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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段谋气得双手攒拳,跺脚直骂。
“我们能保护秋舫一辈子?”周宗此刻又拿出掌门架子来,虽在问话,却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心中已经拿了个主意。
“师兄,秋舫这孩子心思浅,遇上徵侯山的人,若是穿帮,我们远水可救不了近火。”林芸也语重心长地劝道,她的话语不无道理,就连钟寇都跟着点了点头,以表赞成。
纵使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都各有各的理,但周宗却不以为然,他倒不是想故意托大,而是事情越来越是复杂,吴秋舫既然入世,那便要真像个世人。
他起身走到吴秋舫面前,讪讪咳了一声,兀自问道:“秋舫,刚才你十师叔说的,可都听见了?”
“弟子听见了。”秋舫不改一贯的单纯,也不去想周宗话里的深意,怔怔答道。
“若你是那个叛逃的弟子,你会怎么做?”
周宗循循善诱道。此刻除了他们俩人,其他人都凝神倾听,不去打断他们的对话。
“弟子,不可能叛逃。”秋舫微蹙眉头,脸上那叫一个诚恳至极。
“就他这,能行?”
被段谋抢白一句,周宗也不在意,脸上更是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急躁来,反倒是拍了拍吴秋舫的肩膀道:“这并非真事,只是我们计划让你去扮演这个叛逃的弟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秋舫总算是明白师叔们说了半天的故事是什么意思了。自己心中一计较,总觉得不太妥当,自己平常撒个谎都要红脸的人,哪有去骗人的本事。这到时候穿了帮,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念及此处,秋舫连忙摇头:“弟子不行。”
“若这不仅关乎你,还关乎东极门的生死呢?”
周宗本不想说这些让秋舫肩膀上会变得沉甸甸的话,但此事不仅牵扯到了洛城几大势力之间的角逐,更牵扯到庙堂之上。
“那弟子不得不去了。”秋舫心中犯难,但嘴上仍旧只能应承下来。
“哼,赶鸭子上架,出了事我看你如何收场?”
段谋见周宗这是决心已定,干脆不与他争辩,再次摔门而去。
钟寇和林芸向来安分守己,就连段谋也劝不住的事情,心知自己再是多嘴也于事无补,只是心中的担忧在眼神里闪烁,她温言道。
“此事非同小可,秋舫,你得小心些。”
“师姐,这事也没你们想得那般难,第一,秋舫与我们不同,不需要随身带一捧碍事的黄纸,这足以打消徵侯山的疑虑;第二,秋舫在剑道上不算纯熟,稍加掩饰,瞧上去就跟刚学个皮毛的弟子一般;第三,你们怕秋舫不会糊弄别人,若是他只做自己,那便无虑了。”
“话说得轻巧,何如做自己?”大家虽然不去忤逆周宗的意思,但依照何望舒在门中的地位,师兄们怼他一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越是老实的人,发起疯来,越是可怕。秋舫就足够老实,这不是本色出演么?”
何望舒一脸坏笑,说罢,便将目光投向秋舫。
秋舫嘴唇阖动了两下,见师叔们主意已定,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为好。
“事情便如此这般吧,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料他们的行程也快到了,早些动身为好。”
周宗摆了摆手,与众人商讨半晌,他心中的倦意愈加浓厚,此时此刻只想下一道逐客令。
林芸瞧见周宗的脸色不如往常那般有活力,心中也猜到大概,温和关切道:“师兄,门中我们自会盯紧一些,你昨晚损耗不小,且先休息。”
周宗也不避讳谈及此事,只是苦笑道:“好些日子没能与人斗狠了,这人老了啊,总归是比不上年轻时候。”
虽然周宗不过五十来岁,对于修真者百多年的寿元而言,连步入中年的门槛也算不上,只是昨晚这两个对手也忒强了一些,纵使他本领超群,连番对阵也没那么轻松。
众人见周宗的倦意浓烈,自然不敢过多叨扰,特别是熊珺祺早就不想掺和这些门中要事,此刻见状,更是打个头阵,也不与他家道别,直直地往外走去。
钟寇与林芸见状,也是站起身来意欲离去。只有何望舒还是一脸坏笑,朝着吴秋舫努了努嘴道:“走吧,你今儿个不挂点彩,怎么也不像是叛逃出来的弟子啊。”
秋舫闻言愣了愣神,不过很快便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只是心中不停打鼓,暗自嘟囔了一句:“十师叔开始也没说还有这事啊。”
洛城之外,密林之中。
风声有些喧嚣,鸟鸣不绝于耳,何望舒靠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嘴里哼着一支他在青楼里常听的小曲,歌声融进浓浓秋意之中,一眼瞧去,真是却道天凉好个秋,好像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场景。
一旁的吴秋舫便没那么好受,他穿着东极门最低等弟子所穿的黑袍,料子也不显眼,只是这黑袍上零零散散沾着尘土,被不知名的利刃划开了许多口子,破烂之处隐约可见鲜红的伤痕。
“师叔,他们还有多久才来?”
