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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惊波一起三山动 第五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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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计策虽然设计巧妙、天衣无缝,但执行起来的难度却非常大。参予此策的不但有中土三国,还有大漠上的柔然、铁勒、厌哒等试图推翻突厥汗国的各族部落,葱岭以西的粟特杂胡也牵扯其中,然而,各方目标一致,利益要求却大相径庭,这导致计策在推行过程中阻碍重重,各种各样接踵而至的不确定性使得此策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目前对于蒲类海的铁勒人来说,固守于天山、金山两线之间,把战局拖到大雪来临,对他们最有利。他们既避免了主动出击的危险,保存了实力,又能在漠北铁勒人席卷东部突厥大片疆域、摧毁都斤山突厥汗国的可汗庭后,和他们联手共击,迅速雄霸大漠。退一步说,假如漠北铁勒人失败了,或者没能在预定时间内攻克突厥牙帐,和东部突厥的军队陷入了僵持,叛乱大计功败垂成,他们也还能凭借手中的实力,和突厥人议和,继续臣服于突厥人,保证自己的生存。

    对于柔然人来说,则必须主动出击,抢在大雪来临前攻占高昌,继而以高昌为后方,南下进攻西域诸国,这样他们可以在西域占据一席之地,将来既能避免在大漠上和强大的铁勒人发生冲突,又能依靠丝路收益壮大自己,再度复兴柔然。假如漠北铁勒人失败了,突厥人节节胜利,他们在西域无法立足,还可以东撤到河西或者阴山一带,托庇中土诸国继续生存。

    对于西方诸族和王国来说,不论是粟特人还是厌哒人,也不管是波斯人还是罗马人,都希望突厥人的大军撤出葱岭以西,这样他们就能像过去一样,在维护乌浒水(今阿姆河)和药杀水(今锡尔河)流域稳定的前提下,平分丝路贸易权。

    而对于中土三国来说,利益冲突更加激烈。大齐国试图利用突厥汗国的分裂,在自己北疆无忧的情况下,开始统一大河流域之战。大周同样雄心勃勃,他们一方面想分裂突厥汗国,遏制突厥汗国的发展,缓解来自西疆的巨大威胁,一方面又想继续保持和突厥人的盟约,借助突厥人的力量攻打山东。大陈限于自身实力的不足,在江左面临南北对峙之局的情况下,只能依靠大漠上的突厥人来牵制齐、周两国,维护三足鼎立之势。利益大小直接关系到王国的生存,谁也不会轻易退让,谁都想利用大漠上的这场叛乱以最小代价赢取最大利益,所以激烈冲突不可避免。

    所有势力都在算计突厥人,但所有势力也都惧怕突厥人,因此,漠北铁勒人为了自身生存考虑,他们是否会遵从约定,在天山叛乱没有决出胜负之前,举旗叛乱,攻打突厥牙帐?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也是决定这场叛乱能否取得预期胜利的问题,更是蒲类海铁勒人拒绝主动出击,力图保存实力的重要原因。

    断箭沉默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计策乍看上去,气势很大,纵横万里疆域,决定了西土和中土将来的命运,但仔细一想,这纯粹是纸上谈兵。最早设计这个计策的人异想天开,他趴在地图上,把中土和西土的各方势力都当作了没有生命和思维的棋子,随意摆放,勾勒出了一个梦幻般的蓝图,然后他把这个蓝图兜售给了所有能从中得到利益的人,于是,大势形成了。

    那么,这个人想从中得到什么?当所有人都想从这个计策中赢取最大利益的时候,这个计策其实已经失败了,但这个计策其实不是计策,而是一个推动形势发展的魔手,这只魔手利用各方势力的贪婪和狡诈,利用他们对权势和财富的毫无节制的攫取,就象嗜血猛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嘴悄悄藏匿在隐秘处,准备随时冲出来,一口咬住自己的目标。

