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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觉醒来时感觉有点昏沉,揉揉眼发现开着的窗外已经是暮色苍茫了。
我睡得还真是有够久的,但整个人精神也恢复了些,腹中也有了饿意,略略整理了一下,开门去寻青缇。
一低头,青缇和十七守在门外两人正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当然沉默不语的十七基本上都只是点头摇头。
青缇见我醒了,进门替我重新梳洗了一番,她一边为我簪花一边道:“公主,今日画舫会放烟火呢!”
放烟火吗?我也很期待,毕竟太美了,平时也只有过年时宫中才会放一场。
下楼时正好遇见王行之,他换了件月白色的衣裳,请我去侧厅用膳。
隔了很远都能听见其他客人的喝彩,晚膳倒是鸡鸭鱼肉都凑齐了一桌。
不见云娘,我便问道:“云娘呢?”
王行之慢条斯理的替我布菜:“她与柳扶风有要事解决,殿下先用罢。”
原来之前柳扶风是去找云娘的啊,我恍然,喝了一口汤说道:“今晚听说会有烟火?”
王行之又替我夹了一筷子蟹肉:“嗯,大约是今日佳节,正好应个景。”
我吃了他夹过来的蟹肉,又见他碗中空空,奇怪道:“你怎么不吃?”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笑非笑:“云娘告诉我,对待殿下要贴心。”
我差点被噎住,忙摆摆手:“无需顾我,你自己吃。”
用过晚膳,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忽然有红色的光影映到幔纱之上,同时在耳边炸开一声烟火爆裂之声。
我走到红栏边仰头去瞧,一片又一片的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开来,像无数落下的星辰,美丽又短暂。
“殿下瞧见了今日的月亮了吗?”王行之走到我身边轻声道。
今日的月亮?有何不同?我寻了一会儿,瞧见了弯弯的月牙。
“七枫山上有映月潭,月色照下来时,很是漂亮。”王行之悠然道:“殿下可想去看看?”
我仍瞧着映满天空的烟火,听他说得那么好看,便点头道:“等看完烟火。”
湖岸边也聚了不少摇船人驻足观看,这场烟火持续了并不是很久,但能令人一整天都是好心情了。
听我这么晚还打算上山,青缇有点担忧会遇上才狼虎豹什么的,十七垂眸淡淡的说了一句:“属下来时已经探过,并无才狼虎豹出没的踪迹,还请公主安心。”
他这一句可以说是我听过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青缇的关注点已经不在才狼虎豹了,而是很震惊的盯着他:“原来你不是结巴啊!”
十七:“……”
总之王行之从画舫里提了一盏琉璃灯后便带我们上山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柔和:“若不是映月潭只有夜晚能见之美景,臣也不会允殿下前来的。”
我拨开眼前的花枝,因着不大看得清脚下便拉着他的衣袖:“你经常来?”
上面有个小坎儿,王行之略扶了我一把:“是臣从前无意间发现的。”
难道他喜欢夜里上山?我把这种猜测丢在了脑后,或许是与人游玩时发现的吧。
突然青缇惊叫一声:“啊!有蛇!!!”
我吓得连忙拉紧了王行之的衣袖,身后十七有点无奈的声音传来:“公主放心,不过是一截树枝……手,放开。”
“哦……”青缇讪讪的应了一声。
我松了口气,那种全身软绵绵的动物真是太可怕了,便催着王行之:“走快点。”
王行之略思索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可要臣背殿下上去?”
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男女授受不亲。”
他又轻笑了几声,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好走得快了些。
穿过林荫小道走了不远,我发现裙边飞过一只发亮的流萤,而一路寻去时,发现前方轻轻飘着四散的萤火,像夜幕中落下的星星,而映月潭在这片幽暗的森林里静静的沉睡着,只有遥远的月光流泻下来,温柔的铺成了粼粼波光,流萤在这里四散飞舞,如梦如幻。
我的记忆里几乎没有这么多成群结队的流萤出现在我面前,小时曾经捉到过一只萤火虫,放在纱帐里盯了许久才睡下,第二日醒来时已经不见了,还失落了半晌。
原来这里美的不是映月潭,而是像星河一般的流萤。
我前去潭边蹲下掬起一捧清水,这里的水清澈冷凉,一只流萤在我眼前飞过,又隐进草丛里去了,青缇捧了一只凑到我面前:“公主您瞧。”
我一眨眼,那只小家伙便很快的飞出去了。
青缇有些失望:“奴婢再去捉一只来。”
她兴致很高的去扑流萤了,似乎还央着十七一起捉,然后传来她无语凝噎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
“它们都死了!”青缇哽咽的指责。
“没死。”十七憋出两个字。
“为什么不飞了?”青缇又问。
“晕了。”这是十七的解释。
“今日美景,殿下可还满意?”他手中的琉璃灯散发着温暖的光,一如声音里的温度。
我站起身来对他道:“谢谢。”
若不是他引路,我大约不会看见这些。
“就当作提前给殿下的生辰贺礼罢。”他低头垂着睫,我不太看得清楚他的神色,但还是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王行之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臣一无所长,殿下这般决定,倒有些让臣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心想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就成,但这种时候说出来总感觉有点破坏气氛,于是认真道:“你不必惶恐。”
他从袖里摸出一只簪子来放到我手中,我拿到眼前一看,有些熟悉,这不是我上次帮八仙楼所抵出去的那支玉簪吗?
“物归原主。”王行之一笑便是风情万种,眼里的光让我想到方才那一场烟火,而他眼底似乎盛满了星星,好颜色得抢了流萤的光辉。
我忽然有些不太自在的转了眼,将那支玉簪收好边走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然后脚下一崴,似乎都听见了骨头发出了悲鸣的声音。
我痛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心里一阵心累,果然今天是不宜出门么。
王行之蹲下来查看我的伤势,因着是脚腕扭了,不能让外人看见的地方,便止住了他的动作:“没事……叫青缇来。”
话音刚落青缇便跑了过来,声音急切:“公主你没事吧!”
有事……
王行之收回了手,轻咳一声:“是臣冒犯了。”便背过身走远了些。
青缇便掏出药瓶来为我上药,其实还是很痛,但看见青缇一张苦瓜脸,就有点想笑了:“不是很痛了,下山去找大夫看看便好。”
青缇总算不再顶着苦瓜脸了,但还是唠唠叨叨:“公主您这出宫一日身上添了伤,让奴婢怎么和娘娘交代……”
下山时我最终还是被王行之背下去的,我有些尴尬的闭眼装死,但随即又想到我是与他订了亲的,这倒也无妨,心里便没那么抗拒了。
他身上带着种好闻的香,离得近了才会闻到,我数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想起辰时他在逸王府与我说的话,心里一动,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不是想出京吗?”
王行之微微偏了偏头,步履很稳,轻轻应我:“嗯。”
于是我又轻轻说道:“等我以后嫁给你,我可以陪你一起出京呀。”
虽然说完后感觉这话怪怪的,但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他静了片刻,声音也很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