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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灯水月让我留下等他回来。
我的身体和意识仿佛分成了完全不相干的两个部分,我的身体抓心挠肺的想跟着一起跑出去看看,看看佐助到底怎么样了。然而我的意识却冷静的告诉我,我此刻的安然无恙就代表了佐助也没出什么事。我应该放开手,让佐助自己去飞。
我像个困兽一样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躁和理智交替着支配我的思绪。
最焦急的一次我都已经抄起草s剑准备跑出去了,可我跑到门口,看到墙边衣架上挂着的两件尚未干透的斗篷时,我又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我抱着刀在门口坐下,想做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情绪。然而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手中刀鞘漆黑的草s剑。
正午的太阳逐渐西沉,黄昏拉长了房间中的影子。最后连黄昏都被夜幕接替了,今夜没有星星,夜空中只有一轮满月,透过窗户上无色的玻璃,洒下了一地霜。
鬼灯水月没有回来,佐助也没有回来。
直刃忍刀的外鞘被指腹染上了温度,我用力收拢了手指又松开,掌心被棱角分明的刀鞘硌出了几道红痕。
我心底忽然浮现出许多疑问。
佐助为什么没回来?他是不是……不想让我和他一起?
他已经去找鼬哥了吗?
……鼬哥他,他已经死在佐助手上了吗。
我的这些疑问终结于夜空中云朵散去,满月将光线重新打入房间的那一刻。房间中的黑暗死角随着光线一点一点的意动被驱散,月光照亮了窗前的一大片地板。我看到地板中央有形状怪异的突起在缓慢冒头,我反应过激的抽出了刀起身连退数步,直至我退到了房间角落退无可退的地方。
眼底一阵热意淌过,我防备的开启了写轮眼。借着月色,我终于看清了地板中央的突起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两枚巨大的,锯齿交错,合拢在一起的叶子。
两枚叶片像是在生长抽条的植物一样拔高,转眼房间中就多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形。我更加戒备,这是个我认识一半的男人。
是的,这是个我只认识一半的男人。
身穿火云黑袍的绿发男人有着被均等分成两半的黑白皮肤,两半的颜色都过于分明,除了拥有人形之外根本不像人类,而我却只认识这其中的一半。
我认识白色的那一半。
白色的那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做绝。在另一个世界是晓组织首领不知从哪个国家的山沟沟里挖出来的人才,专职侦查与情报,独特的忍术能让他在探查时几乎阻隔自身的所有气息。
……但我知道这半个人是谁对此刻的情况起不到半点帮助作用。
先不论我在这个世界中和绝没有交集,这个世界臭名昭著的叛忍组织也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不等我在脑子里将究竟是来找佐助还是来找我的这个念头过上一遍,与我僵持不下的绝先开了口:“真是个警惕的小鬼。”
就像是两边黑白分明的身体在互相对话那样,我还没说些什么,他又自言自语的接上了之前那句话。
“别这么说呀,这个台词就像是大反派一样。”
“我们本来就是反派吧。”
“也对哦――不过我们没有恶意吧。”
绝一个人分饰两角念念叨叨的和自己对话着,传到我耳中模模糊糊的声音确实能听出“他们”之间的对话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声线。根据唇形张合的快慢来判断,白色的那边语气更轻浮一些,我所知道的绝没有什么不同。黑色的那边却更加冷静,结合我勉强能听到的响动,基本可以断定黑色的那边是个阴郁低沉的家伙。
我冷眼看着,这两个合为一体的人忽而转头望向我。
白色的半边对我招了招手:“快过来吧,佐助君。是阿飞让我们来的。”
轻飘飘的声音转瞬又变了调:“笨蛋,他怎么会知道阿飞是谁,直接告诉他是斑让我们来的不就好了吗。”
真正的老祖宗宇智波斑我不认识,我俩唯一的交集就是我去终结之谷慕名围观过他的雕像。那这两个一半一半的绝口中所说的“斑”,八成就是指在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阿飞”做假名的带土叔叔。
“宇智波――”我盯着对面的绝,看着那张黑白分明的脸上各自不同的表情,故意拖长了自己的语调:“斑,他找我什么事。”
“宇智波――斑没什么事。”
绝露出了似笑非笑,十分微妙的表情。黑绝没开口,白绝学着我拖长的声音在宇智波斑这个名字上断了句,我觉得他可能是知道点什么。
“是他大概忽然发现了自己原来还有良心这种东西,想让你最后去见鼬一面。”
我身体一僵。
白绝浑然不知似的道:“不过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这种时候能单独见到你呢。”
“你知道佐助……另一个佐助,去哪里了吗。”
我的视线一秒也不肯错开的盯着绝半面晦暗半面愉悦的脸,白绝开心极了的“呼呼”的笑了起来:“他,他啊,他杀了迪达拉,自己也受了伤。大概是不想让你担心吧,所以才离开了这里另外又找了居所。”
白绝没有说完的话,由黑绝补充上。白绝的话音刚落,黑绝又道:“那小子恐怕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参与杀了鼬的这件事。”
“诶――怎么会呢,他们两个都是鼬的弟弟吧。”
“斑已经猜到另一个佐助要单独行动了,所以才会让我们来带他去见鼬。”
“那斑还真是聪明啊。”
两个半只的绝像是对口相声一样吵得我心烦,我忍不住用力攥了一下刀柄,绝低垂的视线蓦地抬起来,两边肤色不同却同样是暗金色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我:“所以,你跟我们走吗,佐助君。”
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听到我耳朵里就混成了既不轻浮也不低哑的单调的嗡嗡声。
我揉了揉耳朵,把草s剑横插在腰带后面,淡定道:“那就走吧。”
绝在晓组织中实力可能不怎么样,但隐藏和侦查能力是真的强。别说只是火之国境内,估计就算身处木叶村当中,在他带路下我都不必担心会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
我没问他到底要去哪,绝也没跟我说。就是走着走着,我发现这附近的路好像有点眼熟。
我环视了一圈残恒断壁中生长出的繁茂枝叶,顿住了脚步:“鼬就在这?”
