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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圣都。
城内的街头挂满了红色灯笼,家家户户门口缀满了鲜花,芳香四溢,微风吹过,灯笼轻摆,圣都徜徉在一片红色海洋。百姓们涌上街头,彼此道喜,喜气冲天。
笙箫笛鼓乐手们吹吹打打,自四个城门而入,不徐不疾地踱步到城中心,随后,四只乐队汇合,变成一支数百人的乐队,浩浩荡荡向闻云殿进发,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人头攒动的百姓们。乐队两旁有随行的礼官,不断从手中的篮子里,向外抛洒着喜糖,引得孩子们争相拼抢。
闻云殿内,与圣都的喧闹截然不同,仿佛两片天地,此处一片安静,唯有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针落可闻。一面硕大的铜镜立在正当中,在它面前,有一人身穿凤冠霞帔,背向殿门,细细打量着自己。
只见那镜中之人,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樱唇琼鼻,顾盼生姿,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神一颤。此时,她对着镜子,左右侧头,打量着自己的脸蛋,时不时伸手扶正头顶的凤冠,冲自己笑笑,露出两排贝齿。向后退出半步,行演起跪拜之礼来。
“吱呀~”殿门突然打开,一身穿金色华服的女子,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步履款款,身形袅袅,还未走近,便开口道:“苏姐姐。”
苏彤回身,略一欠身道:“圣女。”
圣女紧忙上前两步,搀住苏彤道:“休要行礼,你头戴凤冠,行动不便,还是免了。快让我好好看看。”说着,她抓住苏彤的双手,后撤半步,上下打量,无比赞叹道:“苏姐姐,真不愧是妖界绝色榜榜首的花魁美人,穿上喜服后,清扫淡妆,比平日里更美了,莫说是寻常男子,就是我看上一眼,都忍不住动心了。”
苏彤白她一眼,嗔怪道:“圣女休要拿我取笑,那什么绝色榜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再说了,当初圣女你未曾摘下面纱,妖界男子们无从得见,这才把我推了上去,倘若让他们此时再做那绝色榜,怕是闭上眼睛写,圣女你也是稳居榜首第一人。”
圣女揽过苏彤的腰,在她腰间轻轻一拧道:“姐姐,你又拿我开玩笑了,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
“别挠我,怕痒。”苏彤伸手向后,揽住圣女的手,两人嬉笑着,一起打量起镜子来。
“现在想来,圣女你当初的那场婚礼,办得太潦草了些,连凤冠都没穿过。”苏彤幽幽道。
圣女莞尔一笑道:“当时情况紧急,着急结出种子,打开四方宝库拯救妖界,哪儿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苏彤深吸口气道:“是啊,当时的妖界真是危在旦夕啊,到处都在打仗,将士们尸横遍野,百姓们血流成河,兽界的傀儡兵,仿佛永生不死的战士,一直侵略我们的土地,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圣女点点头道:“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妖界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平浪静,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孩子们像春风吹过的麦穗般茁壮成长,给妖界带来了新的希望。”
