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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不大,以条石为主材搭建,颇具古风。前后两间屋子,前屋就是神司的住处,摆满了书籍,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他不需要进食自然也不需要排泄,没有任何正常人需要的生活必需品。血神对他的要求很简单,我给你永生,你研究艾诺斯秘宝。
后屋就是艾诺斯秘宝的所在地,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山洞。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雕像,分别是智慧神、战神、光明神与太阳神,这四位主神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也没有信徒。但这个世界的人民知道这些神明的存在,原因无法考证,至少神司不知道。
山洞中心摆着一个石头祭坛,看起来像个红酒杯,顶端是一个圆盘。圆盘中镶嵌着两张质地不明的浅黄色纸张,摸上去很粗糙。两张纸的下面有个凹槽,放着一根碳笔。这两样东西都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阿鲁卡也不敢动。这很可能是破解秘宝之谜的关键,而且是不可复制的机关。
阿鲁卡叫约法把他扶到祭坛旁边,俯下身子闻了闻,都是土味,没发现什么线索。他就是试试,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就算有问题他也闻不出来。
分头调查一番后,西农第一个出声道:“雕像有古怪,你们注意看台座的位置。”
阿鲁卡和约法在爱神的雕像旁边。想当然尔,人间对爱神的理解就是美女,一个身披薄纱的美女,长发披肩捧着竖琴,纤腰盈盈可握,胸部伟大臀型美好,能让男人女人都充满犯罪欲望。她的玉指上只有一枚戒指,和其他主神的三枚戒指不同。其实诸神肯定不会戴戒指,王权教权神权这三权戒指是信徒们自我发挥加上去的。爱神这枚戒指不象征权力,象征着人性。爱神的信徒们相信人性中最根本的就是爱情,爱情关系到人类的繁衍,从这个角度看确实很重要。
被万恶资本主义腐蚀过的阿鲁卡有不同的看法,经常听见人说有爱才能做,但往往这么说就是为了不爱也能做。圣艾诺斯大陆上人类繁衍和爱情也没什么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家族利益和会不会饿肚子才关系到人类的繁衍。
爱神雕像的台座上可以看到一块凸起的浮雕,阿鲁卡伸手按了一下,发现可以按下去。浮雕雕刻的是一个意义不明的符号,三个大中小圆环被两条斜线分割,中心是个三角。阿鲁卡相信自己在哪本书里看过这个符号,但他是好读书不求甚解的信奉者,也没有过目不忘的天才大脑,怎么都想不起来。
西农在战神的雕像面前,不太确定地说道:“会不会按顺序把这些浮雕按下去,就能找到艾诺斯秘宝?”
阿鲁卡摇头反对,说道:“血神神司在这里住了五十年,他吃喝拉撒都不用,有足够时间试出正确的顺序。而且在通往太阳神神邸的隧道中我就说过,如果一个人想要藏宝,就不会用具有偶然性的东西去保护宝藏。假设按顺序按下浮雕就能找到艾诺斯秘宝,有个小孩子跑到神庙里来玩,恰好一次就试出来了,怎么办?”
