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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谁说的。”
我哑着嗓子问道。
小樱看上去明显有些犹豫,她看了看身边的卡卡西,在接收到卡卡西让她继续说下去的示意后,她才定了定心神又道:“我……我们在这里等卡卡西老师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晓组织的人,他自称……自称是宇智波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小樱的声音没停,她淡色的嘴唇张张合合,一字一句传入耳中的声音都让我感到陌生。听觉上的感知能力好像又失衡了一样,我知道她是在说话,可我偏偏又听不懂她到底是在说什么。
视觉将小樱唇形张合的动作传导入脑内,我才能勉强理解她的意思。
“我们原本以为,晓组织是冲着鸣人体内的九尾而来的,但,但是……那个面具男自称自己没有敌意,他只是想和我们谈谈宇智波一族的真相。”
小樱用力抿了抿嘴唇,粉色的薄唇用力过度而泛出了一层淡白。
随着她每说的一句话,我的心就越是在往下沉。
溅在手上的水已经变凉了,落进了衣领中的雪花也在室温中渐渐融化,我难以抑制的浑身发冷。
――他说了。
“鸣人激动之下呼吸过度,现在还没醒过来……佐,佐助?”
小樱的声音一顿,她试探着叫了我一声。
――他说出去了。
我呼吸一滞,难以自控的查克拉从身体各处经络泄露出体外,暴虐而无序的四处冲撞。以我自身为中心点,木质的地板一寸一寸的开始龟裂。小樱在四溢的查克拉与杀气中表情愈发惊惧,我低下头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妄图能用疼痛来平息情绪的剧烈起伏。
“佐助!”
――宇智波带土断了我所有的退路。
卡卡西不顾呈狂躁状无差别肆虐的查克拉,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他一把夺下我咬在口中的手腕,扶住我的肩膀用力握紧了些:“冷静点。”
“我要,杀了他……我会杀了他的――”我如同拽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反手攥紧了卡卡西的衣服,布料偏硬质的战术马甲擦破了被烫伤一块的嫩肉,血渗进深绿色的布料中,洇开了一块丑陋的污痕。我揪住卡卡西,语无伦次的反复道:“我一定会杀了他的,宇智波带土……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践踏我哥哥的心血……”
“是,我知道。”卡卡西低声安抚道:“你冷静一点,现在你的状态不太对。”
我抬头看他。卡卡西的眼睛里映出了我的身影。她眼中的我脸色惨白,双目赤红,分不清是雪水还是冷汗打湿了额前的头发,整个人又狼狈又难堪。我死命的拽着卡卡西把他扯得离我更近了些。
“他就是想逼着我,宇智波带土想逼着我疯,他想让我回去求他――求他给我一个幸福圆满的世界……可我偏不……”在卡卡西说不上是诧异还是慌乱的视线中,我冷笑了起来。
喉管里挤出几欲撕裂的怪异笑音,每吸一口气,吸进肺里的都是又腥又甜的血的味道。
“我偏不求他……我会杀了他的,我就在地狱里等着他。”
我一字一顿,声音嘶哑。
卡卡西用手托住我的脑后,把我按在了他肩上,那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了卡卡西的不忍。有时候语言安慰反而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以行动表示的安抚要比空洞的一句“冷静一点 ”要有效的多。
我咽下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松开紧攥住卡卡西衣服前襟的手指,张开双臂用力抱了他一下。
卡卡西安慰般的在我脑后从上至下抚了两把,我小声的对他说道:“……我想杀了宇智波带土。”
我的声音平静了不少,卡卡西应当也能听出来我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对于我的言论他不置可否,只是发出了一声浅浅的鼻音。
我又道:“抱歉,不能跟你回木叶了。”
卡卡西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问道:“那以后呢?”
“……如果我还有以后的话。”
沉默良久,卡卡西终于松开了托在我脑后的手掌:“我知道了。”
我从他怀里退出来。
刚才的崩溃仿佛只是一场浅显粗陋的幻术,从我被卡卡西按住,再到卡卡西松开手这段时间,除却小樱的表情还稍稍带着点不安之外,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要走了。”面对卡卡西略有些复杂的视线,我原本是想对他笑一下让他不要担心,结果唇角牵扯了数次也没能成功笑出来,最后只得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奇怪表情:“谢谢你……卡卡西老师。”
结果卡卡西的表情也变得很奇怪。
他没再试着留我,估计他也知道,都这种情况了留也是留不住的。
我头也不回的推开房门,径自走下旅馆的楼梯。走下老旧旅馆的木质长梯,我却看到了不知何时离开房间的奈良鹿丸孤身一人倚着门,背对着大厅站在门口抽烟。
奈良鹿丸应该是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停了只短短一会儿的雪又下了起来。冷风把雪斜着吹落,积在他的肩膀和头发上,他冻得鼻尖通红。烧尽了的烟头零零散散的埋进雪地里,奈良鹿丸嘴上还叼着一根燃到了一半的烟。
听我踩着“吱呀吱呀”的楼梯走下来,奈良鹿丸侧了侧身子把门口给我让了出来。
我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在房间里待着?”
