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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蜀军营地中。
探马刚刚传回消息。
曹真已在暮色中,率领大军刚从魏军营地出发。
“果真来了……”
所有将领齐齐围在曹军身边,纷纷摩拳擦掌,脸色兴奋。
没想到曹军新官上任,第一计就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杀大户,抢功勋。
谁也不甘于人后。
生怕曹军将他们排出在外。
“此番,等魏军进大营后,姜维你率一军,只需盯着曹真猛打,冲乱魏军阵脚。”
“诺!”
姜维没想到他这个北伐参军也有披甲上阵的机会,顿时难隐激动,脸色通红。
“不过,却不可杀了曹真。”
“为何?”
所有将领被曹军的说法给弄愣了。
杀掉曹真可是大功一件,至少连升两级,每个人心中都有私念,都盯着这块肥肉垂涎三尺,一时间弄不懂曹军的意思。
曹军也不解释,只是反问了一句,“诸位觉得,曹真若阵亡,接下来曹睿会派谁领军?”
众将想了想,齐齐暗道:“还会有谁?曹休也挂了,若曹真再死在战场上,曹魏朝廷就没人了,唯有司马懿才可领军。”
顿时又想起上次北伐时,被司马懿抢攻街亭,导致北伐大军无功而返的遭遇,一时间心中念头纷纷,都觉得是曹军怕了司马懿。
那司马懿用兵老辣,最是难缠,若是丞相在,也不敢大意。
这曹军初次挂帅,定然不想遇到司马懿这样难缠的对手。
他们自认为猜透了曹军的小心思,也不便挑破,只是继续听着曹军安排追击一事。
“廖化、王平听令,你二人各领5000兵马,埋伏在魏军途中,等魏军经过后,放他过去,随后直扑曹魏陇西大营,给我连根拔起,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诺!”
廖化和王平领令后,静静退到一边。
“孟达邓芝听令,你二人各领1万兵马,一左一右,见曹真从大营中逃出来后,沿着后路追赶,将他逼到陈仓附近,等我大军上来后,再做计较。”
“诺!”
“我自领大军在后……诸位,此役不在于能否消灭曹真,而在于消灭曹魏的有生力量,是故以歼灭战为主,有一个杀一个,尽可能的削弱曹魏实力,希望诸位届时不要手软。”
“诺!”
曹军开完了战术会议,直接大手一挥,“出发!”
……
曹真在众将的维护下,狼狈的从蜀军大营中逃了出来。
他见那姜维仍提着长枪在后方穷追不舍,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那姜维,贼子也,祖辈为魏臣,竟一心伺蜀,待本都督回去,定掘他祖坟,灭他全族。”
“大都督,蜀军凶猛,事不宜迟,还是先逃出去再说。”
曹真早已被吓破了胆,连忙借着微亮,辨清了方向后,提心吊胆的向魏军大营逃去。
哪知逃出几里路后,突然路边一声鼓响,杀出一蜀将。
那蜀将手持一柄大刀,正是率新城之兵投降蜀汉的孟达。
两边人马打了个照面。
孟达一方仿佛发现了一头肥羊,双眼冒红光,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就要扑过来。
而曹真一方,则死里逃生,狼狈不堪,哪有一战的勇气?
就是一向注重仪表的曹真,那头上的一顶金盔也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不等曹真开口,那孟达将大刀一横,粗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那头戴金盔者是曹真,切不可放跑了此贼子。”
身后的蜀兵齐齐喊着号子,向曹真冲了过来。
正在危难之时,蒙曹真一手提拔的王双挺身而出,“大都督,末将率人抵挡一阵,你且先走。”
曹真顿时感激涕零,“王将军真乃勇士也,待本都督回去后,定给你加官升爵。”
说完后,一群人领着曹真便走。
又走了几里路,魏将发现那孟达虽被王双留住,但他身边的蜀兵仍穷追不舍,顿时也急了,“大都督,还请弃了金盔,先逃得性命再说。”
那金盔却不是真的金盔,只是在上面镶嵌了几条金边,装饰用的,没想到成了蜀军眼中的指路明灯。
和自己性命相比,区区一个金盔算什么?
曹真连忙扔了金盔,混在一群魏军中,仓皇逃命。
又逃了几里路,天色已经大亮,薄雾也快消失不见。
曹真回头望了一眼,那索命的蜀兵总算被甩掉了,可身边的人也少了一大截,也不知这会是生是死。
“唉!”
曹真垂头丧气的骑在马上喝了一口水,心中满是苦涩,悔不当初啊!
哪想到诸葛亮不在了,那新任的蜀将也不是省油的灯,竟奸诈如斯,此番大败后,魏主曹睿如何能饶过他?
更有那可恨的人,定然老调重弹,“非司马懿,不足以拒蜀军也!”
我曹真乃皇室亲贵,难怪还顶不过一个糟老头?
