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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熊精的,是一把剑。
这是一把看似平平,实也平平的剑。
在剑器里,虽说是上品,但距离神兵利器,仍有距离。
从破防来说,它甚至远不及王氏父子大枪的枪尖。
要知道,王氏父子练的是大枪,枪尖讲究的就是一个锐利。不然怎么破甲?
可问题就在这里。
王氏父子的大枪扎熊精身上也非一次了,最多蹭了它几根毛。
但这名女子的剑,却是把熊精给开膛破肚了。
“师妹,没想到是你……”
王中平颇有感慨。
来的此女,名叫徐青鳞。
她原是在王长安手下学艺。
和王中平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
但是,六年前,徐青鳞留书一封,走了。她竟然加入万事司当了一名无忧客。
无忧客是一个朝不保夕的职业。
王长安王平安再怎么喜欢徐青鳞也断然不会愿意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女孩当王家的儿孙媳妇。
“师兄,义父……”徐青鳞也不复先前的潇洒从容了。
她笑了下道:“大家没事太好了。”
王平安问:“你怎么来了?”
徐青鳞看了一眼流苏大车,方才道:“我也是讨了个巧,方大人听说我与师兄有关系,这不是正好接了上面的命令嘛,我就来了。一路上我寻思上面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要我们万事司派人接应陈大小姐进京,我马都跑断了腿……还好赶上了。”
王中平感慨道:“别说,师妹,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你。不得不说……你这口剑,利啊!”
“这剑啊……”徐青鳞举剑,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才道:“师兄你误会了,我这只是制式的普通剑器,也没好到哪里,比师兄你现在手中这杆枪那是差远了,之所以对付那熊精有一手,实是因为这是一把符剑。在此剑的剑柄上,暗缠了铁观道的符法,是以才能破开那熊精的防御,可不是我的本事。”
王平安喜道:“咦?不想青鳞你竟然有此造化,好啊。你不知道,自你去当无忧客后,父亲一直在担心,就怕哪一天听了你不幸的消息。现在你有此宝护身,我们也能稍稍松口气了。”
徐青鳞道:“六年前我的离开实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想学这一身本事结果却只能嫁人生孩子,再说我爹也是无忧客,他死之后,我就暗暗立志要学我父亲,为国为民出力,只是辜负了义父,对不起爷爷的再造之恩。”
王平安笑道:“这是哪里话,你能过好这就足矣。”
双方一阵寒喧。
虽然徐青鳞此番大大露脸,可其实心中也有隐情。
万事司的事仍然不好混。
当年她进入万事司,只因她是个少有且漂亮的女孩,因此得了很多人的照顾,其中就有很多无忧客为了救她而惨死。
很多人死了。
而她却活了下来。
直到,她得了方大人的器重,更是得到了一口符剑。
原来建国之初,罗国屡经大战,又经常和北莽交战,这占据了罗国过多的支出。
所以那时的职司衙门基本都是拿命在拼。
以一腔热血和妖魔鬼怪拼。
所以那时死很多人,很多事都很让人绝望。
甚至知道对方厉害,却无能为力,只能暗中将对方列为禁区,自家小心。
王长安就是受不了这种压抑才选择退出的。
但近来,边关战事已经大定。
和北莽也建立沟通,双方摆兵和平。
举国无事。
朝廷缓过来了。
于是,就开始增加万事司的力量。
为此,朝廷向修仙宗门购请了一批炼气期修士所用的符咒丹药,供给万事司的精英无忧客使用,这才一举扭转了局面。
现在,只要是金丹期以下的妖魔,无忧客们虽仍然有危险,却尽可诛得了。
至于更厉害的妖魔鬼怪……呵呵,那不用世俗王朝出手,那些修仙者会把它们收拾掉的。
因为普通的妖魔鬼怪对修仙者来说是乏善可陈,利益不大,提不起兴趣。但实力强大的妖魔么,可就一身都是宝。
不跳出来还罢了。
胆敢出头露面乱来,修仙大能们会竞星逐月一般扑过来诛而杀之。
只不过,此中之事,仍有一些奇怪之处。
陈家大小姐上京,只是一件私事。
陈大人本人估计都没有太重视。
他只是递交了信,事情是让陈家大小姐自己办理的。
陈大小姐自己请的人,下的镖。
何以这件事……朝廷要重视呢?
