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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与愿违,他看见她点了点头,“我自是希望你能找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有生之年,如果你见证你的婚礼,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忍不住骂了她一句,瞎说什么呢?她不会有事的,她会长命百岁。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而他却觉得不安和难过。
她希望他娶别的女子。
那一天,她很高兴,说终于把他嫁出去了,终于有人收了他。
他笑骂了一句,说了一个“滚”字。
那一天,所有人都觉得高兴,包括他的父母,除了他。
他的父母欣慰他能从极端偏执的、疾疾无终的感情里走了出来,他浅笑不语,他想,可能是真的…走出来了吧……
走出来了吗?
他也时常这么质问自己。
而脑子里的一个声音告诉他,快了,还需要一点时间,他就彻底走出来了。
吃过饭以后,他看见她熟练的拿出一个药瓶,然后兑着水下了肚,这是她一直以来吃的维生素。
鬼使神差的,他喊出了声,“姐姐,给我也吃一个”。
林汐:“………”。
对方动作明显一滞,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扔给他。
这不是刚刚她吃的那一瓶,这是重新的一瓶,看样子,好像还没有开封,像是蓄谋已久,特意防着他似的。
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说,这是她吃过的,也没有剩几颗了,就不给他了。
他持之以恒的继续追问,总感觉哪里有一丝不对,不安,很强烈的不安,每次看见她吃这个维生素,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会失去什么。
她好像没了耐心,只叫他懂事点。
“………”。
他垂下眼眸,过了几秒,一只手出现在他的眼帘,上面有一颗白色药丸,他抬起头,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都和你说是一样的,你偏不信,怎么,是我这瓶比较好吃吗”?
宋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药丸,放进嘴里,是甜的,紧接着,他又拿起她刚刚扔过来的瓶子,倒出一颗药丸,也是甜的。
是他多虑了吗?
他半信半疑的咀嚼着,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如果真的会出什么事,她吃了这么多年,早就出事了。
宋靳的小女朋友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总感觉哪里有一丝不对,很快,她否定了内心的想法,亲人,不都是这样相处的吗?他们叔嫂的关系肯定是极好的吧。
再之后,宋靳的小女朋友开始时常住进宋家,她迟早嫁给他,似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林汐曾不止一次的从侧面打听,可一到这个问题,宋靳的脸色就会突然变得不耐烦,还有一丝愤懑。
久而久之,林汐也不问了,毕竟是年轻人自己的事,只是遗憾自己还能不能活到看他成婚的时候。
几乎像是上瘾一般,林汐又一次拿出药瓶,吃得越多,她的心就越宁静,思绪也会平静下来。
她放下药瓶,背靠床头,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今天的天气也是不好的,阴沉阴沉的,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铁腥味,每当忽视时,又刺鼻的出现,极其难受、沉痛、郁闷……
她疲倦的吐出一口气,真是奇怪,怎么从他离开后,就没有一天是有阳光的……
闲暇时习惯性的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宋琼宇啊……
宋靳29岁那年,他的父亲去世了,那一场葬礼,他的母亲哭的像是一个失了珍宝的小孩,最终悲恸欲绝的哭昏了过去。
宋靳30岁那年,他的母亲去找他的父亲了,她还是平静无波的,除了眼眶有点红,几乎是面无表情,任谁看了都觉得她绝情。
同一年,同一岁,他的母亲下葬结束后,她也去找他的哥哥了。
谁也没有预想到,她怎么会突然就死亡了呢?
明明前一秒她还和他们一起在宋母的墓碑前悲泣。
宋母下葬那天,天气还是阴沉的,世界尽是看不清的灰色,至少在林汐眼里是。
她井井有条的安排着宋母的葬礼,在下葬结束后,人们渐渐离开。
坟墓前,只剩下了他、林汐,和他的女朋友。
林汐静静的站在墓碑前,一句话也没有说,宋靳担心的看着她,久违的熟悉的不安感又一次包围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宋靳看了看渐渐落下山的夕阳,正要开口时,他看见她在墓碑前郑重的深深鞠了三个躬,紧接着又来到他的父亲墓前,同样的郑重的深深鞠了三个躬。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强烈的违和感和不适达到顶峰,她这个做法,像是在做一个告别。
他不禁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莫名的心慌、狂躁。
林汐一步步转身走到两人的身前,抱了抱宋靳身旁的女孩,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我知道,你很喜欢小靳,嫂子能请求你一件事吗?帮我照顾好他,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可以做到吗”?
女孩被这一番话说得有点懵,她不解的抬了抬眼眸看向林汐,薄唇微动,想要询问什么,又找不到由头,迷惑的蹙起细眉,林汐浅浅的勾了勾嘴角,并没有为她解疑,而是拍了怕宋靳的肩膀,“我等一下要去看一下你哥,你们先走吧”。
“我和你一起去,我等你”。
林汐垂眸,似是很疲累的说道:“小靳,你知道我要待多久的,我想和你哥哥单独在一起聊一聊,可以吗”?