“等你呢。”
“傻不傻,万一我不出来怎么办。”
“你肯定会出来。刚才那么大阵仗……隔壁房间的天花板都被查克拉震裂了,也就还晕着的鸣人感觉不到。”
“就不能进去等?你不冷吗。”
“冷死了。”
我不说还好,一说他便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烧出一截的烟灰抖落在了雪上,把纯白的雪染脏了小小的一块。
“回去吧。又吹冷风又抽烟,我看你的肺是不想要了。”
我随手把他咬在口中已经烧完了一半的烟给拿了下来,鹿丸怔了一下,他没管那半根被我抽走的烟,而是又摸出了口袋里的烟盒。他在软包装的烟盒底下磕打了两下,又把一支新的香烟咬在齿间。
“还说我呢。”他咬着烟,应当是短时间内烟抽的太多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哑。说着,他抬起手飞快的在我额上摸了一下:“有点发烧。”
奈良鹿丸这动作来的太突然,我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直到让他摸了一把才意识到他干了什么。
我半天都没说出话来,鹿丸叹了口气:“打个商量,能不走吗?”
“……不行。”
“那你还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
他又叹气,我总觉得他这次跟我见面之后,叹气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鹿丸摸索了半天,翻找出了裤兜里的打火机。我看了一眼,那还是阿斯玛的遗物。
金属制的旧火机“啪嚓啪嚓”的打了好几下才勉勉强强在大雪中燃起一撮火苗,鹿丸点燃了口中咬了半天的香烟,灰色的烟雾飘向灰色的天空中。
“走吧,我送你。”
鹿丸直接跟上了我的脚步,这一路他都没说话。我埋头往前走,他就这么在后头跟着我。我刚好也有点事想对他说,便有意把他带的离旅店更远了些。雪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停,街头的积雪也没有人来清扫,一脚踩上去都能没到脚踝。渐渐远离了街头的人烟,一时间就只剩下踩在雪面上时单调的脚步声。
从街道走到野外,我在一片干枯却密集的树林前停住了脚步。鹿丸也跟着停下,停在离我约莫六七步远的地方平静的望着我。
“就送到这里吧。”
他想了想,问道:“等你回来的时候要是那个用大刀的白头发被木叶处决了,你会揍我吗?”
“不会。”我故作轻松道:“不是不会揍你,而是我相信木叶的人品。”
“哈?这算什么啊。”
奈良鹿丸有点烦躁的抓了抓脑后看上去很刺手的马尾辫:“我现在……有点理解鸣人那个笨蛋的感受了。”
“既然都理解了,还叫人家笨蛋不太好吧。”
我笑了一下,又叫住他:“对了,鹿丸。告别之前,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你求我一定没什么好事。”奈良鹿丸无奈道:“说吧,什么忙。”
我扬手将忍具包里拿出来的封印卷轴丢给他,他下意识一接,接住却是一愣:“这是……”
“是我哥哥。”我放缓了声音道:“帮我把他……带回火之国安葬了吧。找个能看见木叶,能看见宇智波族地的地方。”
奈良鹿丸的眉头皱得死紧,我蓦地抬眼:“你以前说过,不管什么事,你都愿意帮我一把的。”
鹿丸终于牙疼似的倒抽一口气:“……我真是败给你了。”
我放松了眉眼:“求你啦。”
就算我的哥哥……背负着污名死去,我也希望他能回家。既然生前有诸多遗憾,那至少在死后,他还能看到他穷尽一生来守护的木叶,看到有朝一日,佐助还能回家。
告别了鹿丸,我走向枯树林深处。一个人踩着雪独自走了很远很远,远到我再也听不见除了风声和我自己的呼吸声之外的任何声音,我才停下脚步,背靠着树干倚着枯树开始短暂的休息。
我原想是打扫出一块没有雪的地方坐下歇一歇,却考虑到我现在这个状况,搞不好会在雪地里被冻死,这才放弃了坐下休息的念头。
林中很静,终年被雪覆盖的地方连鸟雀也怠惰起来,偶尔能看见生长在寒冷地带,皮毛纯白的雪兔,躲躲闪闪的在雪堆里穿梭觅食。
不多时,林间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惊跑了树干旁的兔子。
我顺着声音看去,身着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都被严严实实包裹住的人影飞快的向着我的方向跑过来。那人气喘吁吁的在我面前站定,还未将呼吸喘匀,迫不及待似的一把掀开了覆在头上的帽兜。
来的人正是在镇子上,借着擦肩而过的机会撞了我一下的香磷。
“慢点,别着急。”见她喘的厉害,我走上前去拍了拍香磷的背。待到她的呼吸声慢慢平稳,我才语气复杂道:“你找上我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被认出来吗。”
“……佐助,佐助当时护着我。五大国的人没见过我。”
“那你们胆子也挺大的,前脚在五影会谈宣战,后脚就带着佐助藏在了木叶忍者下榻的镇子上。”
“我们没有,宇智波斑他在铁之国有一个据点,佐助现在在那里。”
香磷咬住下唇,小声嘟囔着反驳道:“是斑那个家伙,他让身为感知型的我出来找你。我原本不想来的,可是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找不到你……佐助就会失明。呐,我说,佐助他真的……?”