苏彤攥住圣女的手道:“这一切多亏了你和浩楠那小子,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等他回来,我要让他再为你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一场比今天这场婚礼热闹十倍的婚礼。”
圣女有些羞涩道:“姐姐,仪式之类的我倒不是非常在乎,只要圣君他能平安回来就好了,我近来日日向女娲娘娘祈福,祈祷她保护圣君平安。”
苏彤摆摆手道:“没有仪式绝对不行,这事得听我的,浩楠这小子跟我们妖界最漂亮的女子成婚,岂能没有大婚仪式?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来主张,你当初为了从那小子体内取出种子,不惜处子之体,在圣泉内寻觅一夜。倘若那小子,敢在外面招蜂引蝶,对你有不忠之举,待他回来后,我定不会放过他。”说着,她面色一冷,扬起袖中的匕首,划过空气,发出破空之声,让人不寒而栗。
圣女脸上火辣辣的,随着苏彤说话,她的思绪不由又回到当初的圣泉山洞。当时,她救妖界心切,强行将程浩楠催眠,将其放入圣泉,一连云雨数十次,取出种子,过后害得他腰酸腿疼,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每想起此事,圣女都羞愧交加,面红耳赤,呢喃道:“姐姐你别再说了……”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进殿,躬身行礼道:“启禀圣女,苏将军,来了,新郎官来了。”
两人自铜镜前回身,侧耳聆听,果真听到丝竹声由远及近,向此处而来。圣女松开苏彤,恢复往日波澜不惊的神情,一挥手道:“知道了,退下吧。”
侍女领命而去,圣女为苏彤整整衣冠,等候迎亲队伍到来,殿内红烛高挑,喜宴喜酒早已准备齐备,都在门外安放,贺喜的百官们亦在殿前空地处集结,等待仪式正式开始。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迎亲乐队来了,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他们穿过百官朝拜的列队,继续向闻云殿进发,在他们身后,有一头壮硕的黑熊,黑熊上骑着身穿喜服的新郎官,只见他喜气洋洋,精神振奋,不住冲左右百官们挥手,百官们纷纷笑着行礼,恭贺他今日大喜。
来到闻云殿前,奏乐声停了下来,乐队分列两旁等候命令,新郎官足点黑熊,好似鸿毛般悄然落地,一身轻功了得。他拽拽身前略有褶皱的衣服,深吸口气,迈入闻云殿,笑容满面地望向殿上。
“妖妖灵前辈,您来了。”圣女欠身行礼。
妖妖灵赶忙鞠躬:“不知圣女在此,唐突了,早知您已经到了闻云殿,在殿外我就让乐队停止奏乐了,小老儿该死。”
圣女抿嘴一笑,柔声道:“瞧您说的,我有那么可怕么?今天是您大婚之日,我这个主婚人当然得早点来才对,为您这位新郎官送上新婚祝福。再说了,之前的妖妖灵前辈可是超然物外,不拘小节,无视这些规矩的,怎的今日大婚之时,反倒谨慎起来了呢。”
妖妖灵直起身子,垂看地面,嘿嘿一笑道:“圣女,过去我一个人,无拘无束,天地独行,自然能洒脱不拘,如今不一样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跟从前一般孩子气了。”
圣女与苏彤对视一眼,同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苏彤打趣道:“早知如此,就早点让您做新郎官了,做了新郎官,整个人,由内而外,瞬间就有了羽族族长的样子。”
妖妖灵抬起头嘿嘿直笑,附和道:“是,娘子说得对,我从今儿开始就不是从前那个……咦,苏彤,你怎么穿着凤冠霞帔。”
苏彤难忍笑意道:“自然是替你的新娘子试衣服呗,我们两个身材相当,她非要我穿着这喜服替她试试,若是满意,她才穿,不满意,她就不穿了。”
“啊~”妖妖灵一愣,“那怎么她才算满意?”
苏彤撇撇嘴道:“这我哪知道,我只管当好我的衣服架子,别的我一概不问,要不,你自己去问她?”