    谁有能力在大漠万里疆域上实施此策?谁有能力同时说服中土、西土的诸族和王国投身到这场声势浩大的厮杀?太简单了,只有突厥人,只有室点密和燕都才能做到,而且必须他们两人联手才能做到。

    目标是什么?太简单了,突厥汗国的强大。突厥汗国的强大需要丝路利益,所以突厥人的最终目标是丝路利益。

    断箭略感窒息,呼吸沉重而急促。叛乱被平定,突厥人内部的隐患被清除,实力更强大,他们因此可以威胁中土,拿到丝路利益。内部隐患被清楚,丝路利益也拿到了,接下来室点密可以西征,而燕都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南下长城攻打中土,这符合东西两部突厥的共同利益。

    原来如此。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那么无论是李丹、淳于盛、斛律光还是昭武江南,无论是铁勒人、柔然人、粟特人还是中土三国,都上了突厥人的当。其实,这也不算上当,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利益需要,当突厥人打算西征波斯,东西两部突厥矛盾骤然激化的时候,这些势力势必会要乘机而起,不惜一切代价打击和削弱突厥人的实力,虽然明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大家还是争先恐后地往里跳,因为这也是个一个难得的机会。世上的机会都是争取来的,都是在艰苦的厮杀中得到的,没有不劳而获的机会,更没人把机会拱手相送。这个陷阱有可能变成机会,机会也有可能变成陷阱,自己的利益要求能否实现,全靠自己的努力。

    至于突厥人,不过因势利导,把他们集中到了一起,以便一战而定,彻底解决所有棘手问题,而帮助突厥人兜售这个计策的关键人物大概就是李丹。丝路利益和大周人的关系最密切,两者之间的矛盾最激烈。在突厥人看来,这个陷阱可以逼迫大周人就范,而大周人则努力把这个陷阱变成突厥人的埋骨之所,双方各出奇招,等待最后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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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公,我能帮你做什么?”断箭迟疑片刻,轻声问道。

    淳于盛想了一下,面色沉重地问道:“你认为,此战我们有多少胜算?”

    断箭不敢随意作答。此战牵扯面太大,胜负不在于战场上双方的兵力,而在于战场外各方利益的博弈。自己早先的判断有些不对,从某种意义来说,楼兰海铸像后,李丹依旧没有控制局势,他让自己到蒲类海,显然是为了赢取和突厥人讨价还价的时间,但由于大齐人、铁勒人、柔然人、粟特人各自利益要求不同,互相猜忌和算计,这场谈判异常艰难。

    要想帮助李丹,就要让大军越过天山,主动出击,破坏突厥人妄图在蒲类海决战、一战定胜负的计策。高昌一旦告急,突厥人就有些顾此失彼了,这时候漠北的铁勒人看到取胜的希望,才有可能出兵,否则他们极有可能一直等待观望下去,而不是像预计的那样准时出兵展开攻击。

    但是,假如大周人的目标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并不想立即分裂突厥汗国,而是想利用这场叛乱遏制突厥人的实力,维持联盟,为下一步联手攻打大齐做准备,那么,李丹让铁勒人提前发动叛乱的原因就好解释了,而且铁勒人选择固守蒲类海之策也就好解释了,但柔然人会接受这种非常危险的攻守之策?

    “你过去是梁山公李澣的贴身侍卫,跟在他后面打了十几年的仗,又蒙他传授兵法,悉心教导,不会连这种判断都没有吧?”淳于盛脸露慈祥笑意,慢悠悠地问道。

    “正像你说的,情况很糟糕,除非我们能说服铁勒人,以最快的速度奔杀莫贺城,翻越天山攻击高昌。”断箭苦笑道,“如果固守天山、金山两线,在蒲类海和突厥大军决战,胜算很小,而且分裂突厥汗国的目的也很难完成。”

    “那么,你能说服铁勒人吗?”淳于盛说道,“我们时间不多了。由于铁勒人提前起事,给了突厥人更多的准备时间,东西两部突厥的大军将在最短时间内翻越天山和金山,从南北方向夹击而来。”淳于盛转头看着他,神情凝重,“孩子,你必须说服他们,而且今天就要说服他们。”

