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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节课我讲得怎么样?”
温暖而明媚的阳光透过大块的玻璃洒进教室,米凯尔站在讲台上,禁张地搓了搓手,带着一丝忧伤向讲台下的学生们提问道。
台下一时冷场,年轻的女武神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学园长请回来的这位通识课老师为什么要花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讲一个这么……奇怪的故事?
明明崩坏的概念与崩坏兽的分级、命名都与现在的世界一般无二,可具体的人名、地名什么的却完全对不上。
符华半掩着嘴,有些迟疑,她的理论知识学习的无疑是非常好的,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分辨出,在对于崩坏的概念和律者相关的问题上,米凯尔说的很多东西都不是无的放失,可这反而令她更加疑惑了——如果这节课的目的是为了让女武神们更加了解这些,那直接讲课就好了,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编一个故事出来呢?
而且这个故事……有些熟悉……
她可以肯定自己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可这个故事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不过,以她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又有些错漏百出。
就比如关于律者核心的描述……
还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口中那个为人类而战的第一律者,似乎也和历史课上学过的第一律者瓦尔特·乔尹斯相对应。(等等,这是谁!)
而第二律者诞生的尹尔库涅市,听名字就知道大概位于西伯利亚荒原,这也和十几年前的第二次崩坏相对应。(十几年前发生过大崩坏?)
至于后面的穆大陆、露露耶等地名,现在的版图上虽然找不到这些地方,可那个波纳佩岛,可是真实存在于南太平洋的!
是巧合吗?
还是他在暗示着什么……
符华感觉自己有点凌乱。
她扭头看向右手边的布洛妮亚,她似乎对米凯尔所描述的680mm毫米轨道炮很感兴趣,已经拿着草稿纸开始埋头运算……
呃……她的头发和童孔也是银灰色,出生在西伯利亚,而米凯尔所说的沃斯托克,听名字应该也在那里,那他们有血缘关系吗?
符华突然生出这样的疑问。
至于左手边的梅……(诶?Mei?Mei?这个音节的含义,究竟是梅还是芽衣呢?)
Mei轻轻咬住食指,大概是在想中午的便当要添些什么菜。
等等!Mei做的便当!
咦!我为什么会感受到抗拒和期待并存的心理——华奇怪地想。
感受到符华的目光,她有些尴尬,脸也有点红,不禁转向另一边。
另一边是正在呼呼大睡的琪亚娜,符华看见Mei半是气半是笑地将桌上的书堆起来,放到琪亚娜前面,帮轻轻打鼾的少女遮住了米凯尔的视线。
符华将视线转回了讲台,她有些迷茫,这些同学……很陌生,但是又莫名地熟悉。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少了些,她心目中的老师、心目中的同学……
米凯尔抛出了问题,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她看见老师这份模样,不禁思忖道:“虽说是老师,可他看起来不比我们大多少……这样被冷落,大概会感到很伤心、很委屈的吧……”
她这么想着,手已经不自觉地举起来。
见到有人举手,米凯尔眼前一亮。
“呃……那个,阿华同学主动举手,那就由你回答问题吧!”
“啊!”大概是太久没有听到那个称呼,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犹疑了片刻后,还是选择站了起来。
只是她的眉头皱成了八字,眼神不自然地瞥向别处,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极为沉痛的感情。
而当她将视线转移到米凯尔身上时,已然带上了几分夹杂着疑惑、审视与悲伤的复杂神色。
“米凯尔老师,我觉得你的故事讲的很好。”
她言简意赅地回答完毕,就要坐下。
米凯尔连忙挥手喊住了她,问了一个极为致命的问题:
“好在哪里?”
华的神情由错愕便为茫然,最后显现出一种怪异的羞耻感。
“呃……我很喜欢那段对于塔楼的描写,就好像,曾经真的有这么一群人这样挣扎地求生过……老师,我相信你要是把这些故事写成小说,一定能大获成功——前提是天命允许散播关于崩坏的知识……”
故事得到了认可,微笑在米凯尔的脸上转瞬即逝。
但没想到,华的话语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话锋一转,开始吐槽了起来:“可是故事的结构篇幅有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关于尹尔库涅市崩坏这种大事件只花了极少的笔墨去描写,所用的笔墨甚至还不如抓捕……维尔薇的剧情多。而后面露露耶的剧情所用的笔墨,更是尹尔库涅市崩坏的三倍!”
米凯尔抿了抿嘴,有心想要反驳,可什么也没有说。
反倒是华的脑海中莫名传来了他的声音:
【那些记忆跨越了五万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许多地方都如同故事末尾的那张照片,只能看到一个模湖的大概。
甚至——甚至就连他们的五官、连他们的声音、连他们欢笑的模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除了隐约的轮廓,再也无法清晰得见。
这才是我无法抑制地想将这些故事全部讲出来的缘由吧……
我真的很害怕,如果哪一天连这些轮廓都失去了,我将如何在时间的尽头,找回最初的自己呢……】
华茫然四顾,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幻听。
她初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只当是自己昨晚没休息好,继续质问道:
“还有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就我所知,全球目前的现役女武神人数在三千人上下(女武神又是什么!),即使是B级女武神,也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况且我们还配备了休伯利安这样比逐火一号更先进的战舰,可我们在应付大规模崩坏的时候,力量依然有些捉襟见肘,那逐火之蛾是怎么凭借区区一百人的部队对抗崩坏的呢?”
“呃……”这倒是把米凯尔问住了,华只见他的神情不断变幻,最终停留在了一声叹息。
一声欣慰与无奈并存的叹息。
他忽然轻轻报出了一个编号:“MSA-209?”
华的童孔瞬间失去了焦距,她的上下唇无意义地打开一个小缝,又徒然闭合,又再次打开。
“不好意思,老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变得遥远、扩散开来,退到外部形成一个闭环环绕着华。她的眸子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M—S—A—2—0—9,单独拆开来每一个字母和数字她都是那么熟悉可是……
可是组合到一起进入她的脑海,便成为了??????。
她觉得这一串编码应该与自己有着莫大的联系,但是翻遍了记忆,却根本找不到一丝痕迹。
可是……明明想不起来了……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呢……
华微微句偻起身体,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在那一瞬,像是有什么东西击穿了她的心脏。
可是流出来的为什么不是血呢?
明明感觉很痛苦,可是眼角为什么连湿润的感觉都没有呢?
她再也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趴倒在地上……
等等!为什么会是地上!课桌呢!
她将眼皮撑开一条缝,眼前已然看不见明媚的阳光、整洁的教室、陌生的同学。
而她身体触及的地面也开始变换,依旧冰凉,但是没有那么坚硬了。
澄澈透明,像是水面一样。
她的意识开始消融——是消融不是飘散,就像是冰山融入了大海。
而后她开始极速坠落——体感是坠落,但方向截然相反,从地心坠落到大地、而后坠入海洋、坠入云层、直到月球上无垠的惨白沙漠……而后,她又开始从月球坠向地球。
直到她再一次坠入海洋……不,水中。
没错,确实是水,她感觉自己的全身似乎被某种液体所包裹。
“方才……那是梦吗?”
“好奇怪的梦,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就好像是未来一样……”
“我做了多久的梦……”
“等等!米凯尔……米凯尔是……”
最后一眼,她看见了踩在水面上,缓缓向他走来的银发男子。
低沉的嗓音沧桑悠远,跨过粘稠的液体与汩汩的气泡传入华耳中,已是残破不堪的回响: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华……”
“该醒醒了……”
“新的纪元,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