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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天将亮的时候,墨离忽然被一个梦惊醒,竟然梦见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的情景,无数京师百姓从侩子手手中买来一块从袁崇焕身上割下的肉,狠狠的咬了一口又吐在地上,愤怒的骂道:“呸!狗汉奸!”
多么愚昧无知的民众啊!一心卫国的袁督师竟然被诬陷成了与鞑子勾结的汉奸卖国贼!可悲的是被蒙蔽的百姓却信以为真,对他恨之入骨。
墨离无法想象袁崇焕当时看着无数的他曾经满腔热血一心保全的京师百姓一个个一边吃着他身上的肉一边骂他卖国贼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是该笑他们的无知无耻?还是怜悯他们的可悲可叹?一切都无从得知。
“墨参将,你在想什么?”忽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墨离回头一看,却是云寒也坐了起来。
“云寒姐姐,你怎么也没睡着?”墨离朝她微微一笑道。
云寒淡淡的说道:“我心里堵得慌,刚睡下却又听见墨参将叹气,墨参将可是做了什么噩梦么?”
墨离黯然说道:“墨离梦见督师惨死......墨离觉得,无知无耻的民众比之祸国殃民的奸贼更让人痛恨!甚至比奸淫掳掠的鞑子还要可怕!”
云寒也沉默了一会,说道:“但是他们也很可悲,也很可怜。”
“你说的没错,所以民众的觉醒很重要,不明真相也不辨是非的人,对国家的危害更大。”
“嗯,不说了,这些都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该考虑的事情,我们这等屁民说了也是白搭。”云寒说道。
“嗯,我就是觉得督师死的太冤了。”
云寒垂下头去,过了一会,说道:“我相信总有一天,督师的冤情会得到昭雪的,苍天会还督师一个清白和公道的!”
“对!将来一定会大白于天下的!哦,对了,云寒姐姐,能问问你家夫君在哪里吗?”墨离说道。
云寒摇摇头,黯然说道:“我没有嫁人,何来的夫君。”
卧槽,你看起来也快三十岁了吧,居然还没嫁人?墨离忍不住腹诽着,古代不是都很早结婚的吗?难道你是这个时代的剩女之王?“云寒姐姐,你为何不找个人家嫁了呢?”
云寒摇摇头,说道:“不说这个了,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待会还要赶路呢。”
墨离重新躺下,却过了好久都没有睡着。当然不是因为云寒,云寒看起来姿色不怎么漂亮,而且年纪偏大了点,墨离虽然有些放荡不羁,以前也没少调戏小姑娘,但是此情此景,纵使他再色,却也是生不起旖念来。
苏苏倒是睡得挺沉的,这小丫头,也许是白天受到惊吓太累了。
墨离看着不远处睡着的两个女子,以及身边睡得正香的林果,想到刚刚做的那个梦,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路,还得好好规划一下才行。
本来在锦州,若不是一时激愤杀了刘天禄,凭着自己之前立下的功劳,自是升职有望,到时若能在辽东掌握兵权,大力整训军队,只怕也不难拒敌于国门之外。
不过辽东偏远寒冷,又有鞑子在侧虎视眈眈,恐难有大作为,如此一来,离开锦州倒也未必就是坏事。待接到袁督师家人后,得另作打算才是。
听着身边其他人均匀的呼吸声,墨离暗暗叹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入睡。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了。
睡梦迷糊中,墨离依稀听见苏苏那丫头在梦中呓语:“......姐夫,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第二天一早,墨离等人就动身继续赶路。
此前何可纲曾告诉他们,袁崇焕的家眷被流放三千里,目的地是在西南边陲,两天前已经出发了,所以他们必须加紧赶路尽快追上袁家老小,否则一旦远离京师,谁也说不定那些魏阉余孽会不会动手。
一路上风尘仆仆,除了必要的让马匹歇脚吃草外,他们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到了北直隶保定府,这里已经是很安全的地方了,而且离家也不远了,于是墨离让苏苏的两名师弟护送苏苏先回家去,其他人则继续马不停蹄地赶路。
原本想着和苏苏这小丫头路上能发生点什么的,由于众人在旁,多有不便,加上大家又着急赶路,因此一路上都几乎没和苏苏说过几句话,墨离心里未免觉得挺遗憾的。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墨离回头望望苏苏远去的俏丽身影,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真定府地界,追上了袁家家眷。
由于袁崇焕的发妻黄氏尚在福建老家,并未跟随他在京师,故而这才被流放的家眷队伍中,只有他的小妾阮容和儿子袁承志,以及袁崇焕的几个堂弟并弟媳、侄子等人一共十一人。另有押送他们的军官士卒等十余人。
由于他们是靠双脚走路,加上拖家带口的,行走自然不快,因此走了三天也才走到真定府地界,被墨离等人赶上。
阮氏等人走的是大道,而袁崇焕这几年镇守辽东以来也是声名大噪,尤其去年鞑子包围京师,袁崇焕千里驰援,最后却忽然成了与鞑子勾结媾和的卖国贼,日前更是被皇上凌迟处死,京师百姓纷纷抢食其肉,更是令到袁崇焕一时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京师百姓深受鞑子围城之害,对鞑子怀有深深的恐惧,对于和鞑子勾结媾和的袁崇焕自然更是恨之入骨,因而阮氏等人一出宅门,启程以来沿途百姓无不纷纷破口大骂,各种烂菜头臭鸡蛋劈头盖脸的朝阮氏一家老小丢去,不少人纷纷指着他们一家人谩骂不休。
阮氏深知丈夫为人,知道他决不至于做出卖国求荣的勾当,丈夫身死的背后其实另有隐情,只是她身为妇道人家,也不太清楚这趟水到底有多深。
闻知袁崇焕死讯的阮氏犹如晴天霹雳,登时一个人关在房里痛哭了一夜。
凌晨拂晓,阮氏在房里准备悬梁自尽,追随夫君而去,忽然,年仅8岁的儿子袁承志从噩梦中惊醒,哇哇大哭。正是袁承志的这一阵哭声让阮氏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自己死了倒是解脱了,可是这年幼的承志怎么办?她不能让他没了父亲,又没了娘。
一路上,阮氏将袁承志紧紧的护在怀里,不让那些烂菜头砸到袁承志的身上,她宁愿自己再狼狈,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委屈。
袁承志年幼,见百姓们不住的投掷烂菜头臭鸡蛋之类的脏东西,还辱骂父亲是卖国贼,几次想要出口顶驳,均被阮氏拉住。
正因为他们这一行人太过惹人注目,沿途因为百姓们的谩骂阻扰,是以墨离他们才得以很快的追上并认出他们。
这时天色已经偏暗,阮氏他们正慢慢行走在一段偏僻的官道之上,路两旁都是树林,前后都不见人家。墨离和杜耕他们商议后决定光明正大的出现,那些押送的士卒如果阻拦,那就只好先礼后兵。
墨离和杜耕跟在阮氏他们后面约有数十丈,正要打马上前,忽然只听一声唿哨,从路两旁倏地冲出几十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刀剑杀向阮氏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