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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是逐步地变得悲伤而痛苦的,那股不可思议与怨恨在他俊秀的脸上回荡开来,连呼吸似乎都在不自觉的颤抖一般。然后他兀地从地上站起,众目睽睽下,直视着萧文虹,很明显的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眸色亦如深黯的海水,有着深不见底的波澜。
萧文虹看着他的神色怔了一怔,然后剑眉因痛苦而轻轻地蹙起。
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
萧文虹失望而悲伤地望着他,然而也突然看到少年眼中突然朦胧泛开的水,陡然悲伤起来的神情,他等着他说话,然而他没有说话。
他们俩隐秘而悲伤地面对着彼此,堂内哭声依旧。
尤应沂也终于望向萧琴。然而看着她的视线仍然不过一瞬便也移了开去,然后他收敛自己的情绪,凄笑,再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会好好调查杀夏青的凶手。”
萧文虹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也露出了疲惫的神情。然后看到尤应沂在阚夏青身边俯下身去,动作和身影如同前淡漠,他将阚夏青的尸身重新用白布盖上,没有人阻拦他,反而通通让开了他。
眸子里充满了哀伤和不舍,他帮她盖白布的手指在要盖住她面容的时候顿了一顿,然后他闭了闭眼睛。
白布在他手下完美地合住她的尸首,“我发誓,”他睁开眼来,目光不知落于何处,却是那么静那么深地说出:“这一生,一定会为夏青讨这个公道。”
室内如坟墓般死寂。
然后尤应沂抬起头来,目光如同掠过阶梯的脚步一般,有些困难然而具有目的地扫过阚府中每一张熟识的脸,最后落到阚大人和阚夫人身上。
阚大人仍然是一脸悲痛,阚夫人仍旧不停地用手绢擦拭自己的眼,尤应沂望着阚大人和阚夫人,目光因悲伤而轻颤:
“伯父、伯母。今生尤应沂对不起夏青,负皇天、负后土,”语声说着说着,依稀有了哽咽:“负父母、负夏青……这一生,不能够白头偕老,如今她死了,我也愿意陪她一辈子。”
“应沂……”阚夫人哽咽着唤他。哪怕尤应沂另投童星海,她仍然喜爱他,并不讨厌他。毕竟这么些年过去,尤应沂是个什么人她都看在眼里,固然不得不分道扬镳,但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与尤应沂断去了所有的感情。
他抬眼望着他们道:“让我带夏青回去吧!”
室内静寂。
“让我……补偿她。”没有必要说谎的场合,他也不能再说谎,望向不知名处的眼,镇定而无悔地说出:“要不是我没能护她周全,她也不至于……如此早早地便命丧黄泉。”
“……你、你说是因为你没能护她周全?这么说,她住在哪里你都知道?你……”阚大人惊愕地望着他,满堂皆惊。
“尤应沂对不起伯父。”他叩首道:“没错!是夏青请求在下带她出府,也是在下把她安顿在山林之中的。”他能感受到阚府人愤怒的心情,但是声音仍然是镇定的:“具体情形,尤应沂不知如何……”他的语调已然哽咽:“如何……但还求伯父,让夏青与我……”
“不可能!”
阚大人继续呵斥道:“夏青生前和你没名没份,未能与你同寝半日,于情与理皆不合宜!虽然我女儿是为了避婚而求助于你,她的死于我也有一份责任!但是!你的福她消受不起……夏青是我们阚府的夏青……”他狠下断言:“她必须跟我回阚府去!她这一生嫁不出去,就生是阚家的人!死是阚家的鬼!”
尤应沂张了张口,望着阚夏青的尸身只是泫然,却是阚夫人兀地抱住了阚大人,跪下求道:“大人,夏青生前,便对应沂一往情深。我们不知道夏青为什么要和应沂分开,但是,女儿的心意,我这个当娘的一直是看在眼里的啊!”