真是气死我了。
跟随曹真一路逃奔的魏军也是气喘吁吁,他们见此地草丛密集,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浅水潭,纷纷解盔下马,扑到水潭边饮水。
哪知那草丛中突然一阵翻滚,涌出一队蜀军来。
领头一人正是邓芝。
他见那曹真被众人拥护在中间,头发披散成一团,若不是一身闪亮的银甲煞是好认,怕是要被他逃了出去。
顿时大声呼道:“身披银甲者是曹真,休要走了此贼!”
曹真哪想到此地也有蜀军堵截。
他见草丛中陆陆续续涌出来的蜀军不下几千人,而身边的魏军不到千人,只需一个冲锋,就全军覆没了。
顿时心中凉了半截。
犹豫半响后,一咬牙拔出配剑,架在脖子上,泪如雨下,“没想到我曹真也有今日,若被蜀军俘虏,定让大魏朝廷颜面大失,还不如一死了之。”
说完就要往脖子上一划。
哪知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父帅休要惊慌,儿臣来抵挡蜀军,父帅快走。”
曹真正要引咎自杀,听到身后一声大呼,扭身一看,见一员白袍小将手持兵器冲了上来。
正是曹真的第三子曹爽。
“爽儿,若不是你赶来,为父怕是活不成了。”
“父帅先走,儿臣稍后便来。”
曹爽的突然杀到,解了曹真性命之忧。
顿时身边有亲兵建言道:“大都督,还请卸了银甲,随我等逃得性命再说。”
曹真听后解下银甲,不由分说抛之马下。
这银甲可比之前的金盔贵重得多,可是货真价实用银水刷了一层。
但和自身性命一比,自然不值一提。
扔了银甲后,曹真带着为数不多的魏军,继续向前逃命。
又逃了几里路,已是正午时分,众人又渴又饿,而随身携带的水壶早丢失了,或在之前已被饮用干净。
此刻在马上连番颠簸,身子骨仿佛散了架一般,再无一点精神气。
曹真见身后蜀军踪影全无,总算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稍稍安定下来。
他见此处一条直道通山谷另一头,两边皆是斜坡一样的丛林。
又想起被蜀军连番追杀,狼狈不堪,眼珠子忽的一转,想到此番逃回营后,今后如何在诸将面前自处呢?
之前吹出去的牛皮,含着泪也要捡回来呀?
想到此处,心中又一阵肉疼。
他向四周望了望,突然随口感叹了一句,企图为自己找回一点颜面。
“那曹君新晋挂帅,果然年轻人经验不足,诸位请看,此处被两边山坡包围,只有一条路,若是那曹君在此处埋伏两路人马,我等岂不是插翅难飞?”
还跟在身边的诸将也只有副都督郭淮一人。
他好不容易才喘了几口气,见曹真还有心在一边吹嘘,顿时埋怨道:“大都督还是少说两句吧,可别一语中的,将那蜀军给招惹过来了。”
曹真摇了摇脖子,悠然道:“只要本都督能逃得一命,定会杀回来,一雪今日之仇。”
曹真话刚落,两边的斜坡中突然冲出两路人马,各举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廖’字,另一面写着‘王’字。
正是奉命端了魏军大营的廖化和王平所部。
两人原本没指望能撞上曹真,此番真是天上掉馅饼。
曹军先前有言,不可伤了曹真性命,可没说不许吓唬他一番吧?
两人顿时将气势做足,瞪着曹真仿佛随时要冲杀过来。
“那背后披红披风的是曹真,切莫放跑此人。”
喊完后,各自领着本部人马,至斜坡上冲杀下来。
曹真一时间又羞又急,颇有些瞠目结舌,他指着两边山坡上的蜀军,一口气没喘回来,直接昏死过去,险些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旁边的郭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曹真。
正当曹真插翅难逃时,山谷后方突然冲出两股人马,领头的两人分别是先前抵挡蜀军的王双和曹爽。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关键时刻追上了曹真。
此刻形势危急,那曹爽将兵器一挥,大喊一声后,直接冲杀上来。
“休伤我父!”
“保护大都督,从前方突围出去。”
王双护主心切,也冲了上来。
两人分别截住了廖化和王平。
郭淮死里逃生,在亲兵的护卫下,冲破了敌阵,险死还生的突围出去。
此刻曹真昏死过去,整个逃兵的主心骨落在郭淮身上。
此处已距离魏军大营不过数里之地,他见廖化和王平冲出来时,心中已约莫猜出大营已失守。
此刻返回大营,说不定还会遇到蜀军。
那就是羊入狼口,再无侥幸之理。
曹真带出来的十多万魏军被一路追杀之下,早已分散四处,为今之计,只能逃向陈仓才有活命的机会。
那郝昭虽是司马懿一手提拔的将领,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都到了这一步,只有携手一处才能共度难关。
先逃得性命再说。
定了定神后,郭淮将曹真横放在马背上,更是将他身后的惹眼红披风解下来扔到地上,又将四周的亲兵聚在一起,径直向陈仓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