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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轻韵林内。
灵儿正在神情恍惚地思考,自己在鬼界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推开房门一看,屋内竟然坐着载道和霓霞,她神情一愣,开口道:“爹,娘,你们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载道露出慈父的笑容,嘿嘿一笑,冲她连连招手道:“灵儿回来啦,快过来坐。”说着,冲霓霞使个眼色。
霓霞上前牵起灵儿的手,将她牵向桌边落座,自己反手关上房门,倚着窗棂,微笑地望着她。
灵儿不明就里地落座,看看载道又看看霓霞,不悦道:“你们两个怎么了?今天感觉怪怪的。”
载道浑厚的手掌抓握住灵儿的手,笑嘻嘻道:“乖女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爹爹说啊?”
灵儿心中咯噔一下,从小到大,载道笑的越慈祥时,表明他知道自己撒谎。如今,他的嘴角都要咧到眼角了,说明他在昆仑山有了什么新发现,莫非……灵儿心中一紧,眼神飘忽道:“我能有什么话说,刚刚出门一趟,我有点累了。爹,娘,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回去吧。”说着,试着向后抽自己的手,可惜仍被载道用力攥着,纹丝不动。
霓霞也在此时走过来,牵起她的另一只手道:“灵儿,把你憋在心里的话,都告诉我们吧,爹和娘,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灵儿有些尴尬地笑笑,后背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咧着嘴角道:“爹,娘,你们两个今天怎么怪怪的,我没什么瞒着你们的,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了。”
载道呵呵一笑,看看霓霞,努努下巴道:“你说吧。”
霓霞点点头,深吸口气,满目柔情地望着灵儿,深吸口气,惋惜道:“孩子,后山神殿里的创世神,昨天离开了昆仑山。当时,你爹爹和我正在黎水河畔赏鱼……后面的事,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了。”
灵儿面色苍白的望着载道,载道一如先前那般笑嘻嘻地望着她,灵儿感觉自己嗓子发干,她艰难的咽口唾沫道:“爹爹,当时你……”
载道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是的,在创世神离开昆仑的一瞬间,我直接就死了。”
“啊~”灵儿惊呼一声,双手不由一紧,她的手此时被载道和霓霞分别牵着,他们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以及手心处湿热的冷汗。
“怎么会这样……”灵儿呢喃的望着桌上的茶杯,不知该说些什么。
载道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平静道:“好女儿,你与创世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该告诉爹爹了吧。”
灵儿心知无法再隐瞒,她抬起头,眼眶泛红,高耸双肩,将她与创世神如何相识,以及先前屡次复活载道,每次只有一刻钟,直到她为创世神寻来兜神草后,载道才能一直活在这昆仑山之事,悉数道来。
“原来如此。”载道拍打着灵儿的后背,“爹爹知道了,傻孩子,为了爹爹,真是委屈你了。”
灵儿“哇”的一声,放声痛哭,她一把冲进载道怀里,紧紧搂着他道:“对不起爹爹,当初都是因为我贪玩,没能在仙界保护你,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和娘的身边,所以,我一定要救活你。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载道缓缓抚摸着灵儿的后背,帮助她平复心情,一旁的霓霞早已暗自垂泪,陪着灵儿不断啜泣着。
“你这次出去,想必也是帮创世神寻找新的宝物去了吧,看你身上多了不少暗伤,吃了不少苦吧。”载道低声询问。
灵儿哽咽道:“这次,是去鬼界,帮助创世神寻来游离之眼,过程有些曲折,否则,创世神也不会离开昆仑山,亲临鬼界。若是他不离开的话,爹爹你就不会再死一次了,都是女儿不好,是灵儿太没用了。”
载道呵呵一笑,搂着灵儿肩膀道:“傻孩子,你怎么会没用呢,你一直是我和你娘心中的骄傲,若是你没用的话,爹爹怎么能又活了这么长时间?这些天,我们一家三口每天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这多亏了你啊。过去,爹爹身为仙帝,整日里忙于仙界政务,陪伴你和你娘的时间少之又少,说起来,过往的几千年加起来,都没有如今这些日子,咱们一家三口朝夕相伴的时间长,爹爹已经非常知足啦。哈哈哈。”
“爹爹~过去灵儿也不懂事,总吵嚷着要出去玩,不愿意待在你和娘身边……”灵儿自责道。
载道抚摸着她的头道:“好灵儿,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呵呵。怪不得过去,你总叫嚷着不让爹爹离开昆仑山,原来症结在这儿,看来我的性命与这创世神的强盛与否息息相关。”
灵儿垂下头,羞愧道:“爹,娘,对不起。”
载道攥紧她的手道:“孩子,你在乎爹爹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为了复活爹爹,毁灭七界,就大错特错了。”
灵儿浑身一抖,抬起头道:“爹爹,我……”
载道长叹一声:“这次,创世神仅仅取回游离之眼,整个鬼界都毁于一旦,若是集齐他想要的龙脉之气,混沌之魂,上元之精,涤日之神,相罗之魄……七界,将面临怎样的浩劫……怕不是要灰飞烟灭,届时,亿万生灵,又将如何?”
