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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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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叙从未到过康伊星球。

    他对康伊的所有印象,都来自星际上的宣传照片和视频,以及精彩动人的文字描述。在时叙的想象中,康伊应该是一颗古老而美丽的星球,它肯定不像虫族主星那样,高楼大厦,耸立至云端;行人同车辆争先恐后,空中还有一艘接一艘的飞艇,络绎不绝;绿色植物已很少见,蔬菜退下大部分人的餐桌,各色的营养餐与压缩食品完全可以满足人体的日常所需。

    康伊星球,虽然没有虫族主星的繁荣与领先星际的科技水平,但它有金黄的田野和绿色的草原,它有连绵起伏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大海,它有青翠欲滴的草木和姹紫嫣红的繁花,它有风景秀丽的农庄,亦有依山傍水的小户人家。

    然而,战火带走了康伊星球引以为傲的一切。

    曾经的沃土,那葱茏的原野,在战火的摧残下,变成了一片焦土,曾经的建筑群,那用于祈福的圣殿,那世代长居的房屋,此刻只剩下废墟一片。

    第一舰队的很多舰员已不是第一次来到康伊星球了,在没有战争的时候,帝国的每一个舰队都会承担一些巡航任务,所以,大部分舰员到过虫族的每一个附属星球,这里面当然包括了康伊。

    在看见眼前之景的时候,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止住了嘴里的话。外面,没有绿色了,众人沉默地以目光抚摸这片饱经风霜的土地,只见断壁残垣,荒凉而狼藉。

    康伊是一个建立于信仰之上的星球,他们热和平,拥有自己的圣殿,虔诚地敬奉着洛伊斯。相传,洛伊斯是和平之神,他所到之处将再无战争。康伊星球的人民不喜战争,向往和平,正是因为他们祖祖辈辈对洛伊斯的崇拜。

    康伊星球的圣殿之中,住着圣子,每一个季度,圣子都会在圣殿里举行一次祭祀,以求和平与福祉。可以说,对于康伊人民而言,圣殿是最为重要、神圣的场所。由于虫族曾拯救康伊于侵略战争之中,因此,康伊自愿成为了虫族的附属星球之一,并且将自己与虫族的亚空间通道设立在了圣殿之中,以示郑重。

    时叙之前不知道康伊星球与虫族的联结到底放在了哪里,但是现在他知道了。时叙不禁为先前自己怀疑康伊背叛了虫族的想法而感到愧疚,康伊星球既然愿意将联结引入圣殿里面,足可见其由衷之心。

    想来,白金人也未必晓得康伊与虫族之间的通道的具体位置,他们也许只是想先毁去康伊星球的文明,而后建立自己的秩序。可惜,圣殿被毁,亚空间通道自然随之毁灭。

    顺着升降扶梯,舰员们依次走下战舰,离开虫族主星整整一周之后,众人终于踏上了实实在在的土地。时叙放眼望去,便见到前方高地之上,康伊星球的几位领导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庞大的战舰上陆陆续续地有人下来,他们便赶紧走上前来。

    为首的一位身裹白色长袍,正是圣子。圣子的两侧各有三位穿着墨绿军装的年轻男子,在这六个高大男人的衬托下,圣子更显得单薄而娇小。那七人渐渐走近,时叙才觉出不对来。那名站在最中间的圣子,分明是个女人。

    虫族人分为雄虫与雌虫,类虫族分为雌性与雄性,而兽人星球通常分为雄兽与雌兽。除去这些以雄雌区分性别的星球和种族,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还有很多星球的人种是分为男性和女性的,康伊星球是其中之一。

    时叙了解过一些康伊星球的习俗和文化,他一直都把圣子等同为男子,今日一见,却发现康伊的圣子竟然是一个女人。时叙知道,女人是一种像雌虫一样可以孕育后代的生物,但她们的外表更像是雄虫,她们个头娇小,容貌秀丽,不过,较之雄虫,女人的身段更为玲珑,脾性也温柔一些。

    时叙是头一回亲眼见到活生生的女子,他禁不住好奇地多打量了那个圣子几眼。圣子穿着的白袍子连着一个兜帽,帽子罩在圣子头上,隐去了她的大半张脸。那袍子很长,直至她的脚面,时叙可以看见她光着脚,走在满是砖瓦碎石的地面上。圣子一路走来,便留下一路的血迹,各种尖利的碎片扎破了她的脚底。

    那是一种被称作“赎罪”的仪式,圣子以流血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她认为康伊发生战争是她的过错,是她对洛伊斯的信仰还不够虔诚。

    此时,圣子一行人已慢慢走到众人面前。景渊和温瑜一起上前,同圣子和其他几人一一握了握手。双方交谈了几句,景渊带了几个人,和圣子一同去了,时叙则跟着大部队,朝向虫族的前次军队在康伊遗留下的军事基地进发。

