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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晓驻足栈桥流连忘返。他把夹在耳朵上的另外一支香烟取下来,用手中的香烟屁股火接上。
吸着烟,他放眼一汪荷塘春水渐渐地从雾霭中脱颖,浮萍漂浮在水面上,闪着晶莹的露珠儿。忽地,他想起了朱自清的那篇《荷塘月色》的散文,但吟哦出的却是“凤凰传奇”唱的歌词。于是赤脚敲击木栈桥,权当打拍子,哼:
“……谁能走进你的心房/采下一朵莲是那夜的芬芳/嗯嗯嗯嗯嗯——”他忘了词儿,随便续上:“荷塘呀荷塘你慢慢慢慢唱哟/鱼儿呀鱼儿你慢慢慢慢游哟/月光呀月光你慢慢慢慢听哟——,”哼到这儿,他仰头看天:
“见鬼!天都亮了,哪还有月光?”不唱了,他开始自问:
“当时怎么就没一点儿激动呢?”李方晓这会儿想起了跟夏侯菁菁在卫生间的情景:“不对,不是没有激动而是不敢激动。也、也许是我怯场吧?”他微微地阖上眼皮,搜索细节:
“秧子那光身子真美,美的跟雕塑一样。如、如果我胆子大一点的话,连续干上几票都不是事儿,反正她昏沉沉地也没反应。只不过,这么玩票的话,没有互动很难尽兴,就是玩上十票都是枉然呵呵呵——!”
“喂!先生一个人在栈桥上又唱又哼地干什么?”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
正沉湎于情景中的李方晓抬起头来一看,是三名小区巡逻的保安。从保安惊异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对他李方晓赤脚光膀子的无衣“装备”产生了浓厚疑问,估计已经静观了一时片刻。
“我刚游泳来着。”李方晓指着荷塘随口就诌:“不好意思,因为高兴嘛,所以游了泳就自说自话呗,呵呵!”他把手中烟蒂顺手扔进了荷塘里:“各位继续辛苦吧,咱们这就算是见了面、互道了早安哈哈!”
保安没有走的意思。其中一名保安上前一步,表情虽然严肃,但态度很礼貌:“先生,您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吗?”
“当然。不住这个小区我怎么会在荷塘里游泳、栈桥上溜达?”李方晓解释的周全。他还指指身后的木屋以及夏侯菁菁的豪华楼栋:“具体就住这楼里,有、有问题吗?”
“您不会是户主吧?”保安摆了个稍息的姿势,像是不探个究竟再不挪步:“这幢楼的主人姓夏侯,女的,我们都认识。她开着一间大公司,还养着一帮助手。”
李方晓纠正:“怎么能用‘养助手’这几个字眼呢?助手就是助手,助手都具备独立人格和独立身份,不是某人的附属品。比如我吧,我就是助手之一。你们各位看着也不像掉价被人‘养’的人,对不?呵呵!”
“嗯。”保安不想跟李方晓争论掉价不掉价,他接上另外一个问题:“先生知不知道这个高档小区有两个游泳池?而且其中一个游泳池离您所住的这幢楼很近?”
“哦?这我还真的不知道。”李方晓实话实说:“平时也没时间游泳,所以基本上也不关心游泳池长在什么地方。”
“那么请问先生,这会儿天才刚亮,您怎么有兴趣游泳呢?”
“兴趣无时无刻不在嘛,我就乐意这个时候下水游泳,有错吗?”
保安正色:“再问先生:您应该知道这个荷塘是不允许任何人下水,更不允许往水中扔杂物的吧?”
李方晓有些不悦,但还是坚持己见:“下水有什么关系呢?荷塘里养的是观赏鱼又不是鲨鱼、鳄鱼,它们吃不了人的。再说,我只扔了一个香烟头,了不起我再下一次水捞上来不就结了吗?”
“结不了。”保安摇头:“实在不好意思,先生必须接受处罚。这个处罚估计比较重,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时刻都有心理准备。”李方晓大方的很:“说吧,需要罚多少钱,我给你一张卡拿去刷。”
保安笑道:“关于刷卡,得您亲力亲为,而且还必须捞起荷塘里的观赏鱼喂食抗生素,然后抽干荷塘里的水进行消毒防疫。这之后,才能再重新灌注有氧、有机、有微生物的水。当然,自来水是不行的,而且矿物质含量也相当的低——”
“是不是把我当冤大头捉弄,啊?”李方晓再有涵养也沉不住气了,他蹦高:“难怪你们保安没日没夜地巡逻,就指望抓个像我这样的冤大头给你们清洗荷塘啊?”
