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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要么生 要么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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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恩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民防军。

    这时他也听到民防军再遭袭击的消息。唯一的好消息是,无论是狼人还是叛军都没有占领热那亚一村一镇的意思,他们都在突袭得手之后,很快缩回了去。

    这很诡异。

    仿佛对手们都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力。

    帕特纳姆堡,这个在和平年代放弃很久的军事要塞,再一次被赋予了军事意义。

    它扼守着穿越奥特山脉的孔陉,具有重要的军事意义,虽然这对于狼人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这座城堡看久失修,只有少量居民,还有一队用来维护治安的巡警,当叛军大摇大摆通过时,他们完全充当看客。

    “叛军似乎把目标放在大炮上,而且奇怪的是,两个炮兵连都发动了叛乱,他们杀害了我们两位教官,约翰和科尔。”佩罗萨道。

    “这是一个悲剧。包括他们在内的牺牲官兵,都应该得到优厚抚恤。”肖恩道,“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终有一天,我会让杀害他们的人血债血偿。”

    “是,司令官。”佩罗萨道。

    “这两场战斗都输的很难看,我不怪你们这些军官。但从今天起,我是司令官,有责任保全你们所有人,也有责任带领你们获取胜利。”肖恩道。

    “可是现在士气很差……”

    “但他们经历过一次可耻的失败,不是吗?失败是成功之母。”肖恩摇摇头,“他们至少已经知道,不认真训练和不听从命令行事,还有胆怯和犹豫,只会让他们再一次得到血的教训,下一次就可能不会那么幸运了。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是一笔难得的精神财富。”

    肖恩的话,令佩罗萨很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至于炮兵的叛变,这确实蹊跷。我查看了名单,他们当中信仰真神教的并不多,其中有些人我还认识,都是些很淳朴老实的家伙。”肖恩又道。

    肖恩未提到的是,布兰登子爵和威尔斯率领的先头部队,就像是专门给狼人送步枪和火药的运输大队。正常情况下,先头部队不应该携带太多的物资,以轻装简从为好。

    肖恩可以预料到,狼人还有叛军得到了武器,尤其是其中的12门大炮,将会给那位皇储殿下带来怎样的震动。也可以预料到拜恩如果没地丢掉官位,至少也会受到最严厉的训诫。

    安排了布防事宜,以及必要的侦察和警戒,肖恩来到要塞中的医院。

    从一开始创立民防军,肖恩就极为重视军医队伍的建设,因为他曾经看过太多的士兵因为受伤后得不到太好的照料而死去。

    这个时代的外科手术已经将相当发达,当康氏灭菌法彻底埋藏“细菌自然发生说”后,医生们都已经意识到消毒和灭菌在外科手术中的重要性。

    临时医院里,有三位专职军医和十名士兵充当护士,他们一起照料伤员。

    民防军中有三十名重伤员急需手术,他们伤口内都有铅弹,如果不清除掉,即便活下来,也会受到铅毒的极大影响。

    三名军医其实也是新手,此前只是经过简单的培训,拿家畜练过手。虽然培训内容都是最新的医疗成果,但这次要硬着头皮给士兵做手术,扒开腹部,找出伤口深处的铅弹,还要缝合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不给手术用具消毒,尤其是给军医自己的双手消毒,伤口发炎的机率极高。

    在过去的历史中,死于伤口发炎及并发症的士兵数不胜数。在没有青霉素的年代,能意识到术前、术中和术后消毒的重要性已经是最好的治疗了,如果配合使用最新的麻醉方法那就是极好的待遇。

    肖恩只能给予菜鸟军医们鼓励,自己则帮不上忙。他唯一能帮忙的那便是带头分两次贡献了600毫升的血液,并号召军官们也这么做。

    肖恩的举动,则让士兵们极为感动。人与人之间的输血行为,被士兵们认为是一个极为冒险的行为,他们认为这会折损献血者的寿命,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巫术。

