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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冯睿一次出门旅行时遇见的故事。
时间太久远了,那个时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留着繁复的长发,穿着广袖长衣。冯睿那个时候也不是客栈的小老板,而是一个背着药箱四处行医的云游大夫。
那天是正月十五,月光被乌云半遮着。冯睿走到一个深山中的小村。人家不多,正是夜晚,正月十五本应该大开家门撒灯庆贺,然而这里的所有人家都紧紧的关着门扉,就连窗子上都用木条钉死,从里面还挂上了厚厚的帘子。
整个村庄都死寂一片,就连夜半的狗叫声都没有。冯睿以为自己到了一个荒村,但是低矮的土坯房上袅袅的炊烟,却向他证明这里有人,整个村子笼罩在一层稀薄的雾气之中。
冯睿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抬手理了理衣服,对着门朗声说道:“在下冯睿,不知今日能否行个方便,借宿一夜?”连喊了三四声也无人答应。
冯睿小心的将耳朵贴在门上,只听见一个稚儿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爹爹,外面有人!”还有一个女人压抑的咳嗽声
冯睿觉得好笑,就抬手敲了敲门:“开门吧,在下是位云游的大夫,路过宝地想借宿一夜而已。”
一个男人低声喝骂了一句:“你个笨崽,不是让你不要说话么?”
“爹爹,他说他是大夫……”
“我不是让你别出声嘛!!”里面的男人低声的骂一句,那小孩子许是被父亲吓到,放开了嗓门哭了起来。
冯睿苦笑了一下:“这种兄弟,我并无恶意。这样你看可好,我给你些银钱,然后借宿一夜。”说着顺门缝塞进去几个铜钱
男人犹豫了一下喝止了孩子的哭闹,然后拿下了门上的门栓。一个农家汉子小心的把门打开一条细缝:“你……是人吧?”
冯睿叹了口气:“大哥,你看,我有影子。”说罢抬了抬脚,雾蒙蒙的月光投在地上,在冯睿的脚下形成一条不明显的影子,影子长长的从屋外铺到了门上,透过门缝印在了农家汉子的眼睛里。
他犹豫了一下:“那你进来吧……你后面是不是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农家汉子拉开了厚实的木门,伸头仔细看了看冯睿身后,确定冯睿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后,利落的侧开身子让招呼冯睿让他快点进来。
“那,今晚就劳烦这位大哥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冯睿进屋拱了拱手,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个简陋的农家小舍,红砖砌成的土炕上一个佝偻这身子的女人半躺半坐的倚在灰突突的墙上。
“我姓赵,别人都叫我老赵,你随便叫就行。那个大夫,你叫个啥?”老赵严严实实的栓好了门转身向着冯睿说道。
“我姓冯,冯睿。”
“那我就喊你冯大夫。冯大夫,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家里小又挤。一会儿我把小屋收拾一下,你去小屋住,烧的可暖和了。对了,冯大夫,你这大半夜的怎么走到我们这里来了?”农家汉子性格很爽朗边说边笑的招呼着冯睿,他身边的小孩子也吸着手指看着冯睿。
土炕上的女人猛地咳嗽咳起来,老赵快步跑了过去:“孩儿他娘你没事儿吧?怎么又咳嗽了?”
“赵大哥,来我来看看嫂子。”冯睿放下身上的药箱走到床边。
“诶,这怎么好好意思,你是客人,我这……”老赵为难的搓搓手。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的本职。”冯睿坐在了老赵搬来的凳子上,伸手去摸老赵妻子的脉。
刚刚接触到老赵妻子的手腕,冯睿停了一下,那皮肤和冰一样冷,没有半分活人的温度。冯睿抬眼看了老赵的妻子一眼,老赵妻子透过一头凌乱的头发,冷冷的看了一眼冯睿,然后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老赵旁边紧张的搓了搓手问道:“怎么样冯大夫,我妻子有事儿么?”
冯睿低下头把了把脉然后淡然的说道:“并无大碍,不过就是风寒入体。我开几副药吃了就好了。”
老赵呐呐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孩子他娘都病了快一个月了,我这人穷也没能给她抓点药,耽误了她的病。”
“嫂子被照顾的挺好的,这咳嗽就是寒气在肺里才不爱好。药都是不贵的,只是普通药材,吃起来不过就是十几文罢了,赵大哥也不用担心。而且这方子钱我也是不要的。”冯睿从药箱中拿出纸笔放在土炕边上慢慢的写着。
冯睿在方子最显眼的地方一字一顿的写上了雄黄两个字,然后看着老赵妻子猛的攥紧了手。冯睿又冲她笑笑抬手划了下去。
老赵连声说着:“这可怎么使得,这可怎么使得。”
“有何不可,赵大哥这么晚了收留我,我不过就是写几个字罢了,赵大哥还请你宽心。”冯睿吹干了墨迹把方子递了过去。
老赵诚惶诚恐的接过方子小心的放好,高兴得不知怎地才好:“好好好,那我也不说什么谢谢,我去热点酒炒个菜,今天正月十五,我就请冯大夫喝一顿!”说完高高兴兴的向方旁边的小厨房走去。
冯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着土炕上的女人:“这位道友尊姓大名,是与何处修炼?”