“嘘——!请先生不要大声喧哗。”保安平心静气地解释:
“您应该知道,这个高档小区里规矩挺多,别说有人热衷广场舞,甚至连晨练的也难找到一两个。什么原因您知道吗?是因为这儿的住户基本上都是晚不睡早不起,不到上午十点左右,几乎见不到有人走动。当然,夏侯女士的家与其他住户的习惯略有不同,基本上都在九点左右就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车外出忙营生了。说实在的,我们保安都挺佩服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士,甚至十个男人都不如她一个女的。呵呵!扯远了,咱说正题,”保安的话收放自如:
“所以,您的情绪不能打扰周边住户的休憩,何止是大声喧哗。我们工作的宗旨就是时时刻刻都把住户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这一点,也是我们彼此需要遵守的一条硬性规定——”保安的话没说完,被李方晓打断:
“晚不睡早不起是什么人?是寄生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划拉上一帮为虎作伥者听他们摆布?还规矩呢!我就不信住在这个小区,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
保安认为有必要对这位赤脚光膀子的男士采取措施:
“要不这样,您跟我们走一趟,去我们办公室具体谈一谈赔偿事宜。”
“不去。”李方晓坚定地摆了摆手:“我可以郑重地告诉各位:我只在栈桥上多待了一会儿,了不起扔了一个烟蒂被你们看见赖不掉。至于下水游泳,那完全是瞎诌,开玩笑而已。”
“就算您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但接下来您是不是要下水去捞那个烟蒂?”
“当然。是我扔的我接受处罚,下水捞起烟蒂责无旁贷嘛。”李方晓绝不推诿扯皮。
“行。只是您下水这么一捞,是不是就污染了荷塘里的水?更严重的是,您把自身的细菌带进了荷塘里,引起观赏鱼的免疫功能紊乱?”
“这——,”李方晓自愧不如保安能说会道,他语塞,喃喃地:“我、我就想个更好的办法既不下水还能捞起烟蒂呗。”
“还是解决不了实质问题。首先,我们暂且把您有没有下水游泳放一放,就说烟蒂。你可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把烟蒂亲自扔进荷塘里的对不对?”
“没错,是我亲自所为。”李方晓承认。
“香烟具备有害成分对不对?”保安的知识性无以伦比。
“对,我不否认。其实我不怎么吸烟。也是兴致来了,才顺手拿了两支烟吸着玩儿。”李方晓如实禀告。
“这么说,您扔进荷塘里的不止一个烟蒂对吧?”保安踩住了李方晓的脚后跟。
“呃——,”李方晓哑然。
保安暗自得意,侃起香烟的危害头头是道:
“众所周知,香烟里的有害成分危害极大,置人于死地那不是说着玩的。同样的道理,这个荷塘里的鱼小小的身子,与生俱来就是给人观赏的,它们经得住有害物质的侵害吗?”
李方晓点点头:“对,它们禁不住。”
保安进一步展开话题:“先生这种随便乱扔废弃物的行为很不地道,而且还衣冠不整,哦不,何止是衣冠不整,几乎就是赤身裸体。幸亏大清早走动的人不多,否则被人看见了太有碍观瞻,跟我们小区住户的品质也相差太远。这个方面,您也意识到了吧?”
李方晓未作答。当然,他也不知道怎样作答。于是,悠闲地做了个伸展运动,再把短裤头往上提了提:
“原本我这模样儿没打算请人观瞻,只是被你几位撞上了躲不过。”说到这儿,李方晓不想再接受保安的教育,他语气铿锵地做小结:
“各位听好:就算是两个烟蒂被我扔进了荷塘,但是这么大面积的荷塘、这么多的观赏鱼,对香烟的有害成分有多大的吸纳量?我不说你们都清楚。何况,这个荷塘不是在室内,而是在露天,雨水、狂风都会裹挟有害成分,但同时也给生物带来了必不可少的营养物质。所以,我的态度是:处罚我给鱼喂食抗生素和更换有机、有氧、有生物的水做不到。甚至我提醒你们各位注意:你们是在故意夸大其词,甚至,还有欺生的嫌疑。”
这回轮到三名保安语塞。他们没想到眼前赤脚光膀子的男士敢如此嚣张。彼此做了个眼神交换后,嘴巴非常能拽的保安又续上了话头:
“先生不服处罚是不行的。要不这样:您先请便,我们这就去知会这幢楼里的户主。她,应该会给我们一个圆满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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