    虫族的军事基地设立在旷野之中,这里地势平坦开阔,地质结构比较稳定,既满足了保密的要求,又便于进行武器试验。看外部的情况,基地应该遭到了攻击,但是,第一舰队进入基地之后,却发现内部最重要的弹药库、储存仓库和备用电池都毫发无损。

    虫族的军事基地一般会建成堡垒的模样,它所用的建筑材料均是价格高昂的特种合金,至少可以抵挡住导弹的轰炸。到达基地之后,第一舰队的工程兵们立刻展开了对基地的全面检查与维护工作,各个小队的指挥官们也集合了自己的队伍,开始实行战前体能训练。

    这类的战前训练是为了帮助士兵们找到战斗的感觉,快速进入战斗状态的一种培训。它往往会持续三天,其中包括爆发力、耐力和基础力量等三个项目,并且,在训练的过程中,指挥官必须全程陪同。

    这三天似乎特别漫长,终于,时叙带领着自己的b1分队,完成了整整三天连睡觉时都准备着爬起来战斗的战前训练。自从时叙通过军部的考核之后,这种密集的魔鬼式训练离他很遥远了,所以,在跑完最后的集体武装5公里越野之后,时叙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又酸又软又疼,他的腿沉重到抬起来都嫌费劲,每迈出一步,他便仿佛要地躺到了。疲倦貌似钻入了他的皮肤,渗透进了他的骨头,时叙在人前还是装作精神十足的样子,等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登时一头栽进大床里。

    5公里武装越野跑要求所有士兵背着行军背囊与战斗装具跑步。时叙身为b1分队的指挥官,当然要以身作则,他拼了一口气,17分钟跑完了5公里负重跑,惊掉了在场所有雌虫的下巴。要知道,除了时叙,b1小队里最快的一名雌虫士兵都花了1分钟。

    景渊这几天不仅要与康伊星球的人交涉,还要和下属开会,又要同军部的其他领导商讨战略方针,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他先前已听说了时叙17分钟跑完了5公里负重越野的事情,此刻回到房间里,看到躺在床上的时叙,他并没有觉得奇怪。

    景渊开门进来的声音惊动了时叙,但时叙知道是景渊,所以他仍旧懒懒地躺着,只是睁开了眼,冲着景渊露出一个微笑。

    景渊脱了军装外套,这才趴到时叙身旁,说:“我听说您17分钟跑完了武装5公里越野,真可惜这不是军部正式的测试,不然您能破掉我的记录了。”

    “你的记录是多少?”时叙一直记不清军部每一个项目的最高成绩。

    “17分钟多,您比我快了二十秒左右。”景渊一边说,一边凑上去亲吻时叙,“您真厉害。”

    时叙抬起手,搂住景渊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有些担忧地说:“你那边还顺利吗?机动部队的战前体能训练已经全部完成了,接下来,应该开战了。”

    “我下午收到了祁宣传来的消息,他说他刚刚制作了一批武器,正准备发往康伊,预计明天凌晨到达。”景渊将下巴放在时叙的肩膀上,他特意注意了一下这不是时叙之前脱臼的那边。

    “所以,他们找出消灭白金人的方法了?这么快?”时叙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情,方才的懒散之色几乎一扫而空。

    景渊却不像时叙那么乐观,他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说:“祁宣说新的武器有用,但我们还是要稳妥一点,先派出先锋队去试一试,等到证实了武器的效用之后,再作打算。”

    “先锋队……”时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景渊的话,“我没记错的话,军队中好像没有一支叫这个名字的队伍吧?”

    景渊的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才向时叙解释道:“作为总指挥官,出于战争的需要,我有权组建临时的先锋突击队伍,这……”

    “你是想说敢死队吧?”不等景渊把话说完,时叙便皱着眉打断了他。

    景渊慢慢叹气道:“是的。”

    敢死队总是在战争中担负最艰巨的战斗任务,它并不是一支正规的队伍,而是临时组成的。敢死队中的人员均是依靠自行抽签选出,凡是抽中红色签子的士兵,只能接受这个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

    虽然祁宣激动万分地联系了景渊,告诉景渊,他制造了一种武器,这次一定可以杀死白金人。但是,景渊不能如此简单地相信祁宣,不能放心地让人数众多的军队带着未得到充分验证的武器投入战斗。因此,景渊决定组建一支敢死队,这样一来,既可以在实战中检验一下祁宣制造的武器的具体效果,又可以保证最坏的结果也只是牺牲一小部分人,不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那你计划什么时候举行抽签活动?”时叙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若是不经过验证,直接将武器发放给全体人员,那无疑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而减小风险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派出一支一百人的敢死队去测试武器的性能。哪怕武器没有用,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失去一百个士兵罢了。

    景渊用下巴在时叙的肩上画着圈圈,他低声道:“明天早上吧。”

    “那你今晚还有什么事情吗?”时叙抚摸着景渊的后背,“要不要现在洗洗睡了?我们俩这些天都难得睡个好觉。”

    “嗯,今天要早点休息。”景渊心不在焉地说。

    景渊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过了半晌,他又忍不住道:“雄主,我希望您一定不要抽中签。”(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