硬的手指,本能地伸向它,仿佛是一种试探,又好像是一个证实。
啪——手指触摸的瞬间,石棺上面厚厚的盖儿打开,一股浓郁的腊梅花香,蜂拥而出,仿似这香味被憋坏了,来一个彻底的喘息。
石棺内——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干瘦如柴,一双又细又长的手掌,自然地勾着,仿佛在向围棺而望的人说明,他此时没有痛苦,连停止呼吸前也一样。
属于寿终正寝。
他的花白的头发,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精心梳理,惨白的额头,抬头纹完全消失,酷似一块历经打磨的砂岩。
嘴唇轻启,让人感觉他在喘尽生命中最后那一口气时,尚且还自言自语过。
两眼却紧闭着,眼角的泪痕依然洇湿,双眼的状态,启发着默默望着他的人,去想象他临死前曾用一种什么样的决心,对这个美丽的世界看完最后一眼。
他的身上,身下,全撒着艳丽的腊梅花瓣,不知道他一生倾情于腊梅,还是恰巧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与这种花瓣邂逅?
他死了,田之行死了。
他像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种符号。
头顶有一点点血迹,已经和他的尸体一样,枯干。
在他的右手边,竖放着一根竹节鞭,手指若即若离,此时的竹节鞭,根本不像一件兵器,而是课堂上的一根教具。
奇怪,田之行的双手怎么恢复如初?
就在最近的一次见面,他的双手明明什么也没有?
唉!无论怎样,这两只手还是回来了,不然,此时此地,自己的内心愧疚,还会更加一筹,这双手,在他活着时,看似无用,却是有用;此时,看似有用,却已经没有用了,仅仅是为此时的自己减少一丝丝遗憾啊!
才欲重新关闭沉重的棺盖,却发现他的一侧,放着一张宣纸。
急急展开,上面写道:
楚江童,我有愧于心,自绝于世,你要继续为正义而活着,剿灭人狼峰和阴世恶势力,不然,他们将扰乱阳间!来世你我再重逢煮酒论英雄吧!
复又轻轻盖上棺盖,让田之行进入千古一梦。
出了山洞之后,引石封死洞口,待来年蒿草碧绿,这里便是一个千古之谜了。
“什么?田之行自绝于世?”
眉月儿吃惊地瞪大眼睛,泪水夺眶而出,许久不说一句话。
楚江童悠然长叹:“原本,我是要与他长谈,可是,竟然遗憾终生,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婆婆听说田之行死了,便再也不痛恨他了。
楚江童在村里再见到田乔林时,他再也不用傲冷的目光,竟然觉得他整天捂着大口罩的脸挺可怜。
人狼峰——成为他此时最大的心病。
虽然,此时,已经将几个小姑娘救回来。接下去,却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被掳掠。
姜志雄——小岁岁的鬼爸爸,究竟在阴世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为什么,连自己的女儿都掳掠?这其中有着什么样的隐情?
那人狼峰上,鬼卒嚣嚣,暗道中的鬼商鬼贩,却营造着鬼界的另一种繁荣,自己若去消灭他们,又是谈何容易?又是多么残酷?
这件事,不能告诉眉月儿,只为她平添一些负担!
这蟾藏崮山,自己只去过这几座,另外的山峰中,又潜藏着如何的秘密呢?连想也不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