    断箭想了想,稍稍倾斜身躯靠近淳于盛,“淳于公,我哥哥……他,或许……”断箭吞吞吐吐,很犹豫,不知道如何试探淳于盛的真正意图。如果他像自己猜测的一样,是突厥人的内应,那么分兵攻打莫贺城就是送死。自己虽然已经深陷绝境,但还不想死得那么快。

    “他才智卓绝,是个人物。”淳于盛落寞淡笑,“但他太自负了,野心太大,胆子也太大,玩火*而犹自不觉。”

    断箭暗惊,凝神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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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利益关系到大漠诸族的存亡,也关系到大周的存亡,今日天下形势恶化,就是源自丝路。宇文护的丝路政策,让门阀富豪和巨商富贾遭受了损失,让江左远交近攻之策遭到了挫折,但更严重的是,他让天下僧众弘传佛法之道受到了阻碍。”

    断箭愣然,听不明白。

    淳于盛微微一笑,抚须解释,“柔然汗国统一大漠一百五十多年,在柔然汗国和拓跋大魏分庭抗礼的时候,西域诸国受到拓跋大魏的保护,也很稳定,于是大漠和西域的人口开始激增,这其中包括从中土避难而来的人口。人口多了,部落和王国的实力强了,对粮食和物资的需求也就大了,而大漠和西域的产出毕竟有限,于是柔然人开始屡屡寇边,拓跋大魏开始反击。”

    “柔然人采取的政策是远交进攻,联合秦(后秦)、燕(北燕)、凉(北凉)和江左的大晋攻击拓跋大魏。江左晋祚灭绝(公元40年)后,柔然人和宋、齐、梁诸国依旧保持密切的联系。对于江左诸国来说,它同样需要远交近攻,以挥师北伐,打破南北对峙的局面,重拾旧山河。”

    “丝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迅猛发展,大漠诸族和西域诸国对丝路的依赖程度随着人口的增加、战争灾祸的连绵越来越大。”

    “大漠上的柔然人和江左的汉人南北夹击,一度把拓跋大魏打得狼狈不堪,但好景不长,太武帝拓跋焘先是两道北伐,完败柔然,接着五路南下,于瓜步一战震撼江左刘宋,自从柔然汗国、拓跋大魏、江左诸国鼎立于天下达百年之久。”

    “由于三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好结盟共处,但柔然人和江左诸国势弱,两方必须合力才能钳制拓跋大魏,于是丝路再度得到发展。”

    “在这段时间内,中土两国和大漠诸族、西域诸国、西方诸国的合纵连横,佛教、拜火教等信徒在中土、西土之间的往返弘法,以粟特人为首中西商贾不知疲倦的经营奔波,使得丝路的规模日益扩大,西土诸族诸国对丝路的依赖程度让他们逐渐意识到丝路的重要性,并开始对它的控制权展开争夺。”

    “拓跋大魏分裂后,柔然汗国也分裂了。中土大地上,宇文泰和高欢杀得日月无光,大漠上的阿史那土门和阿那瓌也杀得尸横遍野。大约在二十年前左右,高欢、宇文泰、阿那瓌先后死去,这时中土出现了齐周两国东西对峙的局面,而大漠上的突厥人也开始雄起,一统大漠。”

    “在这段血腥的岁月里,丝路河西道完全瘫痪,但西域丝路却没有受到损失,因为江左人、吐谷浑人和粟特人合力开辟了河南道。货物从江左到巴蜀,再由巴蜀经吐谷浑的河南道直达西域的于阗国,继而沿着丝路南道和中道进入葱岭,直达西方诸国。”