萧琴也怔住了,轻吸了一口气,阚夫人继续哭道:“如今应沂既然愿意带夏青走,让夏青长伴他左右,也是他们这对……这对无缘的‘夫妻’,最终的慰藉。”她继续哭道:“让夏青去吧!应沂固然没有保护好夏青,让夏青遭此厄运,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能做的,也无非是让夏青开心罢了……”
“是啊!……阚大人……”萧琴望了尤应沂一眼,自己虽然觉得心虚,却仍然说:“夏青自生前便与应沂有婚约,她对应沂……确是一往情深,应沂对她……也是……也是百般怜爱。”
她望着阚夏青幽幽地道:“她死后,一定希望与应沂长相伴,哪怕她不是他的妻子……”她收回了看着阚夏青的目光:“就打是为了应沂赎罪也好……”
她有些语无伦次:“阚大人就答应他吧!夏青和应沂在一起,她会开心的。”这不再是夫妻的名分,只是相互之间的爱,就如他们生前那样,知心而深刻的爱……
装有阚夏青和九儿尸体的棺材放在一辆车子上,由尤应沂驾着车,往龙骨山的方向慢慢地驶去。
这一路分外漫长。在石浦城门前,因为他是萧文虹的旧友,无人敢拦他,他也就很顺利地出了石浦城去。
夜色笼罩着墨黑的车影,城外的气氛十分宁静。尤应沂驾着车,慢慢地行驶着,面无表情。
简秋不敢在此时跟他说话,独自坐在车厢内,望着两具棺木,不觉想:阚夏青就躺在里面吗?
那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前几日她还帮她把行童放上驶往龙骨山的车上,她温暖的笑颜还很清晰地留在记忆里,然而现在……她就已经躺在这架棺木里了。
不觉抚上那乌黑的棺木面,在掌心中有平滑的触感。
死了……
人死了就是这样的吗?那么突兀、那么冰冷……简秋这么想着,心里也浮起了一些伤感与害怕。
马蹄声富有节奏感的从街道上踏过。她怔了怔,想起了尤应沂,又抬了抬眼。
他清瘦的背影映在视线里,那么寂静而冰冷,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死的时候,尤应沂能像对阚夏青这样对她,她也会很开心、很满足了吧……
秋风很轻很轻地缭绕而过。他们一同上了龙骨山。
尤应沂将车驾到了她生前住的小院落前,他便从车上跳下,然后在这坐北朝南的院落西边寻了一块小地,正靠着篱笆。他的目光黯了黯,便蹲下来开始用手指挖坑,将土一撮一撮的挖出来,堆在一边。
简秋便也从车上跳下来,到他的身边去,和他一样挖坑,就在他的对面。
初始的气氛是宁静的,然而不过一会儿,尤应沂的神情便开始变得微微哀伤而压抑。她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看着他眼中隐含的水光,像是泛有波光的水面一样,然后再隐下去,再泛起来,反复轮转。
没有让泪水掉下来。他也只是挖土,努力地专心挖土,挖到身边去。她望着他怔了怔,挖土的手也顿了顿。她从未见过尤应沂如此。尤其是在他交给她那包药粉之后,她几乎以为他已经割舍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变淡了自己的心情,绝对不会再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便轻轻地唤了声:“尤公子……”
尤应沂挖土的手也顿了一顿,然后抬起头来,噙着泪望了望她,怔住,似乎是没有意识到她在,然后又有些慌张地收敛神情,低下头去。
简秋的心微微一痛,又酸又涩,继续低头挖土,也抬起头来跟他说:“公子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像阚姑娘这么好的人,在另外一个世界,一定也会过得很好的。”
尤应沂继续低头挖土,听她这么说,便抬起头来望了望她。然后冷笑:“嗯。……但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无用……连夏青……”他的眉头蹙了蹙:“夏青都保护不好……”
她连忙说:“这不是您的错,公子。”
“不。是我的错……”他继续低头挖土,目光茫然而痛苦。半晌,笑容泛开,然后在俊秀的脸上却逐步地扭曲:“都是我太天真、都是我的防范不够……都是我没有预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把夏青从阚府里接出来……都是因为……”
“不!”简秋的泪水从脸上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望着尤应沂摇着头,不停不停地摇着头:“不是你的错……都是……都是因为强盗……”
“不是强盗!!”
他望着简秋的眼红红的,大声地喊出这句话,简秋一边哭泣一边低头,他则将手下的土一把抓起再狠狠地撒开,再次大喊:“不是强盗!不是强盗!!”他一把又一把地撒开:“不是强盗!”
“尤公子……”简秋含着泪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望着他:“不是你的错,你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
“那我要怎么样?!!”
他望着简秋失控地喊:“我到想问问那个人到底想怎么样?!他杀了我父母!!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萧琴不得不进入那一个牢笼……!而我……!我居然拿他没有办法……我居然还让他夺走了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