“我……
“时间不早了,带着小洁先回家”。林汐咳嗽了两声,“我只是和往常一样和你哥哥聊聊心,又不是第一次,你别担心,先回去吧,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宋靳:“………”。
他妥协的叹息一声,“明早我来接你”。
林汐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好”。
话是这么说,可宋靳还是没有离开,他像往常一样,偷偷的跟在她的身后,熟练的躲在那棵树下,习惯的听她和他的哥哥絮叨。
他背靠着大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今天的她似乎话惊奇的很多,他不由得好奇的偏了偏头,恰巧看见她收回的药瓶,她真的时时刻刻都在吃那维生素呀。
她似乎说得有些累了,如平常一样,头亲昵的靠在他哥哥的墓碑上,挨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少年是笑容灿烂的,紧挨着他的女子,嘴角也带有一抹温柔的笑意。
等她睡着以后,宋靳从黑暗里走出,他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蹲下身子,嘴角无意识的扬起……
清晨的微风轻抚着睡梦中人的脸,微凉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他坐起身子,他必须在林汐醒来时离开,然后装作刚到。
在起身时,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很冰,很凉。
不会是一晚上冻生病了吧。
眉头担忧的紧蹙,他抬起手轻轻推了推她,轻柔的嗓音喊道:“姐姐,醒醒,我来接你了”。
没有动静。
他又试着推了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女人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已经冻到高烧昏迷了吗?
他抬起手伸向她的额头试探:“………”。
是冰凉的。
手不受控的颤抖,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脸色极其的惨白,或者说根本没有一丝血色。
他颤颤巍巍的伸向鼻口处,没有气息,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没有。
“姐姐…
这一年,他组织了两场葬礼。
这一年,他彻底成了孤身一人。
他在她的身上搜到两瓶药,两瓶药他都认识,一瓶安眠药,药店不会直接给一瓶,都会适量,这是她日积月累积累的,他一直都知道她失眠,没有想到最后成了她离开这个人世的媒介。
还有一瓶药,他最是熟悉,他也有,是维生素,可后来他才知道,她给他的确实是维生素,而她的,却不是。
她真的很会骗人,骗了他这么多年。
她也是真的很绝情,可以丝毫不顾的抛弃他。
因为他哥哥的坟墓两旁都有了人,所以他没有办法把他们安葬在一起,只是尽量选了一个离的不远的地方,一个在东,一个西,就好像两人之间永远有隔阂,始终没有办法走到一起,就像他们的一生。
他在自己哥哥的墓碑上新刻了几个字,他想,哥哥会高兴的,她也是。
自此,东边的墓碑上有了爱妻林汐,享年46岁,西边的墓碑上有了丈夫宋琼宇,享年22岁。
整整过了25年,她才敢去寻他。
自那以后,他越来越变得沉默寡言,越来越成熟稳重。
后来,宋靳的创业有了进展,再然后,他娶了一直陪在身边的他的小女朋友,有了一儿一女,他分别给他们取名为宋玥临、宋钰。
……………
空间内,林汐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头停靠在手臂上,周围尽是黑色,只有她所在的小小的一块地方孤独的微微亮色。
一眼望不到的边充满了神秘和蛊惑,黑色是恐怖氛围的最好元素,只是此时此刻,林汐也顾不上害怕、惊恐,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这不正常,她的空间变了,变得越来越像上次魂体差点被撕裂抹杀的时候。
小白依旧不在,这是最不正常的,他是她的系统,按理说,不应该一个世界都过去了,还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他是不会离她太远和太久的。
她很想告诉自己,他是系统,是数据,他不会有事的,可心却不听使唤,心慌、郁结、担忧……
他也是会疼的,他也会难受的。
头顶传来“撕拉”的电流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许久不见的小白出现在上空。
“小白……
“嗯,是我”。
小白现在是人形状态,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是极致温柔,眼里一闪而过的思念。
“你去哪里了”?林汐忍不住质问道,“都过了一个世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下次消失之前,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严重吗?重要吗?我可以………
“我没事”。小白很喜欢她关心他的态度,同时,他也注意到,她没有以前那么有人的温度了,像是一个玩偶,表情固定,不会喜形于色,同样的,痛苦、悲伤等情绪也埋在了心底最幽深的位置,“我出去接了几个私活,可能最近都没有办法见到你”。
听到他的话,林汐神情明显一松,庆幸他终于放弃她,去寻找其他宿主,随即失落一闪而过,除开宋琼宇,他成了她孤身一人的人生里的闯入者、陌生者,亦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家人。
不对,她应该替他高兴,替他开心他摆脱了她,替他喜悦她终于不会再连累他。
她记得,他曾说过,他要做最优秀的系统。
她相信,他是可以做到的。
只有离开她,他的前途才能光明坦途,他才能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小白还要说什么,就瞥见自己的手系统化的闪过一些数据,然后又恢复了手的形状。
他连忙把手背在背后看向林汐,见对方没有察觉,他放松的轻松一口气,还好,没有看见。
但是,他该走了。
他不再忍耐,上前一步拉过她,拥进自己的怀抱,贪恋的收紧手臂,“快了,就快了”。你想要的,就快了,你害怕的,就快结束了。
林汐稍稍偏了偏头,他的发丝蹭的她的脸庞有点痒,疑惑的蹙了蹙眉,快了,什么快了,是…摆脱她,快了吗?
“我该走了,小汐”。
他又一次叫她小汐,存在着私心。
林汐皱眉,他叫她小汐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经常这样叫她,一般都是情绪较为外露的时候。
林汐肯定了,他就是有事瞒着她,而且应该是和她有关。
在她要开口问个仔细时,他匆匆的留下一句“我该走了,再见”之后,就消失在原地。
于是偌大的黑暗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人。
林汐不由得说了一句脏话:“………”。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再次睁眼,周围一切模糊,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身影和杂乱的、吵的人头疼的交谈声。
没错,她现在很头疼,她不由得抬起手想揉一揉,却发现没有什么力气。
恍惚中,她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接近她,说了几句什么,她听不清,也看不清,紧接着,她似乎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晃的厉害……
再然后,她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