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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红衣主教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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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红衣主教夏克礼醒来。

    但他的精神不太好,事实上昨夜他醒来好多次,这是不好的兆头,说明他已经上了年纪,不再是那个白天精力充沛夜晚倒床就睡着的年纪了。

    打了个哈欠,轻轻拉了拉床头的铜铃,贴身仆人们鱼贯而入,伺候他起床、洗漱和穿衣。

    享用了一顿精美的早餐后,夏克礼又漱了下口,来到自己的豪华书房。

    仆人们为他倒上一杯绿茶,这是来自洛基山肖恩送给他的一个小茶园今年头一批新茶,美美地饮上几口,夏克礼觉得精力又恢复了。

    这间书房在他荣升红衣主教后被重新装饰过,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用珐琅相框装饰的出自知名艺术家之手的宗教画,书桌后面的巨大博古架上,各种艺术品及各种璀璨的珠宝每隔一段时间会更换一次,以免审美疲劳。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身上的那一套红袍带来的。身为上帝使徒,夏克礼认为自己失去了许多平民拥有的快乐,但作为补偿,保持自己稍稍有点奢侈的生活质量也是应该的。

    所以,夏克礼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除了眼前的一个烦恼。真神教的教宗又回来,如果这位教宗去帝国任何一个行省传教,夏克礼不关心,但他居然大有将维希镇作为自己根据地的意思。

    然而他的秘书在他来书房不到半个小时,给他带来了一个更让他愤怒的消息:

    肖恩-康纳利子爵向真神教教宗捐献2万金路易。

    钱不是关键,但立场问题才是令他震怒的。

    如果是别的贵族,夏克礼或许不会这么愤怒,虽然上帝教是帝国主流信仰,也是国教,但并不妨碍别的宗教流行,特别是偏僻西部行省那一些贵族。

    肖恩既是在索亚教堂长大的,他的养父是上帝教的教士,更不必说夏克礼跟肖恩还有一层拐了弯的亲戚关系。

    所以,夏克礼认为,肖恩应当天然应当成为自己最忠实的盟友,而随着肖恩在热那亚地位的上升,这种盟友的份量也让夏克礼不得不珍视。

    从某种意义上讲,肖恩的地位越是上升,他这个红衣主教的地位也更稳固。

    但这个盟友背叛了自己,显然用“背叛”这个词仍然不足以表明自己的愤怒,用“羞辱”恐怕更为适当。白瞎了自己在肖恩出征在外时,他还号召信众为他祈福的举动。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身后的博古架倒了大霉,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被他砸了稀巴烂。

    于是,他最信赖的高级教士之一弗雷德-利希特教士带着他的愤怒赶往普瓦图大学。但今天肖恩没有来普瓦图大学。

    利希特不得不又驱车赶往玫瑰园,然而肖恩的管家告诉他,子爵已经去了帕特纳姆堡的军营——位于热那亚行省的最北端,民防军的一半兵力驻扎在那里。

    其实肖恩躲到了罗恩堡。

    夏克礼的愤怒,肖恩早就有所预料。这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肖恩,你就准备这样躲着?”

    罗恩堡的花园里,奥黛丽在和肖恩闲谈。

    “待主教阁下稍稍息怒之后,我才能当面解释。我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肖恩道。

    “那你准备怎么向他解释?”奥黛丽好奇地问,“抱歉,这事要是发生在别的贵族身上,或许事情不会引起他这么大的愤怒,但你不一样。人们会认为,这是一种背叛,甚至会对你的品德发生怀疑。”

    “我得承认,在我养父蒙主召唤之后,主教阁下对我不错,但那也是建立在我继承了爵位的基础之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肖恩耸耸肩,笑道,“所以,我也厚报于他。比如给他的两个儿子每人一座庄园,还有他的三个就要成年的女儿,我给每人送上一笔嫁妆,为此我总共了花了四十万金路易,几乎花了我去年一年进项的一半。”

    奥黛丽闻言,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天呐,我听到了什么?”

    “很意外是吧?”肖恩道,“教士们因放弃家族和繁衍后代的权利,一生侍奉上帝,教化民众,理应成为万众在道德上的典范。但他却有好几个秘密情人,其中有人隐姓埋名,为他养儿育女。”

    “你这是在威胁他吗?”奥黛丽一针见血地指出。

    “我希望这不会给我在夫人心目中的形象,带来不好的影响。”肖恩委婉地承认道,“阴谋与诡计,我才刚刚上路。虽然我不想如此,甚至不屑于用到它们,但时势总是推着我向前走。”

    “我知道,你这也是为了罗宾逊家族。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奥黛丽真诚地说道,有些不安。

    “不,不,夫人,这不全是为了罗宾逊家族。当蒸汽机被发明之后,这个世界日新月异,显然旧的秩序已经出现了松动,而现在这个趋势越来越明显,为了应对将来可能的震荡,我必须有所改变。”肖恩道。

    见肖恩说的严肃,奥黛丽担忧地问:“你得到了什么风声吗?”