    当肖恩和军官们的血液进入伤员的血管中,他们没有因此而发生什么不好的变化,士兵们这才放下心来。

    但也是因这这件神奇的事,士兵们对肖恩更加崇拜,这是肖恩所没有想到的。

    但最终还有三位重伤员没能挺过来,肖恩只得接受这个事实。佩罗萨则认为还有二十七个重伤员得救了,这是一个奇迹。

    派出去的侦察兵陆续传回来消息,周边地区并没有任何敌人的遗迹,这让肖恩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他抓紧时间操练军队,这一次就不像上次完全是当甩手掌柜,而是真正地参与进来。

    过去的两场败绩,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与此无关,但自己真正掌管了这支部队,他可不想让自己刚立的遗嘱自然生效。

    士兵们每天白天操练,晚饭后肖恩则把15军官和30名士官们则编成五个小组,花两个小时进行战术讨论。

    在这方面,肖恩也是个白丁,他过去只是一名士官,单薄的军事经验不会让他自大地说自己可以指导部下们。

    众人当中军事经验最为丰富的维拉尔-佩罗萨以前在帝国军队中,也不过是个少尉。

    所以每隔两天肖恩会出一道题,让军官们讨论,自己也参加其中一支小组,第二天所有军官集合在一起共同研究前一天分组讨论的结果。

    这些战术讨论,都是极为贴近士兵和指挥官的日常,诸如调动和阵型变换,包括纵队的行进和迂回,战线的推进和前线的扩大,如何越线换防,交换正面,如何通过窄道和桥梁,梯队的行进和进攻,还有方形编队的撤退和交替撤退。

    当然也包括参谋官和副官的日常职责,营地的选择,营地的勤务,物资的调配,甚至小到岗哨的安排等等。

    因为肖恩见到参谋们,包括一些军官和士官,要么忙的脚不沾地,十分焦虑,要么就是无所事事,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这样的讨论让所有人都快速成长,虽然这也有些闭门造车的嫌疑,但总归让热那亚民防军正规起来,变的脚踏实地起来。

    肖恩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军队建设方面,只花了半个月时间,现有1200人的军队,他能准确地叫出至少1000人的姓名来,这项天赋让人惊叹。

    当然这是肖恩把自己看成他们当中真正一员的缘故,朝夕相处之余,他经常下到连队里跟士兵一起用餐,以便顺便检查士兵们的伙食有没有被克扣。

    甚至有时,他会将自己视作普通一兵,和士兵一起在烈日下训练一整天。

    钢铁之军也不是一天就炼成的,但肖恩的权威却在日益增长,因为军官们无法遮掩任何不足之处,肖恩对军队的情况了然于胸,以至于佩罗萨和别的军官每次来汇报军务时都有些小心翼翼。

    “维拉尔,放轻松些。”肖恩笑道,“你要是板着脸从我这走出去,士兵们看到了,会觉得你挨批了,这有损你的威信。”

    佩罗萨其实是天生不太会笑,常常绷着脸,仿佛每个人都欠他一大笔钱没还。肖恩接管民防军后,任命他为参谋长,协助自己管理和指挥民防军。

    “司令官,总督府又送来公文询问,北部是否已经真正恢复了秩序?总督的意思是逃亡的民众应该回家。”佩罗萨道。

    “事实上,你也看到了,民众一部分已经回来了。”肖恩道,“但如果我们不能真正地击败一次狼人或者叛军,他们还会再一次逃亡的。”

    “但我们进攻能力不足,因为深入奥特山,绝对是一项冒险行为。”佩罗萨道。

    “看来拜恩总督受到的压力极大,普瓦图的报纸上说,皇储的军队在圣努威的东南部遭到了叛军的炮击,损失极大。”肖恩点点头,“拜恩总督当然需要一场胜利,坦白地说,民防军也需要一场胜利来获取信心,但我不会让士兵们去送死。”