亨利国师反反对,说道:“阿鲁卡,你的想法不对,你不能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这位艾诺斯大师未必能想到这么多。”
“你们的猜测有办法解决。我现在比较关心浮雕上刻着的到底是什么符号,我感觉自己曾经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阿鲁卡皱眉回道。对他来说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一个美女要和他滚床单,两人裤子都脱了,美女突然说你不记得我名字你就不能碰我。
亨利国师笑道:“阿鲁卡,我知道你肯定见过,但你一定不会记得。懒惰是凡人的原罪,有时间你应该和赤教祭司多多交流,可以锻炼你的耐心和毅力。”
“耐心和毅力恰好是我最不需要的东西,如果我有了耐心,我就会浪费很多时间。懒人想方设法加快自己做事的效率,勤快人总觉得努力可以赢得一切。国师大人,我知道您认出来这符号了,我们时间宝贵,您还是快点说。”
亨利国师对阿鲁卡的观点持否定态度,但没有纠缠,解释道:“这是象征着真理之神的符号,大量出现在三百年前的西方典籍中。现在的圣艾诺斯大陆上没有真理之神的信徒,只有智慧神的信徒。有一部分白教祭司认为智慧神是真理之神座下的次神之一,后来真理之神陨落了,智慧神继承了祂的神格。你知道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白教对神学的研究是大陆第一。”
“真理之神……”阿鲁卡回想着关于真理之神的记载,着实不多。这个世界的主神和地球上的神明不太一样,地球上很多教派的神明都是唯一的不死的,而这里的神明是会死去的。可能是被其他神明杀死,可能是失去了所有的信徒衰竭而死,现在又多了一种可能,就是被古神弄死。
真理之神消失的年代还不算太早,距今也就三百年,勉强留下了一些记录。不过缺少实际意义,在阿鲁卡的记忆中,真理之神是最有神棍风范的主神,执掌的权能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点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花非花月非月的意思。他们的信徒认为真相背后隐藏着更多真相,虚假背后不完全是虚假,所谓透过现象看本质……当然他们还没有追求相对真理的觉悟,只是机械性地反对一切,就像一部分看见什么都要唱反调的网民。今天你说双黄蛋好吃,他就说不好吃,明天你说双黄蛋不好吃,他就说好吃。特征是间歇性失忆症、分裂人格和毫无节操。
这样看来,真理之神的陨落很大可能是信徒消失,以这个时代的民众平均素质来看,理解带有哲学意味的神明难度太高。在精神类的神明中,他们更容易接受不服就干的战神或者有爱就干的爱神。
“现在有两种可能。”阿鲁卡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可能,艾诺斯大师是真理之神的化身,这个符号是为了告诉来者,这里留下的是真理之神的秘宝,不过时间对不上。第二种可能,真理之神的符号和解开秘宝之谜有关。”
西农说道:“我同意第二种可能。我听说艺术家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上署名,可我不认为哪位主神有着和人类一样的爱好。”
阿鲁卡叹了口气,说道:“这就麻烦了,谁知道这符号到底什么意思。”
“你们的谈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崔哈克双手抱在胸前,满脸不耐烦地插嘴道,“但我知道光说不做成不了事,能不能先按西农说的把这些浮雕按几遍?”
阿鲁卡微微一笑,说道:“老师,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这是个繁重的工作,其他人的伤都还没好,亨利国师又年纪大了不方便弯腰。”
崔哈克冷哼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体贴的,我还以为野狼养大的孩子都没人性呢。”
阿鲁卡打了个哈哈,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去前屋看看。”
留下崔哈克一个人在山洞里去尝试那数不清的排列组合,众人来到前屋。阿鲁卡让约法扶他到神司的书桌旁,在书桌上翻找了片刻,翻出一本记事本。
约法好奇地看向阿鲁卡,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旁边的西农和亨利国师已经苦了脸,无语地看着阿鲁卡。阿鲁卡不回答约法的问题,面带微笑专注地翻看神司的笔记,几分钟后说道:“恩,神司果然试过了每一种按动浮雕的顺序……”
西农苦笑道:“你早就想到了对吧?那你还叫老师去试。”
阿鲁卡回道:“就是因为我想到了才叫他去试。这个故事告诉你们,不要打我的头。”
亨利国师不以为然道:“崔哈克的脑子一向不太好用,我就不会中你的招。”
说大话是幼儿园小孩和地痞流氓才干的事,阿鲁卡没有物质追求,但是有精神追求,当然不会来一句“咱爷俩过两招?”,坑人需要细水长流灵光乍现……他将笔记本扔回书桌上,开始给众人梳理读后感。
根据神司的记载,他在试过按动浮雕的顺序后,研究就陷入了僵局。他知道祭坛上的纸和碳笔是干嘛用的,写字嘛,还能干吗用。但他不知道该在纸上写什么,祭坛上的纸材质不明,没得替换,他不敢冒险。于是乎,他开始调查艾诺斯的生平事迹。
这位神学大师艾诺斯的生平事迹是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参加赤教好声音估计能赢得不少导师转身,去三十二个位面开演唱会。和大部分传奇英雄一样,他是个孤儿,小时候很穷,扒手乞丐马仔都做过。十八岁后的某天,他被熔岩神教的一个祭司伯乐相马,看出了他骨骼惊奇,是个练神术的奇才,便被招进教派成为一个小村里的祭司。二十三岁,熔岩神教教宗全国游行传教,来到艾诺斯所在的小村,对艾诺斯一见钟情。当然,教宗是男人,艾诺斯也是男人。接下来艾诺斯一步登天,成为熔岩神教教宗的心腹和心肝宝贝。
十几年后,教宗过世。新上位的教宗是个激进派,对艾诺斯很不满,下狠手排挤他。艾诺斯便称自己听到了熔岩之神的神谕,需要离开权力中心,周游天下做学问。新教宗看他识相,还把熔岩神教的宝物火之权杖送给了艾诺斯。阿鲁卡看到这部分时很想问问那位教宗,你制不制杖?