    “随着高欢的死去,秀容川最后一位悍将侯景开始了他疯狂杀戮。高欢死了,侯景无人可镇,只有杀。侯景没有选择,只有举旗叛乱,但他败了,在高齐和宇文周夹击之下,投奔江左萧梁,于是,江左的噩梦来临了。侯景之乱,让江左陷入血海,梁国分裂,继而国祚被夺,陈霸先建立大陈国。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里,大齐人攻占了江淮,而大周人先占巴蜀,后据荆襄。江左西、北两道屏障全部失去,仅剩下长江最后一道天险。”

    “大周人占据了巴蜀,河南道源头被控制,而河西道本来就在大周手中,丝路的命运自此被大周牢牢掌控。”

    “此时突厥人开始南下,室点密率军征服西域诸国,征服昭武九国,灭亡了厌哒国,控制了西域丝路和葱岭以西的部分丝路贸易权,接下来,突厥人的目光就投向了大周,因为大周感受到了突厥人的威胁,开始有意识地限制丝路贸易,遏制突厥人的强大。”

    “矛盾爆发了。突厥人需要丝路畅通,丝路收益在一定程度上,尤其在灾害之年,可以保证大漠诸族的生存,但大周人也要生存,他不能无视自己的命运,而且大周自夺得巴蜀和荆襄后,实力大增,他有能力攻打山东,一统大河流域了。”

    “但丝路繁华真的威胁到了大周的安危?”淳于盛望着断箭,眼里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你在长安多年,眼见为实,你说说,限市限货,限制丝路,真的能帮助大周迅速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一统大河东西?”

    “不可能。”断箭毫不犹豫地摇摇头,“限制丝路是舍本求末之举,不但无法让大周强大起来,反而会让大周陷入危机。”

    淳于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赞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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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限制丝路,损害了门阀富豪和商贾的利益,这我知道,这也是大周朝堂陷入危机的起源。”断箭问道,“但你说限制丝路会阻碍佛法弘传,这有什么道理?”

    “佛法在中土得以昌盛,靠什么?”淳于盛问道,“靠敲钟念经吗?靠讲经释义吗?如果你没有吃的,马上就要饿死了,你还信佛吗?当年六镇边民有多少人不信佛?既然他们信佛,相信因果报应,生死由命,为什么几十万人还要举旗起事?”

    断箭疑惑不解,他自小在寺庙长大,只看到善男信女们念经礼佛,还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念经礼佛。

    “佛法要想得以弘传,首先要让人们相信佛的法力。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希望佛能施展自己的法力,给他们吃的喝的,给他们衣服穿,给他们草屋住,让他们能活下去,然后他们就会相信佛,相信自己的虔诚能感动佛,能让佛赐予他们生存所需的一切。”淳于盛说道,“所以,佛法在中土得以昌盛,靠的是钱财。”

    “自晋(东晋)以来,大江南北推崇佛教,并设置了完善的僧官制度,寺庙也拥有自己的土地,耕种这些土地的有佛图户,有逃避役调而出家的下层沙门,拓跋大魏时还增加了僧祐户的收入。每年朝廷为了弘传佛法都要给寺庙调拨一定的钱财,皇帝和门阀权贵、商贾富豪还会捐资修建寺庙和佛像。各级僧官和寺庙有了土地、钱帛和粮食,弘传佛法的时候腰杆子就很硬了,因为不管你信不信佛,最起码佛可以让你活下去,这就够了。”

    “既然佛门有利可图,僧尼也就鱼龙混杂,滥竽充数之辈更是比比皆是,尤其很多僧官本是穷苦出身,因为天赋原因精通佛法经义,得以上位获得权势,随即也就忘了本原,变成穿成僧衣的佛门权贵了。这些人和当朝权贵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权势财富的追求。寺庙的财富越多,僧官的实力也就越强,弘传佛法的力度也就越大,信徒多了,香火旺了,反过来又增加了寺庙和僧官的实力。”

    “寺庙的土地是有限的,给寺庙种土地的人也是有限的,放子钱(高利贷)又不敢太明目张胆,所以要想让财富增加的更快,最好的办法就是营商。寺庙种地不要上缴田租,沙门也不用征服徭役,营商当然也不用上缴市税和关税了,因此只赚不赔。”

