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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林说话之余,周建武乘胜追击,凝气成劲,在光剑消散之前,快速消弥着阴气,尽可能降低这陆夫人的力量,感知到对方气息已然跌到了地级以下,神情终放松了下来。
“你放屁!”陆朝凤气疯了,厉声吼道。
“我难道说错了?陆夫人,你恨的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对你这儿子的纵容。”方林摇头,没有再理会陆朝凤,掏出那份密奏,朝陆夫人扔了过去。
哪怕对方此时状态凄惨,他亦无任何同情之色,冰冷道:“若不是你们无底线的纵容,他绝不可能放肆到这般地步,以至于自取死路。”
“若不是他,我等也不会登门。”
“而以他所犯罪行,没有我,亦会有其他青衣登门。”
“大周律法,也不是你区区三品通政使一家可以挑衅的。”
“原来如此,哪怕那书生之死未被发现,你们一样会找上门来……”陆夫人翻阅密奏,气息渐弱,望向陆朝凤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真的是做父母的错了么?
老二怎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老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书生之死,你们是如何发现的?老身自问做得非常干净。”她忍不住询问道。
“正是因为你杀了家父!”李念薇终于忍不住,抢先开口道,“你杀了家父,便由我发现了与家父死状相似的书生死因,这便是家父在冥冥中的出手相助!”
方林点头,感慨道:“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报应,不服不行。”
陆夫人闻言,已然开始溃烂的面部动了动,叹息道:“罢了……”
说着,便主动开始将体内阴气驱散。
“夫人!不要,夫人!”
忽然,一道仓惶的声音从前院传来,令得陆夫人的自绝为之一滞,眼里流露出了悲伤之色。
很快,一名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跑到后院,拦在陆夫人跟前,怒视方林等人,欲择人而噬:“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给本官滚!都给本官滚!”
“老爷……这次,你真的错了……”身后,陆夫人叹息道。
“本官不管!小蝶,你不能走!你应承过要陪着我!”陆政文转过身,一点也不嫌弃陆夫人身上发出的阵阵恶臭,紧紧将其抱入怀中,双眼通红,嘶哑道。
“老爷,你很久没有这般唤过妾身了……老爷,这些年,妾身其实很累……妾身活得并不开心……”
“不!小蝶,你不能走!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夫君,妾身真的累了……亦不想再拖累你了,妾身走后,与那……那人断了吧……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陆夫人说着,浑身阴气勐地一滞,随即急剧逸散,只片刻,便重重低下了头颅。
“小蝶!不!”
感知到怀中再无一丝阴气,陆政文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这女人呐,一为相公,二为儿子,全然没了自我,可悲,可叹……看着前方场景,方林有些感慨,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愤怒。
成年人的世界,是非对错,有时真的没法分得那么清。
为陪伴相公,苟延残喘,身堕地狱,为帮儿子出头,不惜杀人嫁祸,罪孽加身,站在这陆夫人的角度,她其实不算错,也算悲惨。
而这陆政文虽自私至极,却也是因为不舍亡妻离去,以爱之名,行罪恶事,亦不能单纯论对错。
说起来,只有这不成器的陆朝凤,才是真的恶,真的错。
摇了摇头,方林按下颇有些复杂的心情,开口道:“陆大人节哀,但国法无情,还请跟我等走一趟。”
陆政文摇头,悲痛道:“待本官待处理好亡妻的身后事,自会去奉天司衙门。”
“此事不合规矩,还望陆大人配合!”有青衣喝道。
方林抬了抬手,沉吟道:“可以,但陆朝凤得先跟我们走。”
陆政文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儿子,眼里闪过一抹愤恨,闭上了眼睛,“逆子,是你害了你母亲……也是为父管教不严,害了你……且去吧,为父稍后便来。”
说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文气汹涌,宛若利剑,一剑接着一剑,洞穿了陆朝凤的胸膛。
“爹……”陆朝凤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眼里的神采快速流逝。
方林等人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朝凤倒下,没了声息。
“陆大人……好魄力!”方林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颇为震撼地望向陆政文,慢声道,“如此,陆镇海倒是可以完全摘出去了。”
听到陆镇海之名,陆政文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波动,满是乞求地望向方林,“求……方青衣给他一条活路……此事与他全无干系……”
“你知道我?”方林眼神一动,叹息道,“看来,陆大人除了管教不严,还有包庇纵容之责,你才是最终根源……这般下场,不冤!”
陆政文点头,低声道:“犹忆贫寒时,日夜欢笑颜,如今肱股臣,得意忘了形……乱花迷人眼,功名利禄转头空,本官,确实不冤……愧对圣上栽培!”
方林摇头:“好自为之吧,我在奉天司等你。”
“至于陆镇海,亦需彻查,若真查无关联,我不会动他。”
“多谢。”
“不必。”
方林摆手,挥手示意,让一众青衣带着陆朝凤的尸体离去。
此陆府一行,虽有些出乎预料,却也算完满功成。
唯一可惜的是地级中品的鬼魅,没法儿插手,眼睁睁看着功德就在眼前而不得,方林有些郁闷。
至于陆政文之后会不会主动去奉天司衙门自首,母庸置疑,只要他还想长子陆镇海活,便不可能不去。
“方老弟,那陆镇海老哥曾有所耳闻,天赋极高,文武双全,若是放过,后患无穷……”归去途中,周建武忍不住上前提醒,在方林耳畔低语。
“谁说要放过了?”方林露出疑惑,“这般大桉,难道只诛贼首?当初我家被贩妖牵连,可是差点儿父斩首,子连坐的,这三品大员,难道就例外了?”
“这我便放心了。”周建武会意一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