    “那现在怎么回复总督?”佩罗萨问。

    “我需要的补给必须要给足,阵亡士兵的抚恤必须及时地发放,绝不允许打折扣。另外我还需要时间。”肖恩道,“当然,如果普瓦图的大人物们认为有更好的指挥官可以替代我,我可以让贤。两场战斗,我们已经失去了两位子爵,一位受伤,一位失踪。普瓦图的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对两位子爵的英勇行为大加赞赏,他们还要为两位子爵授勋,但我可不想成为第三个主角,尤其是在没有获胜的情况下。”

    “林肯子爵目前仍无消息,也没有收到叛军索要赎金的要求……”

    这个时候,传令兵丹尼尔-戴维斯敲门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熟悉人。

    赫伯特-威尔斯!

    他此时衣衫褴褛,瘦的不成人形,胡须如野草一般生长,肖恩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先安排威尔斯洗漱一番,让炊事兵做了一碗面条,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肖恩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你是说,你在狼人监牢里遇到了波西-罗宾逊?”肖恩大感意外,“整个热那亚的每一条街道每个村庄都贴满了他的通缉令。”

    “他说自己是受冤枉的。司令官,我觉得他不像是撒谎。”威尔斯道。

    “每一个凶手在没有被发现有力证据之前,都会说自己是无辜的。”肖恩道,“你们在逃亡时,失散了?”

    “是的,司令官。”威尔斯心有余悸地说道,“那条半地下河,水流湍急,水中有许多尖锐的石头,还有许多分叉。您不知道,我天生怕水,能活着回来,真是上帝保佑。至于,波西-罗宾逊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我倒是希望他还活着,活着才有机会证明自己。”肖恩道。

    “司令官,您也认为罗宾逊先生是受冤枉的吗?”威尔斯试探地问道。

    “看来同为狱友,让你和波西成为共患难的朋友了。”肖恩道,“坦白地说,目前的证据都对他很不利,但真神党插足其中,也从侧面说明了他的无辜。我现在则担心他会扛不住毒瘾的发作。”

    阴差阳错,与威尔斯不同,波西-罗宾逊被奥特山中复杂的地下河流带到了奥特山脉的北缘。

    当他靠着野果,还未走出深山,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毒瘾发作了。

    此时,一匹老狼正蹲在对面的山坡上盯着他看。这只老狼看上去也饿了不少天。

    身体疲惫,眼睛不停地流泪,嘴巴不停地打着哈欠,此时的波西十分渴望那白色的粉末。

    但是不可以就此死掉,波西千万次地在心中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给自己腿上一刀,好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是他昨天从一个猎人小屋中偷来的匕首。

    匕首割破大腿皮肤时,疼痛的感觉让波西叫了起来,仿佛清醒了一些。当那种欲望再一次袭来时,波西又给了自己一刀。

    很快,他两腿鲜血淋漓,失血却加速了他的虚弱,他已经意识模糊了。

    仿佛是梦幻之中,他依稀看到堂兄和蔼的笑容,堂嫂关切的眼神,还有侄儿可爱的面容,甚至他好像还听到肖恩洒脱的言语。

    家族的荣耀,个人的奋斗。统统见鬼去吧!

    真是太累了,不如就此躺下,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波西靠着一棵松树坐倒在地。

    那匹观望很久的野狼,终于按耐不住,慢慢了靠近,它试探着接近,左右逡巡,嗅了又嗅,终于张开嘴往猎物的喉咙咬去。

    波西突然扬起右手,将匕首狠狠地插进狼的喉咙里,然后使出最后的力气,将狼死死地压在地上。

    狼最后的挣扎,让波西费劲了力气,但他不能放弃,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在呼喊:

    要么生,要么死。

    当狼终于停止挣扎的时候,他直接枕在狼的身上睡着了。

    波西是骄傲的,绝不允许任何冤屈强加于自己身上。

    那些罪恶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野心家还在密谋着,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要么生,要么死。

    但即便是自己从此死去,也绝不会让那些臭虫多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