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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苏昱从来没有遇到君浦, 那么他们的人生, 或许都会是另外一种模样。
可是他们两个偏偏遇到了, 于是被改变的,便是整个大衍皇朝的未来。
“我说这位小朋友,你能别再跟着我了吗?”苏昱大概不会想到, 二十年后会有人用同样的称谓来称呼他和这位小朋友的儿子。
“我并没有跟着你, 我只是在欣赏风景。”君浦神色自若地回道, 表情轻松惬意, 同时还反驳道:“我姓君名浦,并不姓小,更不叫朋友。”
苏昱无语望天,他对顺手救下来的小朋友姓甚名谁没有兴趣, 再说这条路多荒凉,路上全是黄沙,两边的山上连棵草都没有, 有什么风景可看的。
见苏昱摆明了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君浦忙又解释道:“我真的是在看风景,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的。”苏昱武功极高,他要不是轻功不错,根本就跟不上他,哪敢不跟紧了。
“满嘴胡言乱语,这破地方有景可赏吗?”苏昱很恨自己心软的毛病, 稍有不慎就会救错人。
十年前, 他救了微服出行的当今皇帝, 却差点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了进去。便是皇帝后来莫名其妙放了他出宫,苏昱始终还是很不安,他总觉得以皇帝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然而十年过去了,皇帝真的没有再派人骚扰过他,他的后宫添了不少新人,膝下也多了几位皇子。
皇帝是不是真的放过自己了,并把自己彻底抛在了脑后,苏昱很不确定。不过不要紧,这些和他现在的生活关系不大,父母过世了,妹妹又回庵堂了,他只身一人到处漂泊,也不怕被人惦记。
唯一让苏昱感到不爽的是,他又犯了心软的老毛病,救了个难缠的小鬼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当然有了,你就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君浦年纪不大,哄人的话倒是说得很顺溜。
苏昱没撑住,闻言扑哧笑了:“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去哄女孩子就好了,跟我说也没用。”
“我没有在哄你呀,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看。”见苏昱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君浦的语气竟有几分委屈。
苏昱头痛地抬手揉了揉额角,感觉现在的小朋友好难沟通:“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困扰,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吗?”
“我爹从小教育我恩仇必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在我找到机会报恩之前,我当然要跟着你了,不然我岂不是一直欠着你的恩情,回家会被我爹骂死的。”君浦振振有词。
“很好,既然你这么想要报恩,那我给你一个报恩的机会。”苏昱灵光一闪急中生智。
君浦果然来了兴趣,激动道:“什么机会?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的。”
“首先,你站在原地不要动。”苏昱及时喝住了眼看就要扑过来的君浦。
君浦眨眨眼,对苏昱的要求表示不解,可他还是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了。
“然后,你转过身,笔直地往前走。”见君浦还算听话,苏昱继续往下说道。
君浦微微皱起眉头,眼中的不解之色更加浓厚,苏昱要他往前走,他要走去哪里。
“你不是要报恩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苏昱其实并不认为自己对君浦有多大的恩情,就是他不出手,君浦也能搞定那几个山贼,只是会多费点功夫,也有可能还会受点伤罢了。
君浦不敢再分辨,带着狐疑的神色转过了身,可他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转过头问道:“你要我往哪里走?”
“回家。”苏昱气定神闲地吩咐道:“你家在哪里,你就往哪走。”
君浦闻言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委屈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一点都不想看到我?”