我面色如常的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宇智波带土这是笃定了我放不下佐助。
鼬哥的写轮眼保存在我这里,如果我不带着哥哥的眼睛回去,佐助可不就是要被万花筒写轮眼反噬到失明了吗。
香磷惴惴不安的偷看了我一眼,细声询问道:“那,我们走吗?”
我跟上了她。
香磷走在前面带路,这一路我们俩也没多说什么话。我觉得我比佐助要好相处多了,就是不清楚为什么在佐助面前态度自若的香磷和我独处时总是一副慌张不安的样子。
我们走另一条路,从铁之国边缘地带的城镇又绕回了三狼山的山脚下。
宇智波带土这个据点找得也是巧妙,大雪和幻术的层层遮掩下,谁都不会察觉这里还能容纳下一个基地。
我跟在香磷身后到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也许是路上无意间触动了哪里的术式,宇智波带土察觉到了有人向这里赶来。在我们进入据点之前,他就已经先一步等在了外面。
我原以为我和宇智波带土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属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打得你死我活不算完。结果我俩真的再度见面时,态度都平静的出奇,气氛却降到了冰点以下,简直比铁之国的气温还要低。
这会儿我也没工夫跟他喊打喊杀的闹起来,只扫了他一眼,我冷着脸问道:“佐助呢。”
“在休息。”带土同样简短而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回答,随后他又转头看向香磷:“你,进去看看佐助的情况。”
香磷这诡异而冷漠的气氛中得了特赦般松下一口气,忙不迭的一路小跑避开了我和宇智波带土的针锋相对。
没了外人在场,宇智波带土也不再紧绷着身体,他看上去却是放松了不少。而我毫不掩饰的对他嗤了一声,他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他也从来没在意过我对他是什么态度。
“你看上去比我想象中的冷静的多。”
他在香磷走后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声线,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像是在评估什么似的。
“我还以为――你会不管不顾的失去理智,就像曾经的我一样。”宇智波带土忽然凑近我,恶略的拖长了声音道:“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啊,被我放出木叶那座笼子的小怪物,居然会亲手把拴住自己的锁链,塞进另一只小怪物手里。”
“意外吗?”
我没理会宇智波带土明摆着激怒我的行径,反口讥讽道:“等你发现卡卡西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会更意外的。”
提及卡卡西,我看到宇智波带土那只从面具的孔洞中露出的独眼危险的眯起了一瞬。
我不耐烦的想把他推远些,结果在我触碰到他之前,宇智波带土就很识相的自己退开了几步,这显然是曾经的不防备结果就被我用千鸟捅了个对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牙尖嘴利的小鬼。”
“当初是我错看你了,我原以为你会更像另一个佐助,却没想到比起他来,你更像鼬。”宇智波带土意味深长:“是了,你和鼬都是这种人,比谁都理智,不被逼到最后,就不会露出内里的疯狂来。”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佐助啊。”宇智波带土哼笑了一声,声音又莫名的变得温和起来,可在这种场面下,反而显得他的温和无比怪异:“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彻底疯狂?是不是……除非要我杀了他。”
杀意与压抑着的查克拉从我身上猛然迸发,惊飞了巢中取暖的飞鸟,也冲垮了枝头的雪。
他却更愉快似的,沙哑的低笑了几声。
“你掀动忍界战争,妄图创造一个新世界的理由……是因为死去的野原琳吧?我知道你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一直在操控晓组织收集所有尾兽。”
我歪了歪头,缓慢的,缓慢的露出了犹如被裁纸刀割裂般僵硬的笑脸。暴虐的查克拉撕裂了眼周纤细脆弱的毛细血管,温热粘稠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来,划过脸颊,落在雪地上,摔成了小小的,红色的花。
“别碰他,宇智波带土。”
我用最不搭调的语气,缠绵而轻缓的威胁道。
“不然,我就杀了鸣人,毁掉你为之付出一切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