    “你知道大周有多少寺庙,多少沙门,多少道士吗?”淳于盛问道。断箭摇摇头。

    “据你哥哥说,大周有大小寺庙一万多座,沙门、道士一百多万口,十个大周人中就有一个是沙门,这还不包括为逃避役调而托庇于寺庙的荫户,由此可以想象,宇文护的丝路政策对佛道两教财富收入的打击有多大,尤其是佛教,损失更是惊人。”淳于盛笑着摇摇头,“你现在知道大周朝堂危机有多么严重了吧?”

    断箭急促地喘了一口气。过去自己听梁山公埋怨,说限制丝路是本末倒置,具体原因也不清楚,今天听了淳于盛一番话,顿时茅塞顿开。

    “晋公也是佛门信徒。”断箭叹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和佛门争利?”

    “当然,大周的财赋有限,佛教僧众拥有大量的土地、人口和财富,他们不但不用上缴役调,还从朝廷国库里拿钱,一来一往,大周财赋要损失多少?当年大魏太武帝拓跋焘为什么要灭佛?主要原因也是如此。朝廷财赋入不敷出,只好举起大刀洗劫佛门了。”

    断箭想了一会儿,大约理解梁山公为什么那么痛恨宇文护,也知道宇文护为什么要杀他了。他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太武帝这个办法,或许是解决大周危机的唯一办法。”

    淳于盛略感吃惊,“你也这么想?”

    “我哥哥也这么想吗?”

    “不止是你哥哥,还有宇文护。”淳于盛说道,“早在四年前,大周国主宇文邕就在大德殿召集百官、道士和沙门议论佛道教义了。宇文邕这个国主百事不问,他当然不会想到要用洗劫佛道两教的办法增加朝廷财赋,增强国力,所以这肯定是宇文护的主意。宇文护想让宇文邕以辨议佛道教义的名义,挑佛道两教的矛盾,从而试探和寻找禁止佛道两教的有效办法。这四年来,你们大周国主只做一件事,那就是隔三岔五,召集儒道佛三教高人坐在一起吵嘴。三教互相攻击,互相揭老底,矛盾越来越深,揭露出的罪责也越来越多,禁绝佛道的时机也正在逐渐成熟。”

    “那宇文护限制丝路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断箭急忙问道。

    “对,正是激怒佛道两教,逼迫佛道两教利用自己的权势和朝堂权贵内外联手,挑起危机,继而乘机诛杀异己,禁绝佛道。”

    断箭惊骇不已。怪不得淳于盛说哥哥在玩火*,这的确太危险了,此事稍有不慎,就是和整个大周为敌,和天下沙门为敌,其下场可想而知。

    “大齐局势的变化,迫使宇文护要加快禁绝佛道的步伐,但禁绝佛道的后果难以预测,因此宇文护需要分裂突厥汗国,但又不希望突厥汗国立即分裂,他需要西突厥的军队西征波斯以减轻边境威胁,需要*军队陈兵长城,需要江左大陈的军队陈兵长江,以便从南北方向牵制大齐,给自己禁绝佛道,稳定国内局势赢取足够的时间。”

    “但现在漠北的铁勒人也加入了这场叛乱,即使西突厥还能保持稳定,但*十有八九要分裂,如此一来,室点密还如何敢率军西征?”

    “你要知道,以突厥汗国现在的实力,如果没有漠北铁勒人的加入,柔然人和蒲类海的铁勒人根本不敢举兵叛乱。”淳于盛冷笑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这里没有笨蛋。为了让漠北铁勒人加入叛乱,必须请大齐出面,因为大齐和摄图的关系非常亲密,而摄图是东部大设,只有他才能说服漠北的铁勒人出兵起事。于是,大周的临贞公杨敷以宇文护特使的身份,和斛律光、段韶、高长恭等人在邺城秘密会谈。”

    “你说什么?”断箭目瞪口呆,驻马停下,“淳于公,你刚才说什么?杨敷?他还活着?他是宇文护的秘密特使?”