灵儿站起身来,后退一步,望着载道,语无伦次道:“爹爹,你……”
载道一脸凝重地望着她道:“灵儿,我全都看见了,这次鬼界发生的一切,爹爹全都看到了。”
“怎么会……你不能离开昆仑山……”灵儿难以置信。
载道讪笑一声道:“从我活过来的那天,我就觉得这后山的创世神殿十分诡异,于是我悄悄接近过那里,发现那骷髅模样的创世神,通过操纵天道,强行将对抗他的伏羲,洗去神识,使其变成自己的傀儡。于是,我趁其不备,在伏羲身上埋下一缕我的神识,潜入其双目之中。因此,我虽不能离开昆仑,但伏羲看到的一切,皆能传回我的脑海。”
“啊……”灵儿花容失色,脸色煞白,浑身无力,颓然向后,踉跄坐在地上,无力道:“这么说来,我下药伤害露华,派兵攻击赤火山,致使鬼界崩裂之事,爹爹你全都知道了。”
载道与霓霞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惋惜与震惊。
载道清清嗓子道:“当然,爹爹我全都看见了,如今,我和你娘来找你,就是想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你若是能将一切悉数道来,我和你娘就能原谅你,之后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灵儿泪流满面地将自己如何给露华下药,如何击杀赤火山诸多鬼兵,六大圣人如何杀死前来驰援的修罗兵一事,全盘托出。
“爹,娘,我原本只想替创世神取回游离之眼,不想伤害任何人。真的,我发誓,我没想过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灵儿双膝跪地,哭得梨花带雨。
载道上前,将她搂在身前,轻揉她的后颈道:“爹爹相信你,灵儿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孩子,断然没有害人之心。”
霓霞也上前来,搂住灵儿,轻轻拍打她的肩膀道:“灵儿,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如今,走了些弯路,此时回头,为时不晚。”
灵儿紧紧搂着载道和霓霞,满腔的愧疚与难过,化作涓涓眼泪。
正说话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西王母风风火火走进来道:“都查明白了,这创世神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复活后重塑七界,这老家伙骗了我们。他真正想要的,是等他完全复活后,将这七界都吸回他体内,让七界重回混沌之态。如此,他就可以不老不死,永生不灭。”
灵儿见西王母来,慌忙站起来,擦干眼泪行礼道:“王母姨娘。”
王母娘娘点点头,上前一步道:“好孩子,姨娘刚才说的,你可听见了?一直以来你都被骗了,等创世神真的复活那天,就是七界覆灭之日,哪里还会有你我,以及你爹娘的存身之所。”
灵儿“啊”一声道:“这么说,他先前承诺我的,在战争中死掉的士兵与百姓,届时都会复活,也是骗我的了?他说,他的创世神力,无所不能,可将一切都复原到七界崩塌之前的状态。”
王母一拍桌子道:“都是假的,我的昆仑仙军亲耳听到,他对天魔族人说,自己的终极理想,就是毁灭七界,将七界归于他体内。事到如今,我们还等什么?仙帝,仙后,我已集结了五万昆仑仙军,此刻就在前山,与我一起杀进创世神殿,将其诛杀吧。”
“好,守卫七界,我等义不容辞。”载道点点头。
“咣当~”灵儿摔坐在椅子上,举起双手,颤抖道:“创世神骗了我,因我而死的那些人,再也活不过来了,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
王母上前抓住灵儿的手道:“好孩子,事到如今,你自责也没用,我们能做的只有尽自己的力量,阻止创世神,防止更多的人枉死,如此,才能对过往犯下的错事赎罪。”
灵儿苦笑一声,抬头望着王母道:“姨娘,如此,便能相抵么?”