从此艾诺斯过上了江湖儿女的潇洒生活,旅旅游写写书,看看夕阳,体悟体悟人生和神明的教诲。这段时间大概有二十年,前五年还有人发现艾诺斯的踪迹,后十五年艾诺斯行踪成谜。再次出现时,艾诺斯赠送了好几本笔记给来瓦王国的国立图书馆,包括对太阳神、战神等三无神明的研究,成为大陆第一的神学学者。最后,艾诺斯拒绝了熔岩神教的邀请,消失在雷克王国。可靠消息称,他就是消失在灰木村,火之权杖也藏在这里。
西农听完阿鲁卡的描述,惊讶地说道:“这个火之权杖……不会是神器吧?”
阿鲁卡反问道:“西农大哥,你看一个人不爽,然后你给他一个神器,我们是不是要讲点道理?”
西农呵呵一笑,不气不恼,你聪明你来说。
亨利国师说道:“我觉得就算不是神器,也是好东西。那位新教宗想要把艾诺斯赶出来瓦王国,但艾诺斯毕竟是身居高位的祭司,在外游历时要是出了事,来瓦王国和熔岩神教都面上无光。我个人推测,火之权杖具有攻击能力。其实莱茵王室也有类似的东西,名叫日曜盾牌,从未被打破过,面对它的人会目眩神迷,但仅此而已。这个世界是存在神术和魔法的,那么这里的武器装备一定比圣艾诺斯大陆要强悍。”
阿鲁卡点头说道:“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血神对这里感兴趣了,祂始终害怕被其他神明发现,想要得到火之权杖来增强力量。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危险。”
约法听不懂,局势不是一片大好吗,怎么就危险了,问道:“什么意思?”
“人生除死无大事,既然古神会死,想必祂们也有类似的想法。我们要是拿到了火之权杖,就断了血神一条保命的路,祂绝对不顾一切和我们翻脸。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继续调查下去,很有可能在全员负伤的情况下面对血神。”
亨利国师也想到了这一节,皱眉看向西农,问道:“我们要不要征求下崔哈克的意见?”
西农摇头,他还不知道自己老师什么德行?问他不如抛硬币,说道:“这件事比较复杂,就让阿鲁卡决定。”
阿鲁卡不喜欢做决定,因为他不喜欢负责任。但他更讨厌推脱责任,便说道:“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首先,我们如果不找艾诺斯留下的秘宝——无论是什么——我们就没有能力抵挡下一次绿湖骑士团的袭击。第二,如果我们找艾诺斯留下的秘宝,就可能提前导致血神的袭击。”
西农接道:“如果艾诺斯秘宝拥有强大的力量,说不定我们可以直接解决血神的麻烦,这其实是个好机会。”
亨利国师则有些犹豫,说道:“但我们未必能使用这股力量,我相信强大的力量不是谁都能使用的,至少不能立刻使用。”
阿鲁卡说道:“我们现在该赌的是,艾诺斯秘宝拥有一定的力量,但是血神用不上,这是最好的情况。”
亨利国师摇头道:“风险太大了,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并不高。我觉得从神司的笔记上看,艾诺斯秘宝就是火之权杖。”
阿鲁卡给众人讲了三杯红水三杯蓝水的故事,说道:“我们现在每一步都走在死亡线上,踏错一步就会全军覆没,但我们必须得踏出这一步,你不能因为怕出错就原地踏步。只要选择存活几率高的一条路就行了。我决定继续研究艾诺斯的秘宝,并且一定要找出来。”
亨利国师沉默了片刻,问道:“真正的理由呢?”
阿鲁卡耸耸肩,说道:“早晚要来看看,今天不搞定,下次还得重走一遍通往湖心岛的路,我才不要。”
“去死。”三个整齐划一的声音。
“不要急不要抢。”阿鲁卡笑道,“我们每个人都在去死,拿好票排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