妖妖灵搓搓手,不好意思道:“不不不,我还是算了,我就在殿外等她的信儿吧。你们两个的身形是挺像的,我刚才乍一看,都没认出来,像,真是像。”
苏彤搂着圣女的胳膊,笑道:“你们两口子真是奇怪,之前明明都是肆意洒脱的仙男侠女,如今要成婚了,两个人竟都转了性子,一个比一个害羞起来,你倒是还好,起码能自己骑着黑熊走过来。那幽姨还不如你呢,今天一大早,紧张得都起不了床了,面红耳赤,全身发烫,骨头都酥了,身上没一点力气,过去,她可是三百舞姬中的蛇影天姬啊。”
“啊~”妖妖灵大惊失色,上前一步道,“念幽她怎么了?莫不是生了什么病?我去看看她。”说罢,急匆匆转身向外。
“回来。”苏彤呵斥一声道,“幽姨说了,在仪式开始前,她不想见到你,一旦见到你,婚礼立刻取消。”
“啊~”妖妖灵如遭晴天霹雳般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苏彤。
苏彤抿嘴一笑道:“幽姨说了,她要认真地思考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要嫁给你,毕竟,嫁给你之后,两个人就要真真正正在一起过日子了,所以,她要慎重考虑考虑。”
“啊……”妖妖灵感觉自己如芒在背,浑身直冒汗,小心翼翼道:“那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彤嘿嘿一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刚换好衣服,还没去问呢。”
妖妖灵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道:“是是是,苏将军说得对,是我糊涂了。要不,劳烦你现在去问问念幽?结不结婚的先放到一边,我主要是担心她的身体,想请您过去看看。”
“哦?”苏彤柳眉倒竖,单手叉腰道:“圣女,你刚才可是听见了,妖妖灵大叔说,结不结婚的不打紧,你把这句话记下来,随我一起去见幽姨,咱俩把这句话告诉她。”
妖妖灵满头大汗,手足无措,跳着脚,连连摆手道:“别去,别去,千万别去,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将军你误会了,圣女,你可千万别跟念幽说,我没有不想成婚,我刚才意思是说……”
圣女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摇晃苏彤胳膊道:“好了,苏姐姐,你莫拿妖妖灵前辈开玩笑了。走吧,我们让幽姨去看看喜服吧。”说着,拽着苏彤走下台阶。
妖妖灵长出一口气,一抹额头的汗,连连拱手道:“多谢圣女,多谢苏将军,二位都是人美心善,冰霜高洁,蕙芷汀兰之人。”妖妖灵情急之下,不知说些什么好,信口胡诌起来。
苏彤冷哼一声,伸出右手,不依道:“说两句好话就想蒙混过关,没那么容易,拿来。”
妖妖灵望着自己眼前白玉般的手掌,一头雾水道:“什么?”
苏彤一跺脚道:“红包呀,没有红包,就想让我替你圆谎啊,想得太美了。”
“哦哦哦。”妖妖灵一拍脑门,忙不迭伸手向怀里摸去,连连道:“有有有,红包有的,我给忘了,你看我这脑子。”
说着,妖妖灵左手掏出一大把来,放在苏彤手上,不待苏彤开口,右手也伸进怀里,拽出一大把,左右手来回交替,足足掏出上百个红包来,堆在苏彤手上,不少红包苏彤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他气喘吁吁地摊开双手道:“没了,苏将军,所有的红包都给你了。”
苏彤捏住这些红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收进怀里道:“很好,这些红包足以让我改口了,圣女那份呢?她刚刚可是也听见你怎么说的了。”
“啊~”妖妖灵心中一紧,坏了,早知道自己刚刚留下几个红包了,现在自己囊中空空,一个也变不出来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圣女。
圣女搂着苏彤道:“好啦好啦,苏姐姐,你别拿前辈开玩笑了,我们快走,一会儿。错过吉时了。前辈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我们现在去找幽姨,请你在殿外稍加等候。”说着,半推半拽,拉着苏彤奔闻云殿旁边的偏殿走去了。
“我的妈呀~”妖妖灵精疲力竭地倚着门框,望着苏彤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苏彤这丫头着实厉害……以后我得离她远一点。”
说话间,圣女与苏彤来到偏殿门前,苏彤轻轻叩门,只听屋内传来一女子软玉般的声音:“进来吧。”