    “我说了,大周佛道两教和朝堂上的权贵联系密切,此事稍有泄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宇文护只能采用这种办法,让杨敷兵败定阳,以俘虏的身份做掩护,到邺城会谈。”淳于盛看了他一眼,“现在你明白了?你也是一样。大漠上的事由李丹全盘负责,李丹向断氏白马堂求助,因为他必须找到一个人做为自己的替身,这关系到整个计策的成败。白马堂告诉了他一个惊喜的消息,他有个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于是你以流犯的身份被送到了敦煌。”

    断箭张嘴想问,淳于盛立即摇手阻止了他,“这件事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也是在离开楼兰海的时候才知道。你和李丹为什么从小就分开,这个秘密将来你只能去问老夫人,或者去问白马堂的老主公。”

    断箭觉得淳于盛好象知道什么,但他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追问。现在问题很明显,淳于盛既然知道这么多事,而且很详细,显然他和李丹是这件事的主要策划者。自己离开楼兰海的时候,李丹说过,淳于公叫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有疑问。现在他叫自己去说服铁勒人出击,那自己就尽力去说服好了。

    “我怎么说服他们?”断箭问道,“告诉他们摄图的秘密吗?”

    “对,他们相信你的话。”淳于盛笑道,“摄图和处罗侯正在日夜兼程返回突厥牙帐,而燕都和佗钵要想摆平摄图,就要依靠室点密的军队,就要听从室点密的安排。”

    “事情就这么简单?”断箭难以置信。

    “你以为事情很复杂吗?”淳于盛笑道,“燕都早就想找个借口灭了蒲类海的铁勒人,免得他们从丝路北道攫取利益,这次可是个机会,我想他不愿错过,他肯定会上当。”

    断箭沉吟不语,觉得这里有问题。燕都是上当了,被拖在了天山,但摄图却走了,那东部突厥将来是个什么局面?摄图利用这个机会和燕都平分东部突厥?那铁勒人和柔然人将从中得到什么?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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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不计字数)

    注释:

    南北朝寺院和寺院经济:

    僧祐户、佛图户:平齐户及诸民,有能岁输谷六十斛入僧曹者,即为僧祐户,粟为僧祐粟,至于俭岁,赈给饥民。又请民犯重罪及官奴以为佛图户,以供诸寺扫洒,岁兼营田输粟。

    按规定,僧祐户每年上缴的60斛僧祐粟是缴与州郡僧曹(僧官机构),待灾荒时赈救饥民。但主管僧祐粟的僧官却以之为高利贷的资本,借以盘剥农民。有的利息甚至超过了本值。

    各州郡僧祐粟的积蓄是很多的。孝庄帝时,因国家仓储空虚,便令卖官爵。卖僧官的标准是:输粟四千石入京仓者,授本州统,若无本州者,授大州都;若不入京仓,入处州郡仓者,三千石;畿郡都统,依州格;若输五百石入京仓者,授本郡维那,其无本郡者,授以外郡;粟入外州郡仓七百石者,京仓三百石者,授县维那。这些买僧官之粟,当即僧祐粟。

    佛图户又称寺户,是隶属于寺院的罪犯和官奴。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室,除为寺院洒扫外,还要耕种田地向寺院输粟。这些佛图户,可以说是寺院的农奴。而在寺院内部,还剃度了一些奴婢和婢子,这些人表面上虽也是僧尼,实为寺院的奴隶。

    此外,还有相当部分避役调的农民到寺院出家为僧尼,朝廷虽有限制,但起不了多大作用。大批农民避调役入寺,这对国家当然不利,却为寺院提供了更多的劳动力,更多的剥削对象。

    从上所述可以看出,寺院有如世俗地主庄园,上层僧尼即是寺院地主。当然,寺院经济是佛教存在和发展的经济基础。北朝佛教发达的原因之一,就是有雄厚的经济基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