苏昱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了,之前君浦死缠烂打地跟着他,怎么赶也赶不走,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他看到他烦死了,简直恨不得马上就从自己眼前消失。
这会儿君浦收敛了,还露出小狗狗一样湿漉漉的委屈眼神,苏昱又有点心软了。
迟疑片刻,苏昱沉声道:“你别再跟着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苏昱原本以为,君浦还会想出别的歪理来反驳自己,甚至还头痛了下,自己到底怎样才能搞定这个小鬼,谁知君浦偏头看了看他,竟然低声道:“既然你这么不想看到我,那我就不缠着你了。”
君浦说话算数,说完真的就回头走了,倒让苏昱很不习惯,事情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没有了君浦在耳畔叽叽喳喳,苏昱恍惚了大半日,自己好像有点习惯这个小鬼的存在了。
不过苏昱到底是独来独往惯了的,很快就恢复到了原有的节奏。苏昱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也就不存在赶路这一说,喜欢某个地方就多待两日,不喜欢就往前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都会有身体不适的时候,武林高手也不例外。
苏昱比较郁闷的是,他病倒的时间和地点不太对,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更别说开方抓药了。
一时找不到大夫,苏昱只好先熬着,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偶感风寒,说不定过两日自己就好了。
遗憾的是,无药自愈的好事没有发生,原本不严重的小风寒生生被苏昱拖到无法收拾。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苏昱病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竟然还遇上了几个以前的老仇人。
搁在正常情况下,这几个人一起上也不是苏昱的对手,可他烧得厉害,浑身虚软无力,打起来就很纠结了。
眼看苏昱就要不敌,君浦意外地杀了出来,他武功一般,轻功倒是不错,捞出苏昱就开始跑。
摆脱追兵并不难,只是苏昱撑到这会儿实在是撑不住了,看到来人是君浦,就放心地晕了过去。
等苏昱再度睁开双眼,已经是一天后了,他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苏昱感到莫名的慌乱,他掀开被子跳起来,鞋子也顾不得穿就扑到了门边。
门并没有上锁,苏昱一拉就开了,门外站着莫名其妙的君浦,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你怎么鞋也不穿就跑出来了?刚退烧呢,大夫还说让我注意,别再让你受凉了。”君浦说完拽着苏昱进了屋。
旧日的噩梦并未重演,苏昱很快缓过神来,任由君浦拉着回到床上躺好。
“我特意给你煮的粥,大夫说让你吃得清淡点,这是我亲手煮的哦。”君浦得意洋洋的邀功道。
苏昱接过粥碗,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君浦,从容道:“小朋友,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君浦的轻功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他无声无息地跟了他大半个月,他竟然毫无察觉。
“都说了我叫君浦,不叫小朋友啦。”君浦小声地抱怨了句,又得意道:“幸亏我多长了个心眼,不然你就麻烦了。”只是他先不晓得苏昱病得这么厉害,不然就早点拖他去看大夫了。
“那就多谢君少主了,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这次之后,君浦大概就没有缠着他的理由了。
君浦没有说话,眉眼微挑轻轻一笑,怎么会两不相欠呢,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苏昱想多了,君浦不仅没在他病愈后告辞,还理直气壮地赖上了他。
君浦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苏昱救过他一次,他也救过苏昱一次,两人扯平了。后来他又是给苏昱请大夫又是照顾他,应该是苏昱欠他的,所以他有很充分的理由跟着他。
苏昱说不过君浦,只好让他跟着了,谁让两人的立场现在反了过来,他不能再赶君浦走了。
君浦说是要让苏昱报恩,所以紧跟着他不放,可实际上,他并不给苏昱任何回报他的机会。
于是两人名正言顺地纠缠了下去,君浦甚至成功地把苏昱拐到了君家。
但是苏昱并没答应君浦什么,君焕在见到苏昱以后,也是坚决反对他和君浦在一起。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知道我爹会反对,所以你才跟我回来,然后有理由好拒绝我。”君浦恍然大悟,苏昱老说他们不合适,还经常劝他弃暗投明,可却轻易就答应了和他来琅琊。
他只顾着高兴了,纯粹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故而忽略了这些不对劲的细节。
“君浦,你说错了,我从来不缺乏拒绝你的理由。”十二岁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不合适的,要是君家老爷子又开明又好说话,他就不会来琅琊了。
“那些不是理由,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其他的,就都不是理由。”君浦斩钉截铁地说道。
苏昱摇摇头,面无表情地道:“君浦,你只说对了一半。你或许是喜欢我的,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不喜欢年龄比我小的小朋友。”
君浦听了这样的话丝毫没有受到打击,还自信满满地道:“阿昱,你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很容易就能分辨的,你骗不过我。”
若是苏昱真的对他毫无感觉,他哪有可能缠着他那么久,苏昱不过是不自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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