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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徐志摩又来到了旅馆,把肖林等人接到了国立清华大学。
清华大学位于běi jīng西北方向,始建于1911年,由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建立,1925年设立大学部,开始招收四年制大学生。
直至百年后,清华大学仍是中国的顶尖学府之一,这种地位是由多年的底蕴积淀而成,百年后回头望去,民国时期的清华在很多学科上都充当了开拓者的角sè,更有一批杰出人才在各自的学术领域奠定了其泰斗地位,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和赵元任是其中最突出的代表,并称为清华四大导师。
肖林一行人刚刚来到清华门前,正要进去,孙抒音突然在门口发现了熟人。
“付大伟,黄怡,你们怎么来了?”
肖林抬头一看,正是孙抒音的那几个同学,付大伟和黄怡,这都是认识的。
付大伟高举着一张黑子的唱片,兴冲冲地说道:“今天不是周末嘛,学校不上课,我们听说黑子老师来参加交流会,特意来助威的......”
同学几个热情地跟在了黑子身后,黑子却板着脸一言不发,肖林不禁暗暗好笑,这个年代的粉丝和偶像很真诚,也显得很自然,还是很可爱的。
大家一起进入清华,黑子他们被领去小礼堂和歌迷见面,徐志摩则带着肖林来到了交流会。
肖林为了这个交流会,昨晚准备的非常认真,把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排练了一遍,不料,这番心血全都没用上。这个交流会人才济济,jīng英荟萃,根本轮不到他当主角,肖林虽有几首新体诗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也不过是一块踏入这个圈子的敲门砖。
会议进行到一半,各方jīng英纷纷发言讨论,从五四一直探讨到新文化,肖林只觉得如听天书,倒也落了个轻松自在,最后索xìng开起了小差,在心里计划着如何向梁鸿志讨账。轮到他发言的时候,自然是藏拙为妙,空泛地感谢谦虚了几句,就草草糊弄了过去。
集体交流结束后,大家开始zì yóu讨论,诸多名家学者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轻松随意地聊了起来。肖林正感无聊,赵元任教授主动找到了他。(语言是思想的载体,也是维系一个民族的纽带,属于基础类的学科,不过往往被人忽视,赵元任多才多艺,更是我国语言学开宗立派的大宗师。)
刚才介绍与会人员的时候,肖林就被赵元任的简介吓了一跳,这位留美哈佛博士通数学,jīng物理,擅音乐,主攻语言学,堪称博学多才,在清华担任多项课目的老师。这样一位大学者在肖林眼中不啻于洪水猛兽,危险无比,早就小心提防,生怕露出马脚。
不料赵元任却谦冲平和,丝毫没有考校肖林的意思,只是与他随意地聊着闲话。
赵元任虽然只比肖林大个十来岁,身份地位却差了太多,一个是学界巨子,一个是‘后辈才俊’,赵元任读罢肖林的‘诗作’,早起了爱才之心,言谈之中对肖林颇为呵护友善,两个人随口东拉西扯,越聊越远。
“听说肖林兄是南洋华侨,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
民国时期以兄为敬称很常见,比如鲁迅就在《两地书》中称呼许广平为兄,肖林来到民国时间已经不短,对此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虽然赵元任大他十来岁,仍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肖林顺口编了个瞎话:“奥,我家原来在新加坡。”
赵元任点了点头:“奥,是石叻(新加坡别称)华侨,那肖林兄会不会讲马来语?”
原来语言学家也这么烦人,肖林立刻斩钉截铁地堵了回去:“不会,我们只讲国语!”
赵元任也不在意,随口问道:“奥,粤语也不讲吗?”
“不会。”
“英语会吗?”
“会一点,很少说。”
“那泰米尔语呢?这种达罗毗荼语言流传于印度南部和斯里兰卡,在石叻也很流行的。”
肖林根本听不懂赵元任在说什么,只觉得一阵阵头晕,总是说不会也不合适,只得顺口答道:“也会一点,很少说。”
“奥?太好了!”
赵元任的眼中突然放shè出欣喜的光芒:“我对泰米尔语很感兴趣,却一直找不到人可以请教,今天总算碰到内行了!”
肖林悔之不及,连忙推辞:“我,我只会一点点啊!”
“没关系,我只要听几个常用词的发音,对这种语言做一个了解......”
赵元任说着话,拿过纸笔,刷刷刷写下了几个如同天书般的单词:“我在书上看到,这个词是谢谢的意思,我却只会写不会念,请肖林兄教我。”
怎么办?!
肖林瞪着这个生词看了足有半分钟,终于张口急促地念道:“鞋油是黑sè!”
肖林把这几个字念得又快又急,还带上了转音,赵元任认真地跟着念道:“休斯黑斯......奥,那这个词呢,这个词是再见的意思。”
“越擦越脏!”
“与擦与仓。”
赵元任眨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休斯黑斯,与擦与仓,休斯黑斯,与擦与仓......”
赵元任皱起眉头,认真地思索着,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奇怪呀!第一个词好像很接近拉丁语系,第二个词又有点象rì文的发音......难道泰米尔语里外来词很多?不应该呀......”
不闪不行了!趁着赵元任还在苦苦思考,肖林悄悄站起来溜了出去。
。。。。。。
刚到门口,正好碰上了徐志摩和陆小曼。
“肖林兄,交流会结束了吗?”
肖林点点头:“结束了,结束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徐志摩微微一笑:“我和小曼正打算去小礼堂,听说黑子老师的歌声如同天籁之音,想去见识一下。”
“好啊,咱们一起去听听。”
肖林得意地一笑,又接着说道:“黑子的歌的确唱的好,崇拜者越来越多,我今天都碰上了好几个......”
肖林说着话,自然而然地和徐志摩并肩而行,陆小曼面sè微微一沉,缓下脚步,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来到小礼堂,肖林直接往后台去了,徐志摩和陆小曼穿过人群,在后排找到两个座位坐了下来。
小礼堂内人声鼎沸,空气也有些憋闷,陆小曼吐出一口长气,对徐志摩说道:“志摩,以后少和那个肖林打交道,我看不惯他那副样子,穷人乍富,难看的很!”
徐志摩温言劝道:“不可因人废诗,他的作品还是很有些韵味的,潘任飞还极力推荐,说是配的曲子也都极好,堪称珠联璧合,让咱们一定不要错过,好好听听。”
陆小曼嗔怪地白了徐志摩一眼:“志摩——,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歌,太俗气了!”
“知道,知道,你就是来陪我的,我都知道......”
徐志摩不住软语哄劝着陆小曼,他二人自从年前相恋,一直不为世人接受,压力越大,反弹越强,陆小曼更是早与丈夫分居,毅然投入了徐志摩的怀抱,时间一长,大家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人在这边呢哝细语,小礼堂里却越来越吵,一伙子大学生等了半晌,却总是不见黑子出来,xìng急的早把口哨打的山响,拍巴掌跺脚,不住地大声催促着。
黑子的唱片在社会上虽然流传不广,但在清华内部却颇有影响,这和清华完备的设施有关,学校里不仅有留声机,还有电喇叭小广播覆盖着整个校园,每到吃饭的时候,总要挑些音乐歌曲来播放,黑子那张唱片近期在清华最受欢迎,已经培养出一批忠实的歌迷。
小礼堂最前面一排突然站起几个人,整齐地大声叫了起来。
“黑子——黑子——黑子......”
这几个,正是专门从天津赶来的付大伟等人,在他们的带动下,大家不再胡乱起哄,一起跟着有节奏地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一直传到后台。
(注:我从网上摘了一些赵元任的轶事,放在作品相关里,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