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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本硕按住胸膛,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要捅破肋骨胸腔,跳出来,落在自己手上咚咚擂鼓,好不容易看清了那嘴上的鼻、鼻根边的一只眼,再往上的眉毛和一个瘪掉的大包,原来是赵闻。
“对不起,我睡着了。”章本硕从沙发中起身,手上啪啦啪啦地响,掉下粘在上面的沙发皮屑。
他晃了晃头,庆幸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梦而已,自己没有固定在墙上变成大衣,赵闻也没有先他睡着,换成另一个人格。
章本硕的心慢下来,却还带着激跳后的余震,每一下似乎都让心尖翘起,戳得他肋骨发疼。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清醒一下。”赵闻那只亮亮的眼退后,消失在黑暗中,又升起来,往外走,这时已是深夜,外面只有远处卡车轮胎碾过地面的轰隆声,传到这里已变成微不可闻的背景声,似是隔壁邻居的鼾声。
他擦了擦脸,脸上带着手汗还有皮肤摩擦过的火热,那股热力顺着毛孔渗进去,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这时拖鞋的声音响起,嗒、咚、嗒、咚……
一声响,一声轻,像是瘸脚的拐子走路,赵闻抓着一包东西进来,怀里还有一线亮光。
赵闻坐在地上,拿出刀,章本硕的脸皮紧了一下,赵闻又掏出个苹果,问:“这个还是这个?”他指指地上一包瓜子。
章本硕明明口渴,却指了一下瓜子。
赵闻点点头,自己拿刀削起苹果,把瓜子移到章本硕身前。
“你不睡了?”章本硕问。
“不睡,睡不着,等你熬过这段再说。熬通宵都有个点,过去了就不累。”赵闻的刀削得很快,苹果皮薄薄的一片,挂在苹果顶上,打着旋垂下来,又收回去晃着。
赵闻又只削了一半的苹果,章本硕这才开始嗑瓜子,卡的一声脆响,在黑暗无光的环境下,炸开来,向四处传播。
他这时才放下心,不知睡了多久,天知道赵闻有没有睡,万一这是他另一个人格怎么办?
还好,一半一半,还保持着先前的习惯,还是他。
章本硕把瓜子皮放到手心攒着,又看到赵闻只拖着只左脚拖鞋,右脚却光着,问:“为什么只拖左脚啊?”
“嗯?”赵闻啃了一口苹果,声音脆得都能听出汁来,他显然没听懂。章本硕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赵闻回答。
然后他又嗑了一个瓜子,这个瓜子硬多了,卡蹦一声,又在黑暗里炸开一小圈细微的声浪,章本硕把头凑到手里吐瓜子皮,瓜子皮沾了口水,粘在唇上,吐不下来,连呸了几声,他抬着眼,顶着上眼皮往外看,看赵闻。
赵闻一只手撑着地起来,说:“我给你拿个垃圾筒。”
嗒、咚、嗒、咚……
章本硕看着赵闻出去,眨眼看他背,又收回来,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窗边,卧室的窗户也被木条封死,该死!难道要硬冲出去?
章本硕后悔之前的盲目自大,觉得有个一次性修改功能,就能保证自己安全。
那人不是赵闻!至少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赵闻。
从今天下午进门一开始,那个人就已经在了!
章本硕只恨自己粗心大意,之前看过本章说还是半边身子,就忽略过去,却忘了之前那个赵闻是在左半边身子,而今天这个却是在右边!
人格早已转换,他却到现在才发现。
其实回想起来,赵闻从头到尾就没有掩饰过,是他先入为主,用本章说看过后,自动忽略了。
吃饭是用左手,菜也放左边,只有左脚一只拖鞋,甚至连看人时,也只用上一只左眼,另一只眼木木的全无焦点。
这个左赵闻到底要干什么?真的只是睡一觉,让他抓住那个右赵闻?
嗒、咚、嗒、咚……
左赵闻提着个垃圾筒过来,问:“你怎么不嗑瓜子了?”
这时边上马路轰轰地响,一辆大卡车开过,灯光晃进来一点,照得左赵闻的脸一半亮,亮的那半边僵住不动,暗得那半边用一只眼盯着章本硕看。
章本硕点点头,又嗑起瓜子,卡、卡、卡,瓜子仁被舌尖卷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嗑多了,还是之前被吓到,舌尖都有点发麻。
左赵闻放好垃圾筒后,又躺回床上,侧着身子,闭上眼说话:“你知道吗?以前我侄女养过一条狗,叫快快。”
章本硕不说话,机械地嗑起瓜子,不敢快,也不敢慢,快了,怕嗑完瓜子没事干,左赵闻又会想出些事让他做,天知道他这个人格会做出什么事。
分裂出来的人格不一定都遵循善恶相对的基本原理,假设右赵闻是善良守序,那么左赵闻就是邪恶混乱,这种推论不一定成立。
只是上学时,章本硕读过的人格分裂案例有太多不好的例子,有些还附上现场的照片,非常有冲击性,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安安全全地从这个四处封闭的房子离开。
“快快是条大金毛,嘴很馋,有次我嗑瓜子,她也蹲边上看,曼曼叫我喂她吃个瓜子,我嫌麻烦,就直接给她一个瓜子,让她自己剥着吃,曼曼说狗哪会嗑瓜子啊,刚说完,快快嘴里卡蹦一声,嚼了嚼,像啃肉骨头一样,把瓜子壳吐出来,吞下瓜子仁,那时我俩都惊呆了,曼曼也抓了一把瓜子,喂快快吃了好几个,都是一样,只要是吃的,快快就聪明得不行。哈哈,会嗑瓜子的狗……”
章本硕无语,是在说我是狗吗?
他看了下躺在床上的左赵闻,发现他的眼睛闭上,还在嘟囔着说些故事,都是有关那条狗的事,说曼曼可喜欢那条狗,学习再忙,每天都要遛她半个小时,快快力气太大,好几次崩掉狗绳,他还特意买了条结实的狗绳送给曼曼。
家里几个兄弟姐妹生得都是儿子,只有曼曼一个女儿,被大家宝贝得不行,最宠她的还是自己,虽说是侄女,跟朋友没什么两样。
章本硕回头看了一下房门,虚掩着,只要打开一条缝,就能出去,要不趁他说话的时候,先逃走?
章本硕微微起身,沙发垫子下的弹簧吱牙牙地响,他赶忙坐回去,手碰到瓜子袋,差点掉在地上,还好反手一抓抓住了。
床上的赵闻声音越来越低,似是要睡着,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赵闻猛地惊醒,“什么事?”
“没事,没事。”章本硕疯了似地掏出手机,设置成静音,赵闻半起着身子,又一点点往下躺,像是一个人托着背轻轻放下一具死尸。
章本硕捂着手机屏幕,看到是李临发过来的消息:“我给你介绍的那位大师怎么样?”
什么大师?上次介绍的那个神婆不是已经从她那买了不少辟邪的符咒吗?现在圈在腰间,一点用都没有。
章本硕怕手机光会惊醒赵闻,忙关点屏幕,手机的余光似乎还在,打在瓜子包装袋上,章本硕眨了眨眼,嗓子突然干涩起来,整个人如雕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瓜子袋看。
这瓜子袋他认的,不就是赵闻说要拿去检验的瓜子,弄错了,叫他送过来的那袋?
他居然吃了?还吃了这么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