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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铮犹豫。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名字，本就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倘若以后他真的叫了公主的闺名，岂不是更解释不清了？
一个名字而已，却好像能泄露天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就连他自己也是这几天才恍然窥探到的。
“沈哥哥？”
“以后叫本公主泠芷，好吗？”
泠芷声音细细软软，看向沈铮的花眸里闪着微弱的光澜。
沈铮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期待，心软了一瞬。
“好。”他点了点头。
看到他答应，泠芷绽开了明媚的笑，晃了沈铮的眼，也晃了他的心。
【沈铮仇恨值，10。】
喝下姜汤，泠芷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部分时间她是感觉毒发的疼痛的，但是五脏六腑被折磨，她的体力不可避免地消耗得越来越快。
泠芷睡下后，沈铮唤来了暗卫。
得知太子见了皇帝之后，皇帝竟然真的改了主意。
同时，从东宫派出了几名高手，正暗中潜入贺家及其党羽内部查探什么。
听到这些消息，沈铮陷入了沉思。
“跟上太子的人，看看他们在查什么。”
多年来敏锐的心思，使沈铮几乎立刻就感知到，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查贺家，大概率和他有关系。
可是，在沈铮的记忆中，他和贺家并没有什么过节。
深眸里划过幽光，他心里涌上一丝猜测，是在经年里被他忽视的可能。
他心里沉思，突然被暗卫打断。
“主子，前些日子，您命人查探的华梧宫那边，有消息了。”
被暗卫这么一提醒，沈铮才想起来这事。
近日和泠芷之间的事情扰得他心烦，再加上谋划复仇之事，他还真忘了华梧宫那边。
“嗯，说来听听。”
沈铮揉了揉眉心，声音冷淡。
本以为华梧宫的事情，只是嫔妃争宠牵连到了小公主的小事。
可听完暗卫的汇报，沈铮才知晓，原来他九岁进芷花殿之前，泠芷过得是那般痛苦。
他入宫那年，小泠芷也不过四岁。
泠芷的母妃死后，被华梧宫的李贵妃领去养着了。
那李贵妃没有子嗣，和皇后斗了多年，一心想利用泠芷争宠。
起初，她对泠芷还不错，吃穿用度照着公主的惯例来。
可当她发现皇上根本不在意这个小公主，即便她的母妃是满皇宫数一数二的美人，皇上也不曾记起她。
慢慢地，李贵妃动辄打骂泠芷，衣服脏了破了也禁止宫女给她换新裳。
娇滴滴的小公主，竟被她时不时扔进华梧宫里的小湖里去。
甚至当泠芷哭着想母妃时，李贵妃还命人给才两三岁的小公主灌哑药！
好在下药的嬷嬷终究心软，又惧怕日后被皇帝发现，偷偷减少了用量。
即便如此，泠芷虽然没有真的变哑，但用了很多年才恢复了自己的声音。
沈铮也回想起来，他刚来时，泠芷说话很慢，一旦着急说话，就会模模糊糊听不太清。
他当时还以为，是她年纪小，话没完全学好的缘故。
而后每一年，泠芷说话都会正常很多，直到他离开泠芷殿那年，泠芷说话和正常女孩已经别无二致。
原来，她是中了毒。
那她又是如何小小年纪抗过这些苦楚的？
暗卫汇报完，内心也不免感叹出生皇家的辛酸不幸。
而沈铮，在听完发生在华梧宫里的往事时，脸色早就阴沉得吓人。
若说泠芷的刁蛮性子是皇帝为了利用她来掩人耳目，而亲手培养出来的。
那么，泠芷难与人交心，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的习惯，便是李贵妃逼出来的。
暗卫退下后，沈铮又回到了泠芷的床边。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透过窗棱洒在少女娇美的睡颜上，美好又温柔。
沈铮看着熟睡中的少女，冷沉的脸也渐渐柔和下来。
他还是有很多疑问，
比如泠芷为何要替他求情，比如那日为何选择相信贺子云去了东宫......
可是当他看到本就虚弱的小身影浑身湿透地跪在他面前，又险些因为他丢了性命。
从那一刻起，他心里的纠结就开始消散了。
罢了，只要她还活着，他有的是机会向她讨债。
或许是想明白日后如何让泠芷‘付出代价’，沈铮觉得自己没那么恨她了。
他抬手抚了抚泠芷额头上散乱的几根发丝。
长指碰到光洁的额头，沈铮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这么烫？
方才明明退烧了。
沈铮抬起泠芷的手腕，用内力替她把脉。
发现泠芷气脉不顺，气息也躁乱不静。
沈铮的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这并不是普通发烧该有的脉象。
沈铮的医理也是多年来自己摸索的，只能估摸个大概。
而泠芷体内的毒素已经融合进血液，他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泠芷身上已经冒出虚汗，即便在昏睡着，微皱的细眉也彰显着少女正在经受折磨。
沈铮心里涌上不安。
他立马派人去唤太医，又折身回来，反复拿沾湿的帕子替她擦拭。
“泠芷。”
见紧闭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他便轻轻唤她一声。
泠芷无力地撑开眼睛，便看到了俯身照顾她的沈铮。
沉墨似的眼神不再像往常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也泄露了一丝关心的神色。
泠芷是被疼醒的。
她意识强行拉回的一瞬间，就听到了沈铮沉着声命人去叫太医的声音。
那可不行，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
即便是知道，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泠芷脸色苍白，额头上汗啧啧的，看起来虚弱不堪。
“沈哥哥，我没事，不必叫太医。”她无力地笑着。
沈铮却是一瞬间沉了脸。
他突然严肃起来，漆黑的眸子里辨不出情绪。
“怎么回事？”
“别跟我说你没事。”
“别想骗我，你身体到底怎么了？”
他看着泠芷，冷硬的话语里却透露着紧张和担心。
“真的没事。”泠芷又笑了笑。
见沈铮固执地看着她，并不打算放过她。
泠芷突然笑了。
迎着阳光，她的笑容竟明媚得不成样子。
“沈哥哥怕什么？不会是怕我死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