好在这一身伤痕不过是皮外伤,还不至于伤筋动骨。秋舫手中捏着一柄普通长剑,强忍着在浑身上下游走的痛楚,低声问道。
“照你六师叔的情报,一炷香吧。”何望舒却不关心秋舫的伤势,这是不得不为之事,他甚至没有抱持什么愧意。
不过,他稍稍停顿,哼哼一笑,又道:“你说话不能这样,你得气若游丝,就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这...这样吗?”吴秋舫脑海里想着一个将死之人的模样,有样学样地说道。
“勉勉强强吧。”何望舒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走吧,该我演一场了。”
何望舒说罢,身子便腾空而起,朝着大路上行去,吴秋舫见状,拖着负伤的身子连忙追上。
这徵侯山的人不知是心大,还是压根没把东极门放在眼里,明明是来与墨宗商讨要事,却非要从大道上进城。
何望舒远远望见一群人影从半空之中飞来,也不拖沓,竟回身便是一脚,将秋舫踢出一丈开来。
秋舫心中早有准备,但这一脚着实太重了一些,加上身上已有伤势,一时片刻躺在地上,难以支起身子来。
虽然他与东极门的瓜葛不算深厚,但平常尊师重道,知道何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心中对此事并无怨言。
空中来人如何望舒所料,顷刻间便发现地面上的场景,其中一个女弟子道:“师叔,有人缠斗。”
被叫师叔的男人约莫五十余岁,一席青色道袍在空中摇曳,右手拎着一柄精光长剑,左手则负于身后,一派从容。他低头俯瞰一眼,眼神微凛,从鼻腔中哼了一声道:“不必理会,去办正事要紧。”
何望舒一脚踹完,心中暗骂:“这群玩意,平常不是道貌岸然,以证道除魔为己任么,怎么此刻不管不顾了。”
不过他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竟是在空中高高跃起,手中黄色符纸转眼间燃烧殆尽,一张熔火符破空而出,漫天火雨簌簌而下,直直朝着吴秋舫射来。
吴秋舫一瞧这阵势,却是满脸惊愕,后背汗毛皆竖,赶紧支起半截身子,双腿在地上一蹬,急忙要逃。
“是东极门!”天上人群里,又有一个男弟子惊呼一声。
“哼,那我今天便要杀杀他们的威风。”
为首的青衣道长见这一张符箓,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看来他们此行,并不惧怕与东极门来一场硬碰硬的争斗。
随他话语一落,一道巨大剑影从天上劈下,竟落在秋舫面前,为他挡住火雨的攻势。
“这位道友,杀生之事可做不得。”
青衣道长声如洪钟,在空中朗声喝道。
何望舒脸上同样浮现出一抹冷笑,不甘示弱地吼上一句:“何方高人竟在洛城边上插手东极门的要事。”
“原来是东极门的道友,真要论来,不知该叫声师兄还是师弟?”青衣道长嘴上客套,脸上却露出一抹阴冷。
“徵侯山?”
何望舒怪叫一声,声线变得有些许颤抖,出乎意料之意显露无疑。
“呵呵,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道友还是收手吧。”
青衣道人对何望舒的反应颇有几分满意,竟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劝道友莫要多管闲事,清理叛徒乃是我们门内之事。”
何望舒的表情凝重,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徵侯山的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走到哪都不忘拿出一副除魔卫道的模样来,明明刚才还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道友是要我们眼睁睁看着这个少年死在此处么?”
青衣道长的手从剑上抚过,双目并未正视着何望舒。
“那道友是一定要插手我们门中之事咯?”
何望舒冷冷地反问,看似凶狠,实则每一句话都在请君入瓮。
“我只是救人罢了。”
说是救人,那青衣道人却没半点救人的意思,甚至不等何望舒动手,自己倒是先发制人,长剑凌空刺下,一道剑光骤然化为无尽剑芒,如虚如幻,只往地上奔来。
剑芒浩大,竟连吴秋舫也涵盖其中,看来道人丝毫不在意少年的生死。
何望舒见状,此刻倒是正儿八经的心中一惊,暗中骂道:“你他娘的装也不装个全套!”
心中所念,手上也不含糊,又是一道坚壁符出手,空中张开一块巨大的光幕,与那剑影撞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
不多时,硝烟散尽,场中只剩下浓浓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