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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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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房俊的袖子,迫切的想要知道哪里头到底装了多少奏折,收集了多少大臣的黑材料!只要想想或许原本自己做下的认为天衣无缝的事情,极有可能就被房俊奏折上藏在袖子里,只要自己弹劾他一句就立马拿出来展开反击……

    想想都能把人吓死!

    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监察御史们一个个捏着鼻子不敢出声,看着大殿中的房俊简直就跟见了鬼一样!只看张芳、陆孝愚二位连辩驳的言语都说不出,便知道房俊的奏折确有其事,可不是拿来唬人的。

    若是所有弹劾房俊的大臣都已经被房俊收集了完备的黑材料,这得是多大的能量?

    太吓人了!

    无论任何年代,除了历史上少有的几个诸如范仲淹这等近乎完美的道德达人之外,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洁白无瑕?况且,即便是范仲淹这等几乎接近于圣贤的道德完人,也不敢保证没有几个坑爹的亲戚啊……

    监察御史张芳,身为清流之中的后起之秀,一直是御史台里两大明星之一,与谢文举合称“御史台双剑”。凭借卓越的口才和缜密的思维、大胆的作风,很是弹劾成功了几名高官,声名鹊起,被清流文臣们大力培养。

    可现在,紧紧一个回合便被房俊打落尘埃、身败名裂,沦为万劫不复之境地……

    这种情况下,谁敢贸然上去继续弹劾房俊?

    作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再加上萧瑀的沉默,清流派系顿时偃旗息鼓。

    没办法,房俊的袖子威慑力太大……

    谢文举则暗暗侥幸。

    若是刚刚自己没有收到萧瑀的暗示而傻乎乎的冲出去,即便因为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情而结局比张芳好一些,想必也有限。他本人尚算正直,两袖清风,可家中怎可能没有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只要牵扯上一两个至亲,他同样要完蛋。

    在这个宗法血统维系的社会里,家人犯罪,你照样跑不了!轻则判你一个纵容家眷,重则定你包庇亲族、甚至同流合污,分分钟身败名裂,就算不要了你的小命,也得是发配岭南!

    所以当房俊再一次高声喝问“还有谁弹劾某”的时候,再无一人搭腔。

    即便是恨房俊入骨的长孙无忌,也不得不沉默以对。

    与那些害怕房俊袖子里奏折的低等官员不同,长孙无忌关注的角度,是能够透过表象看到事情的本质。

    现在这场风波,已经不仅仅是弹劾房俊是否成功,亦不是房俊能够反击成功,而是房俊手里的这些罪证,倒是怎么来的?

    想要获得这样完备的罪证,那必须依托于强大到极点的力量,房俊很可能准备了所有弹劾他的官员的黑材料,这是如何恐怖的情形?

    长孙无忌惊疑不定,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御座之上安然不动的皇帝陛下……

    这位皇帝陛下的性格,天底下没有人能比长孙无忌更了解。

    或许其本身就是不是什么道德完人,对于大臣的道德水平其实并不严苛,一些猥琐缺德的事情,向来是不闻不问。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皇帝深谙此理。

    对于朝中的大臣,皇帝并不注重人品,只看重其能力,看其是否忠心听话……

    但是现在,长孙无忌仔细的想一想,觉得皇帝陛下虽然一直对朝中的大臣很是宽容,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某些大臣私底下的龌蹉。

    不发作,只是他懒得发作而已。

    可是他什么都知道……

    长孙无忌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

    而且这一次,皇帝明显站在了房俊一边。他手里有张芳、陆孝愚之流的罪证,却始终未曾动一根手指。但是现在却将这些罪证交给了房俊……

    一切,只是为了保住房俊而已!

    长孙无忌心中嫉恨难当,却也略有所悟,似乎弹劾风潮一开始的时候,皇帝只是保持着沉默,并没有插手其中的意思。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开始开始彻底的支持房俊了?

    是为了清理御史言官的队伍,保护言路的纯洁性?

    还是另有一些他长孙无忌不知道的原因呢?

    长孙无忌越想越是胆颤。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和皇帝之间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皇帝似乎已将不如以前那般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赖……

    长孙无忌满嘴苦涩。

    *****

    随着张芳与陆孝愚被革职查办,这场弹劾风潮以房俊巍然不动而告终。

    开玩笑,面对手捏大杀器的房俊,谁还敢咄咄逼人?

    而房俊的这一手“釜底抽薪”之计,也彻底将一干朝臣震得七晕八素,人心惶惶。只要想想或许一些自己都清楚的罪名已经被房俊完整的掌握,那简直犹如头顶选了一把铡刀,不知何时便掉下来要了自己的命!

    在朝臣的震撼中,这次朝会落下了帷幕。

    但是其余波却绵延开去……

    房俊被李二陛下留在了太极宫。

    朝会结束,皇帝移驾神龙殿,房俊自然跟着过去。

    进了大殿,李二陛下摆摆手,将一干内侍统统赶走,就穿着那一身团龙袍,坐到窗前的一把太师椅上,将内侍早已备好的茶壶拿起来,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轻轻啜了一口。

    长长的吁了口气,闭上双目,沉默不言,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亦或者……睡着了?

    房俊站了半个钟头,腰酸腿麻,心里开始腹诽。

    最讨厌这种玩深沉的格局!

    有事儿您就说事儿,故作深沉才能显示您上位者高深莫测的威严么?

    心里不爽,面上却一丝半分都不敢显露出来,仍旧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站在,似乎若是皇帝不说话,他就可以一直这么站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良久,李二陛下方才睁开双目,瞅着房俊,沉声道:“没有什么想问的?”

    房俊道:“有。”

    李二陛下和颜悦色:“有屁就放。”

    房俊便问道:“陛下,可否赐微臣个杌子?微臣都站了一天了,腿有些抖,再站一会儿,怕是要君前失仪了。”

    李二陛下有些恼火,他还没见过敢跟皇帝要座儿的臣子!

    两只龙目气得竖了起来:“无法无天!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问完了赶紧滚蛋!”

    房俊就是一囧:“那个……微臣已经问了啊……”

    李二陛下一愣:“你什么时候问了?”

    房俊只好又问了一遍;“陛下,可否赐微臣一个杌子?”

    李二陛下大怒,刚想发火,忽地反应过来,不确定道:“你这句话……就是问题?”

    房俊吐槽这位皇帝的智商,苦着脸道:“是。”

    李二陛下眨了眨眼,差点气笑了,将内侍喊进来,吩咐道:“给这个小王八蛋一个杌子。”

    内侍恭声道:“是。”

    心里却是吃了一惊,偷偷瞅了房俊一眼,皇帝的口气看似不悦,实则却极是亲厚,这种待遇,怕是也只有魏王殿下享受过吧?往后可得留神这位小爷,简在帝心呐!

    没一会儿,一个盖着锦绣的杌子搬了进来,房俊就在距离李二陛下不远的地方坐了。

    他自然不是真的站不住了,只不过是借此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李二陛下对于今日支持自己,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爽快……

    最起码不愿意以这么一种方式来维护他。

    果不其然,李二陛下缓缓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掌握着臣子的弱点以此要挟,令其不得不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下尽忠报国,这不是明君所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