两人推门而入,一女子正站在铜镜前惴惴不安,一见圣女陪着苏彤一起来,急忙行礼。
“幽姨,快快请起。”圣女双手相搀,将她搀起,笑盈盈道:“我来给幽姨道喜了。”
屋内之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鹅蛋脸,新月眉,一双桃眼,温润如水,肤如白雪,亭亭玉立,身形修长,柳腰轻摆,虽不如圣女与苏彤美艳,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举手投足间,袅袅婷婷,有一段别样风情。此时,她脸颊绯红,莺声细语道:“圣女说笑了。”
苏彤接话道:“幽姨,你快看看,这凤冠霞帔可还合身吗?你的新郎官已经等不及了,再见不到你,就把闻云殿给拆了。”
幽姨听到这话后,更不好意思了,她抬起头匆匆一瞥,又急忙把头低下去,道:“苏姑娘天姿国色,我怕是穿不出这般风采,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过是枯木逢春,穿什么都无所谓的。”
苏彤不依,上前道:“幽姨,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在此之前,妖妖灵前辈未曾娶妻,你也未曾嫁人,你们两个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初婚,当然要正式才行。再说了,什么枯木逢春太难听了,你不过三百来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幽姨,你太妄自菲薄啦。”
圣女附和道:“幽姨,苏彤说得对,我觉得你还是穿上这凤冠为好,毕竟婚礼是每个人的头等大事,殿外的百官以及城中百姓们,都等着为你们贺喜呢。莫非,是你反悔了,不愿意嫁给妖妖灵不成?若是如此,我可以宣布今天的婚礼取消。”
“别……圣女,别。”幽姨急忙抬起头,羞涩道:“我愿意……我愿意……当初我私自去人界就是为了寻他……只是想到如今,蛇族覆灭,仅剩我一人,今日有些心神不定。”
圣女咯咯一笑道:“幽姨,幸亏你当初私自去人界探查妖妖灵前辈的下落,否则,留在妖界,最后也会遭遇那蛇晶莲的毒手。如此一来,蛇族当今,便真的彻底灭绝于世。既然上天留下你,就说明蛇族族运绵长,未来还有复兴之机。”
“啊……”幽姨有些恍惚,难以置信道:“仅凭我一人,便能复兴蛇族么?”
苏彤解下身上的喜服,披在幽姨身上道:“仅凭你一个人当然不行啦,你要跟妖妖灵前辈完婚,接下来,你们两个人要开枝散叶,生下许多许多蛇族宝宝,如此蛇族不就壮大了吗?当然了,你是蛇族,他是羽族,你们两个也可能生出羽族宝宝,这样一来,为了保证多几个蛇族宝宝,就需要你们两个多努力了。幽姨,未来,你肩上的担子很沉重啊。”
幽姨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圣女上前道:“幽姨,你别听她瞎说,我们两个为你换上喜服吧,吉时一会儿就到了。”
幽姨顺从地点点头道:“一切皆听圣女安排。”
“吱呀~”就在妖妖灵百爪挠心之时,偏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苏彤站出来,大喊一声:“新娘子出来喽,仪式正式开始。”
妖妖灵急忙摆手招呼道:“奏乐,奏乐,快奏乐。”乐师们不敢耽误,急忙捧起笙管笛箫,吹吹打打起来。
伴着奏乐声,新娘子身穿喜服,头戴红盖头,在两位侍女搀扶下,缓缓迈步而出,深情款款向妖妖灵走来,圣女跟在新娘身后,冲妖妖灵竖起大拇指,比划个一切搞定的手势,妖妖灵悬着心顿时放下大半,喜气洋洋。
两位新人在闻云殿前,携手而立,祭拜女娲娘娘。妖妖灵牵着蛇念幽的手,冲女娲雕像深施一礼,感谢女娲娘娘庇佑妖族之恩。
随后,两人直起身来,冲文武百官,再施一礼,感念他们贺喜之情。
在此期间,苏彤双手一挥,将妖妖灵先前递给她的红包冲远处围观的百姓们一抛,人群中顿时下起了红包雨,百姓们沸腾起来。
“有请圣女宣布,二人礼成。”礼官高喊一声,两人掉转身形,迎向圣女。
圣女款款上前,朗声道:“我宣布,羽族族长妖妖灵,与蛇族族长蛇念幽,今日成婚,望你二人今后,生死不离,结发相守,恩爱一生。”
“好。”百官们鼓掌叫好。
“最后一项,夫妻对拜。”礼官高喊,妖妖灵牵着蛇念幽,相对而立,纳头便拜。
圣女笑盈盈地望着两人,突然,在远处的殿门处,疾行而来一黑衣黑甲的士兵,他驭使乘风术,越过众人,顾不上朝拜礼法,径直来到圣女身前。
“护驾!”苏彤说话间,已然站到圣女身前,拔出宝剑。
那人顾不上苏彤横在脖颈间的剑,气喘吁吁道:“圣女,大事不好,玄青谷突然发现数万鬼界人士,鬼界……偷袭我妖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