土炕上的女人撩起脸上凌乱的头发:“哼,谁和你是道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最知道,我这种小门小户的散妖也是比你清明的多,”
冯睿挑起眉毛没说什么。
女人拍了拍土炕,地上一直站着的小孩儿就跑了过去,轻飘飘的跳了上去,然后看着老赵妻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娘亲,地上那个东西能吃么?我饿了。”
“吃那个做什么,不怕磕坏你的牙!你爹爹还在呢,老实点不许乱吃东西。”女人温柔的擦了擦孩子的脸。
“真是有趣,道友这是在渡恩劫吧?”
“与你何干?”
“村子里的怪雾也是你放的吧?”冯睿看着小厨房的门,小声的说道。
“你……”女人才要说什么,小厨房的门被推开来。
老赵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木托盘:“来,冯大夫,尝尝我的手艺!”
冯睿道谢之后坐了下来,对着土炕上的女人举了一下杯子,随后笑眯眯的把酒喝了下去。
冯睿和老赵边喝酒边聊天,老赵妻子安安静静的抱着孩子看着他们,简陋农舍内刚刚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于无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老赵妻子还是普普通通的农妇,而冯睿也只是一个过路借宿的云游大夫。
但是冯睿知道老赵的妻子一直在狠狠的“盯着”他看,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意念或者说神识,冯睿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这散妖为什么防备心这么重,不过就是用雄黄逗了逗她么。
老赵见冯睿摇了摇头,便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万分紧张的问道:“冯大夫,这是怎地了?是老赵我做的菜不合胃口?要吃些什么你说,只要这家里有我便去给你做来。”老赵生怕自己苛待了恩人。
冯睿拿起酒盅一饮而尽:“并无,温酒热菜,小弟甚是满足。只是不知刚刚赵大哥为什么不让我进屋,可是因为有女眷不便?还是最近年节乡间盗匪作乱?”
老赵也拿起酒盅,虚敬了冯睿一杯:“乡下人家哪里那么多讲究,再说两旁也有小间。咱们这穷乡僻壤别说盗匪,就是偷儿都不会来。只是这……”老赵的声音小了下去,示意冯睿贴近一些。
“只是怎地?”冯睿侧耳倾身上去,仔细的听老赵言语。
就听见老赵低声的说道:“冯大夫可看见村子周围那些薄薄雾气了?”
“却是看见了,难道不是因为山间水汽大?”冯睿也低声问道。
“怎么能!要只是水汽大,也不至于闭门闭户,今日正月十五本应洒灯的,你看着村子里哪有半个人在外面!这雾起了一个多月,开始的时候村里人也没有留心,也是觉得可能水汽大些。”
冯睿皱了皱眉附和道:“嗯?难不成这雾气有古怪?还请赵大哥直言相告。”
“何止是古怪!这雾气到了半夜时分就会越来越浓,月光都半点不见。本来村子里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二十多天之前,村里的更夫夜半出门去打更,结果第二天早上也没回家去。
他老娘就喊我们村里人出去找,结果发现更夫死在了村里的水井边上,身上什么伤都没有。村长还唤来了镇上的仵作验了尸,人切的七零八落的可是也没看出什么,只推说是摔了头。”
冯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低眉顺眼的老赵妻子,随后只听得耳边有个女人用恶狠狠的声音说道:“你少看我,又不是我做的!和我家老赵喝你们的酒去!呸!你杀人我都不会杀人!”原来是那散妖用妖力给冯睿传了音。
冯睿缩了缩脖子感叹道——这哪里是修了人形的渡恩劫散妖,简直就是村里的无知泼妇。
回过神来又继续听老赵说:“这接二连三的没了好几个人,都是半夜外出或者回家,进了雾里这人就死了。我看看啊,之前的木匠,还有上次一起玩牌九的几个混子,都这么没了,死哪儿的都有。
村里人都说,这雾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年纪大的人说,这雾气里有妖怪,藏在这雾里啊捉人吃心呐!
时间长了,没人敢出去,天还没黑就关门闭户。所以你来的时候,在门外敲门,我以为是鬼叫门呢……”老赵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有帮冯睿斟满了一盅酒。
“原来如此。那这段时间可还有人死了?”冯睿恍然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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