“他就在里面。”
绝也停在离我没几步的地方,他扬起手向着废墟深处的建筑物比划了两下:“他就在这里,等着和宇智波一族的所有恩怨做个了断。”
“是吗。这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我嘲讽的嗤了一声。
绝也不怎么在意,他见我知道这地方,也就不再走在前面给我带路。绝侧身让出一条小道,他隐隐含着看上去有些嘲弄的笑意道:“那么,我也就到此为止了。鼬他不太喜欢让外人插手自己的事,还是请你自己去见他吧。”
我转身就走。
绝已经被我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野生野长的植被掩去了他的身影。我回头又观察了一下,确定已经看不见他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踏上了几乎要被荒草覆盖的小路。
越向深处走,建筑物也就愈发完整。早几十年前就已经弃置的房屋外壁绘着已经褪色的宇智波族徽,墙上有被火烧过的焦黑和打碎的破洞,这是我留下的痕迹。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想要了断宇智波一族所有恩怨的人,在宇智波一族曾经的据点中静候着。
踏过地上残缺的石板路,我走向据点深处。
荒废的老房子里渗出阴凉的寒气,我向前走,前面便有乌鸦展翅在房顶扑棱棱的飞过。群鸦挤挤攘攘的落在房梁上,鲜红的眼睛中倒影出了我的身影。乌鸦们歪着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给我带路一样腾空飞起。漆黑的鸦羽飘落到我脚下,一直延伸到建筑物的深处,连成了一条线。
我跟着乌鸦一直走到最中心的房间,那人就坐在石椅上,双目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望着他清秀沉稳的面孔,心态免不了一时间有些复杂。不等我开口,鼬哥便睁开眼睛:“你来了啊。”
鼬哥的写轮眼如同晨雾一般冰凉而柔软,三枚勾玉嵌在他的眼底,那赤红的色泽比起他这个人来说实在是艳烈的太过,仿佛下一瞬就会有血泪溢出来那样的不祥。
他对我这种时候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即使是看到我表情微妙的无言以对,鼬哥也只是被逗笑了一样轻轻笑了一下。
“你会离开木叶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你已经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了吧。”
“……是。三代目病逝后,我就杀了木叶高层的所有知情者。”我舔了舔干燥的唇角,也许是长途跋涉后水分流失的太过,喉咙嘶哑到发疼:“纲手不了解宇智波一族的事,等佐助回去之后,他的身份就是杀死叛村忍者宇智波鼬的……英雄。”
“真好啊――”
鼬哥满足的长叹道。
“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走下高高在上的石座,走到我面前来。冰凉的手指搭在我发顶上不轻不重的抚摸。
“这些年辛苦你了。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很抱歉。”
我看到鼬哥的脸上带上了越来越鲜活的感情,他就像个走下神坛的神明,终于在凡尘里染上了人气。
这时我才意识到,宇智波鼬已经不再是需要我抬着头极力仰望的哥哥了。他很瘦,也没有比我高多少,不过只是经常板着脸穿起那件一身血腥气的袍子,才让人觉得‘啊,宇智波鼬果真是个穷凶极恶的叛忍’。而如今摘了那层滤镜去看他,他也只不过是个才堪堪能被称之为青年的人。
我只觉得我心底有一处隐秘柔软的角落,被我本该最是亲近信任的哥哥亲手插上了千万把刀。利刃在心头翻绞,绞碎了五脏六腑,连咽口气都火烧火燎的疼。
我握住了鼬哥的手指,盯着他淡白到有些病态的指尖徒劳的想着。
要是我能再努力一些。
要是我能更拼命一些。
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哥哥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