“什么?”西王母一时没明白过来。
灵儿自嘲的笑笑:“即使我救活再多的人,也抹不掉我害死数百鬼兵以及修罗兵的事实。事到如今,我成了杀人犯,玷污了仙界公主的名号,我害死了诸多无辜的百姓,已经没脸活在这世上。”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那不是因为创世神骗了你么?这些枉死之人要算也要算到创世神头上,跟你无关。”王母辩驳道。
“不……”灵儿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姨娘,说到底手上沾血的人还是我,事到如今,唯有一死,方能谢罪。你们都别去找那创世神拼命,还是让我去吧。只有一点……”她转头望着载道:“爹爹,那创世神若是一死,你也就无法……”
载道嘿嘿一笑道:“没事,爹爹能在你和你娘身边,陪伴你们这么久,早就知足了。好女儿,从今以后,做你该做的事吧。不论爹和娘在不在你身边,我们都一直在你心里,其实,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一直未曾分开过。”
灵儿眼泪扑朔,冲载道深鞠一躬道:“爹,对不起,女儿……”后脑勺突遭重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载道弯下腰,将灵儿轻柔抱起,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霓霞也近前,伸手细细抚摸了灵儿的脸颊,依依不舍地为她捋了捋发髻。
“夫人,你想好了?”载道微笑着问。
霓霞瞥他一眼道:“少来,你刚才说那番话时,我已经猜到你要我做什么了,本来你不说,那件事我也会做的,毕竟,她是我的女儿。”
载道笑嘻嘻道:“那是,若是论起疼孩子来,我不及夫人你万分之一,不过,如此一来,我们能携手同行,我载道此生无憾矣。”
西王母一头雾水地望着两人道:“你们两口子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霓霞双手结印,周身霞光大盛,自体内缓缓飞出一道彩虹,彩虹上交替闪烁,乃是鬼界与修罗界的士兵身影,夹杂着灵山诸佛。这道彩虹,悬于半空,缓缓缩小,最后凝成一枚玉佩模样,落于灵儿手中,熠熠生辉。
霓霞对西王母道:“姐姐,你可知,我本是七界初分后,天地间第一道照耀万物的朝霞,得道成仙,故此名为霓霞。一直以来,我虽没有极高的法力,但由于我得道之前,日日照拂万物,故此有着极为浑厚的生命力。先前载道发现创世神异常后,一面委托你去调查,一面让我将神识附着在灵儿体内,由于我们母女同心,又有血脉相连,所以这傻丫头不曾发现。从她到鬼界那一刻开始,我便散出自己的全部神元,将整个鬼界包裹起来,在此期间,所有死去的生灵,都归入我的神元中,我用自己的生命力将其包裹保护起来。如此,当灵儿醒来,只需击碎这玉佩,所有因她而死之人,都将悉数复活。”说罢,她露出慈祥的笑容,望着昏睡的灵儿。
“可是,如此施为的话……”西王母担忧道。
霓霞点点头:“不错,一旦我献出本元,便再难存活。从此刻算来,我再有两个时辰的寿数,便会消散于天地间。姐姐,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行动吧。”
西王母有些不解道:“那些枉死之人,并不是灵儿的错,你为何要……”
霓霞牵起载道的手,笑呵呵道:“姐姐,做爹娘的,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难过的道理,这样一来,灵儿这傻丫头,往后就不必活在愧疚当中了。为了孩子,当爹当娘的付出什么都愿意。这些,或许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会明白了。况且,往生路上,我和载道还能一起做个伴,何乐而不为?”
载道搂着霓霞的肩膀道:“夫人说得好,我就喜欢无时无刻身边都有你,哪怕死后,我们也不分开。”
“油嘴滑舌。”霓霞白他一眼,满脸甜蜜地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推门而出,霓霞回头招呼西王母道:“姐姐,快些吧,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愿两个时辰之内,我们能搞定创世神这个大祸害。”
王母眼眶泛红,心中一酸,说不上是不舍还是羡慕,她踏步而出,应声到:“来了,我已命昆仑仙军在那创世神殿,布好瑶雷俱灵阵,定叫其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