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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入夏,北城风光原本是夏季最盛,但这几日却越发的戒备森严,百姓都早早入夜便关门不出,夜里巡逻的人加多了几批,还有隐在暗处沈行知带来的黑衣卫。
就连夜里的打更人,都新增了好几个,新增的都是衙役里的捕快伪装的。
许宛秋坐在房内越发觉得安静得离奇。
之前在皇城,夜里不到半夜时分都鲜少这般安静。
沈行知施针后早已闭目沉睡。
她知道他看似沉睡,但实则只是浅眠,经过这段时间的施针,她越发觉得有些蹊跷,他好像并未单纯的郁症。
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细细的诊着,若不细心可能未有察觉,但仔细诊还是有些蹊跷的。
只是说不上来,并且这脉象也是这两日才越发明显的,以前不曾出现过。
半夜时分她见他好似当真睡熟了,才想起身的离开,却发现他紧闭双目眉心紧皱,脸色带着痛苦,薄唇几乎抿成一线。
这是……做噩梦了?!
“放开我,放开我!!”
沈行知低喊了一声之后猛的睁开眼!
此时他已经是额头满是汗珠,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发怔的盯着床顶!
又梦到了,他又梦到母亲被杀的那一天,他满脸的血,想爬过去却被人死死的拉住,他眼前一片血雾,什么都看不清,连母亲最后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他想爬过去,可恶的是身后那些人却不肯放手!
他明明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了,是亲和的,她在叫他,她唤他“知儿。”
“沈行知?!”
许宛秋的声音轻轻的,生怕惊到了他,又怕他听不到,回不了神。
沈行知仿佛置身悬崖又仿佛置身火海,煎熬、痛苦,头疼欲裂,紧紧的闭眼。
梦魇如影随形般,他如何都摆脱不了,抓着他一路坠入黑暗中。
但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听到了有人在喊他,他拼了命的想挣扎出去,拼了命的想要醒来。
可眼前的血雾将他的方向都迷住了,他只能靠着声音寻求心中的出路。
在痛苦和煎熬里找出路。
许久,他平静了下来,感受到了手腕处的温软,他缓缓回过神来,侧目看到身旁的人,听到她的声音。
她一句一句的唤他的名字
“沈行知?”
“沈行知,你还好吗?”
“沈行知,你醒醒,是我,不会有事的,有我在。”
“你看看我,还记得我是谁吗?”
许宛秋担忧的看着他,他眼神发怔的盯着她看,却没有半点反应。
“我只是没醒,不是傻了……”
片刻后,沈行知才开口,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许宛秋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吓死我了!”
谁能想到平日里杀伐果断的“活阎罗”竟然会做噩梦,还能被噩梦吓得呓语和满头汗。
说归说,她拿出绢帕给他拭干额头上的汗珠,而沈行知则乖巧得像个小孩,任由她仔细的擦拭着。
没见过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许宛秋都是觉得有些新奇,不由得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沈行知一直看着她,见到她嘴角暗戳戳的扬了扬,又压下去,他知道她在偷笑。
“嗯哼,没有,没笑。”
她清了清嗓子掩盖一下。
“我知道你笑什么。”
沈行知也不与她计较,继续乖巧的看着她,方才他在梦里听到的是她的声音吧,这辈子他陷入无数次的黑暗中,只有这一次他从黑暗中听到了一丝丝的希望。
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和孤独。
想来可笑,他若是执剑而起,这承唐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可偏偏这梦魇让他束手无策,在里面他永远是那个受制于人的孩子,永远是看着自己母亲死在跟前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
除了活生生的承受那份痛楚,别无他法……
就这么折磨煎熬的过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那年自断经脉都没死成,他便知道了,他这辈子或许可能都生活在黑暗里了。
如今,他发现,他的黑暗是可以有光的。
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怵,许宛秋抬手遮住他的眼睛:“你别这么盯着我。”
她挺害怕的。
眼前被她的手遮住见不到光,但他却心底某处微微一软,薄唇的唇角忍不住扬了扬,抬手拉下遮在他眼前的小手。
“我是在看,你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
怎么对他如此见效,师叔之前给他用了许多的药都不见成效,若说许宛秋每夜的施针能见效,那不如说她在他身旁的见效来得更快些。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解释不清,也参谋不透,完全不像审人破案那般简单。
就这一点,不得不承认,他是折服于她的。
如今他更是明白了一点,他喜欢她的靠近,喜欢她对他的殷勤,喜欢她对他的笑。
好像,她只要在他身边,她的所有东西,他都不曾抗拒过。
许宛秋疑惑的看他:“我可不是灵丹妙药……”
刚说完,突然想起她曾与他说过她的血可解百毒,猛的心底一惊!
抽回自己的手警惕的看着他:“我可告诉你啊,我这血顶多只能解毒,可不能起死回生!”
她猜测他今晚的异常应当是因为莫老夫人的死,但死不能复生,她也没办法。
但沈行知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啊!
他该不会以为她的血还能起死回生吧?!
之前他就曾说过杀她去炼药的话,她现在开始隐隐有些怀疑他那些到底是不是玩笑话。
沈行知被她的话气笑了:“你脑袋到底整日在想些什么!”
他现如今的样子像要杀她取血吗?!
他以为他的眼神已经够柔和了,对外他可不曾这般耐心柔和过。
许宛秋撇了撇嘴:“想保命的事!”
她还能想什么,她想自由,想赎身,想行走江湖悬壶济世,想溜之大吉!
总之就不是想在他身旁这样提心吊胆的待着,尽早医好他的郁症,她也好尽早开溜。
想想自己着实有些缺心眼了,但想回来,师父对沈行知很是看重,他又曾救过她,医治好他也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