不过,她也就这么随便一想。
毕竟她职卑言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就不操那份闲心了。
有了徐青鳞的接应,接下来也就顺风顺水了。
没一个月,其中经过两次水路,直上罗京。
罗京原本,是周国旧都。
当年罗王称帝,原本是在南都定都的。
不过周国余孽闹得太欢,让罗王大怒,甚至和北莽大战,为了方便对抗北莽,干脆就在周旧都立都,是为罗京。
此城高大,且灰暗。
从外部城墙看,到处是历史。
随便一块砖,怕也有几百年历史。
一入城,就闻到一股子生活味儿。
臭!
那是居民生活区,靠近菜市场的味儿。
感觉,其实没有南都繁华的。
但这里人多。
很多人迷信天子脚下,都来了这天子脚下,可那又如何?你没钱没关系,啥也不是。
所以这里随处可见流民,乞丐。
好在他们掀不起浪。
一来是罗京城中富户颇多,多有愿意舍粥放饭的。
二来罗京酒楼食肆不在少数。
而那些大老爷们又都是随意浪费的。
一桌子席面,能吃下十之二三就算吃过了。,,
多有剩余饭菜。
这么一来,虽然穷人乞丐流民到处都是,竟然也能活得下来。
过了外城,往里走,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这是到了中城区。
此地大多是罗京老居民的生活之所了。
虽然此处的房宅多有破烂,地面也不甚平坦,可终究算是此城中的有产者所在。
别看这一区的人,很多和流民一样,蓬头垢面,破衣烂衫,鞋面露脚趾,却仍然是个爷!
他们每一个人随便起来一吼,就能叫出十几个汉子响应。
这样的人又怎么不算爷?
到了这儿,刘一夫就主动和镖局分手,离开了。
也没惊动谁,和王管事大爷说一下就成了。
之后,王氏父子,会和徐青鳞送陈家大小姐进陈府,然后徐青鳞回万事司交差,和王家父子交流什么的……和他刘一夫是没有关系的。
这一路,王家父子是主角,陈大小姐是主角,徐青鳞是主角,而不是他。
他刘一夫,是连名字都可以抹去,略过不谈的龙套。
能搭镖局的草料车过来,就算占到了大便宜了。
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刘一夫心中有些感慨,却也没觉得什么不平不公,反而心中暗暗窃喜。他现在正是什么都没有的小垃圾,需要的是没人注意下的猥琐发育,可不是什么装逼。
沿着中城区走了好一会,刘一夫进入了跳蚤市场。
一群杂七杂八的人,扯块布铺地上,就支起了一个个小摊位。
上面的小商品,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有瓶子,罐子,梳子,书本,孩子的小衣,玩具,甚至还有些零食。
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你要什么东西,未必多好,至少有。
转眼间,刘一夫来到了一个铺位。
这是一个出售雕像的铺位。
刘一夫瞧了下。
虽然大小,神态,各有其异,但都是一个人。
“这是……”
“这是阎魔君天子,请一个回家供着呗!”
地铺主人懒洋洋的说话了。
阎魔君天子?
刘一夫目光闪动。
阎魔君天子。
这是地府的私刑神。
虽然世间已有法律。
但总归是有法律也对付不了的人。
比如一个社会底层的平民,他的亲人被权贵害了,官府法律肯定帮不了他的。
做为一个毫无力量的普通平民,能怎么办?
他甚至不敢在自己家里扎小人。
不过,阎魔君天子是正规的私刑神。
在家里摆一尊私刑神,这个还是可以有的。
私刑神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认可私自报仇价值观的神。
“怎么全是阎魔,就没有别的神了?”
刘一夫发问。
那人抬头。
他模样年轻,但已经经历了沧桑。
脸上有稀疏的胡子。
头发散乱蓬松。
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手拢在袖子里,却不让人轻看。
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抽出一把刀。
“嘿——外地来的吧,装这儿的口音,说话露相了,”他眦牙一笑。
牙倒是雪白。
“在这儿的人谁不知道我张小乙只做阎魔老爷的生意!”
他站了起来,上下打量刘一夫,然后一拍大腿,道:“算了,收摊了。”
他一边说,一边拽出个袋子,不管不顾,把雕像都装进去。
不,留了一个。
他一伸手给了刘一夫。
“这送你了,算是缘分,欢迎到罗京啊,怎么样,咱罗京还不错吧!”
“不是……”刘一夫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做生意了?”
“这不是已经在做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一个粗旷爽朗的汉子。
“怎么样,有地方吗?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得,他已经吃准刘一夫是外地来的人了。这也不好蒙,毕竟刘一夫身上的包袱摆在那儿。
“不用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刘一夫道:“我还是到公办人牙比较好。”
“你不信我?”张小乙有些恼怒。
但他随手抓根草叼嘴里。
“那成,你找公办人牙,到时,你还得找我。”
……
当刘一夫再见张小乙时,他向刘一夫露出白牙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