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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非十分沮丧。一个国有企业的董事长,像见不得人似的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下了飞机之后,n市分公司的车子已经等候在停车场。他吩咐司机等待,一直看到检察院的警车开出了机场,又看到了张君毅和在机场遇见的另外三个人分别上了一辆别克君威和一辆新款本田,跟在警车之后也开出了机场,沈非这才让司机尾随在他们后面。
沈非督促司机一路穷追。尤其是下了高速的那段路,幸亏司机是本地人,路况熟悉,否则,真有翻倒在稻田里的可能。
当看到张君毅他们的车子停在看守所的外面,沈非让司机在稍远处熄了火,关闭了大灯。半个小时后,他看见检察院的车子开出了看守所,车顶闪烁的灯光熄灭了。沈非明白,吕乔已经进入了看守所,他的心里像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生痛。
“乔乔,别怪我,我也没有办法啊!”沈非心里想着,堪称精明的他脑子里全是乱糟糟的图像:一会儿是吕乔和他在球场打篮球;一会儿是他们俩在图书馆看书;一会儿两个人在上海豫园吃生煎馒头;一会儿是他们带着晓鹭在游乐场。……突然看见张君毅他们的车子开过来了,从他面前的马路上向着市区的方向疾驶而去。刚刚还在为吕乔感到心里刺痛般的他,顾不得为吕乔再停留片刻,催促司机紧跟着张君毅往市区的方向开去。
经过了一座跨江大桥,就进入了市区。沈非看了看表,正好11点。见张君毅的车子和机场那三个人的车子行使在下桥的匝道上,凭直觉他知道前面的车子准备走沿江大道。因为这条大道也是他每次从上海来n市的必经之路。这条路围绕着市区北面和东面,从这里直接到下榻的酒店,再从酒店到分公司生产基地,非常方便。况且这条大道,连接着这座城市的南北,江两岸,喷泉、广场、亭台楼榭、酒店饭庄比比皆是。尽管已近午夜,但是那份都市风光不亚于上海的浦东。沈非还有一种感觉,上海的黄浦江繁华的也只有外滩那一段,高楼大厦也只集中在那一堆,不像n市这样可以跨越10公里长,形成一个风光带,处处景色诱人。再有一点就是,上海外滩除了节假日,一般到了晚上10点以后,人群也就渐渐地散去,浦东那些颇具标志性的建筑,如“东方明珠”、“金瑞大酒店”、“香格里拉”等顶楼闪烁的霓虹灯也慢慢地暗淡,渐渐被夜色笼罩,只能从星星点点灯火中辨别外滩的壮观,凸现大都市的靓影。不像这座江南名城,彻夜都是火树银花,五座别具风格的跨江大桥将这座一江两岸格局的省会城市串在一起,难怪南来北往的人们称这里是“小上海”、“沪上后花园”。正因为这座城市处在长江以南,具备绝好的地理位置和投资环境,所以给沈非的印象极其深刻,当然,投资的确定因素还是因为吕乔。
从他们年轻时起,沈非就十分看好吕乔身上所拥有的气质,那不仅仅是文化修饰的气质,而是在这个基础上显现出的商人气质。故每每觉得她走上仕途可惜了。
机会终于来了。
他为吕乔打开了一扇门,是他拉着吕乔跨进了他的“王国”。为了吕乔,他确定了在n市投资的目标,建立了占地百余亩的生产基地。事如人愿,有了吕乔人脉关系建立的产供销网络,沈非的设想已变成现实,仅在这里的销售额和产值就占了总公司的半壁江山。那些年因决策的实施和对企业前景的把握,所产生的经济效益,让沈非的公司在集团公司一百多家企业中名列榜首。集团公司也十分欣赏沈非用上了能人,并给予了吕乔高度的评价。
沈非想着想着,不知乍地,他突然想起了一句京剧里的台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种失落感油然而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酒店?”沈非问司机。
“四海酒店”。司机将车子停在四海酒店的停车场,离张君毅他们的车子相隔五、六个车位。
“通知唐经理,退掉预定的商务酒店,我住在这里。”沈非将上身往靠垫上一靠,对司机说,“你通知他们后,就到服务台给我办理住宿。”
沈非边说,边望着酒店大厅里机场上遇见的三个人正在和张君毅交谈着。
看着他们并没有急着办理住宿手续,沈非明白了,张君毅的公司可能就设在这座酒店的某一层楼,或者,张君毅就常住在这里。
当司机为沈非办理好住宿卡,交给沈非的时候,沈非还坐在车上没有下来,对司机说:“车子留下,你打出租车回去吧。”
“等一下,”沈非看了一眼张君毅和机场上遇见的那三个人已不在大厅,他下了车,叫住了准备走出酒店停车场的司机,“通知唐经理,这几天我有事情处理,不要来这里找我,如果有需要我会与唐经理联系的。”
四海酒店是一家涉外酒店,建在n市的一座湖中半岛上,也就是一边靠城区主干线,三面环水。这座湖也是国家体委定点的皮划艇训练基地,在阳光灿烂的清晨,或者在烟雨朦胧的傍晚,都可以看到红的、绿的,各色各样的皮划艇点缀在湖中央。给这座城中之湖平添了许多生机。在酒店的对面,还有一个半岛,岛上鲜花盛开,鸟语花香,俗称“百花趸”。岛上耸立着一座36层的高楼,这座建筑物上靠水一面的外墙上是一个立体的大型温度计。据说这个温度计高139米,宽26米,采用发光二极管制成,既是灯光雕塑的景观照明,又能准确的指示外界温度,是这座城市的一道靓丽风景。因为它的高度超过了美国加州只有41米高的温度计,而成为世界之最。
沈非站在停车场,正好就看到了这个温度计。他终于辨明了方向。以前来到n市,都是在行使的车内看到这个庞然大物,自己原来常住的商务酒店就在这个温度计的后面,也就是在百花趸的中间地段,现在却面对着温度计,站在它的前面,与他隔湖遥望。另外的收获是,从这个角度,尽收眼底的是城区的湖光水色,少去了许多城区马路的喧哗。宁静中给人一种怡然自得。
已是午夜时分,曼妙的歌声依然轻轻荡漾在水面上,夜色中的城市依然灯火阑珊。但是,沈非却无法怡然自得。
他和吕乔大学毕业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的光景仿佛就是弹指一挥间。当年,靠着吕乔父亲的关系,也靠着他和吕乔已经确定的恋爱关系,很顺利地就分配到了中央直属的大型国有企业,与吕乔一个在省里,一个在市里。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沈非突然接到调令,调往上海,也就是中央直属企业的上海公司。后来他才知道,沈非的父母早就做好了儿子分配工作后调往上海的准备,只不过将吕乔这边落实的工作作为一个跳板而已。“吕乔就是再好,也是外地人”,这是沈非父母完全不能接受吕乔的主要原因。这对恋人之间的矛盾也就以此为导线,最终以断绝往来而终结。
当他们再次相逢的时候,用吕乔的话说就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用沈非的话说就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一种相思,不再两处闲愁了,吕乔再次投进了沈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