    “夫人,百年前的贵族应该是什么样?”肖恩故意将目光投向花园的四周,自问自答道,“我想,不仅仅是众仆环绕,走马斗鸡的生活。但领主还肩负着治理一方的繁重职责,他不仅肩负着执行国王法令的职责,还有权在自己的治下宣布命令,在自己的领地里,封臣就是一方之王。当国王一声令下,贵族们自备武器,带领领民青壮出征,他们荣耀和权威也来自于此。”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贵族放弃了统治一方的直接权力,只剩下爵位,当然还有某些特权。但这特权并不是他们独享的,它受到了挑战。而有些贵族,如果不会经营,比如我的养父的父亲老康纳利子爵,却穷得养不起一匹马,维持不了最起码的体面。教会也是一样,他们仍然固执地坚持自己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高高在上,终有一天,他们会被推翻。”

    “肖恩,这是你的判断?”奥黛丽吃惊地问。

    “对不起,夫人,我吓着你了。”肖恩道,“这些话可不要外传。”

    “你放心,我不会外传的。但我应该怎么办?”

    奥黛丽毕竟是女人,从未想过这些深层次的事,在她眼里家族的未来摆在最重要的位置,她本能地认为这可能会影响到自己。

    “一切有我!”肖恩轻声说道,同时他轻拍了下奥黛丽柔软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奥黛丽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脸上红了一下,故意挑起别的话头:

    “关于卡尔父亲留下的信件,你可有别的线索?”

    “伯爵于1829年9月出世,我重点查看了一下他自1826年1月之后的信件,这个时间也是他刚刚抵达圣城的时间。”肖恩道。

    “对,伯爵那时当选为贵族议会的议员,伯爵很珍视这个荣誉。”奥黛丽道,“我们热那亚整个行省,也只有他和科瓦尔伯爵两人当选。”

    “没错,显然我们热那亚在圣城的影响力还是太小,而现在只有科瓦尔伯爵一人独撑。夫人,咱们言归正传,在先伯爵遗留下来的信件中,有一个名叫亨利-塞韦尔的人我想你也注意到了,他在信中提到两件特别的礼物,以恭贺伯爵的当选。”肖恩道。

    “但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家族中也没有人认识这个人。”奥黛丽道。

    “是啊,我特意查看一下帝国贵族名录,并没有一个姓塞韦尔的贵族。我本以为这个人可能是商人,伯爵生前身为名流,结交一两个商人也是正常的。

    但普瓦图大学的历史学家戈斯莱特教授,他是一个精通贵族典故和纹章学的学者,他告诉我热那亚六十多年前曾有一个家族涉及谋反,事后证明这项罪名完全是冤枉了,但因为种种原因不了了之,小道消息说这个家族恶了开国皇帝卡洛斯一世。这个家族就是姓塞韦尔,拥有男爵爵位。”

    “既然是热那亚人,可我没听说过这个家族。”奥黛丽道。

    “夫人,你没听说过很正常,因为这个家族很快沦为平民,至今已没人谈起,但这个家族一直谋求恢复爵位,而其直系后裔被灭门了,时间正好在1829年9月的最后一天。这是不是很巧合?”

    “很巧合。”奥黛丽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无情地扑灭了,“我现在越来越相信这是一个阴谋,可怜的波西!”

    “肖恩!”奥黛丽因为激动而主动捧起肖恩的手,“答应我,一定要抓住凶手!另外,如果可能,请你让波西回来吧,我相信你跟他一定有联系。”

    肖恩道:“夫人,我一定会找到幕后凶手的,现在有了别的进展。至于波西,坦白说他现在其实也在忙着这事,在无法洗清身上的冤屈之前,他无法回来,也不想回来。”

    奥黛丽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抓住肖恩的手,她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掩饰地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仆人们准备的点心如何了。”

    肖恩看着奥黛丽端正俏丽的身影从万花丛中消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伊人暂去,手有余香。

    他在罗恩堡待了整整一周,这一周内他被照顾的好好的,罗恩堡的仆人可比玫瑰园专业的多,连清理自己的皮鞋都有专人负责。

    更重要的是,白天还有奥黛丽陪伴,真是乐而不知归返。

    然而,克利夫兰管家让人捎来口信,让他不得不回去,因为红衣主教将亲临玫瑰园,登门问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