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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老爷为什么不能听我说几句?”我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
“说吧,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了,我也不介意听你说几句。”刁老爷坐在红木的椅子上,用拇指轻轻的摸着小指的皮肤,就像是在品评一件衣服料子的好坏。
“我想问您,为什么一定要用人皮做衣服?”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远处的惨叫声已经停了下来,我闭了闭眼睛知道杜晓方已经……
“用人皮做衣服?要什么道理要什么理由么?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你身上穿的狗皮袄,你用狗的皮子做衣服的时候,它又问过你什么么?真是笑话!”刁老爷脸上的笑容一敛满面讥讽的对着我说道。
“是,确实不需要理由。但是我想还问一句,这人的皮子分好坏么?”
“好坏自然是要分的,刚刚拖出去的那个,就算的上是好皮子。”刁老爷轻蔑的看了我一眼。
“刁老爷在山中经营这么多年,手头的好皮子并不多吧?”我试探着问道。
“嗯?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好了。”
“这山中外来,多数都是我这种山野村夫过路的行脚商人,这身上的皮肤大多也是黑糙粗硬。能有几个人身上的皮肤细腻白软呢?
这宅子里不只是您,小厮丫鬟也是穿着人皮衣服吧?来来去去的就是那么几件,估计这上好的皮子的衣服,只怕是灭有几件吧?”我强忍着心中的惧意轻声和刁老爷商谈着。
“你小子倒是十分的聪明,不过这种事情也是无关紧要,今天这不又来了四件?来日方长……”刁老板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们这四件,又有几件是和了您的心意,只怕是外面那件您也不十分满意吧?”
“有话直说,别绕弯子了。”
“刁老板是痛快人!我也不说旁的,我是个行脚商人,在外面往来行走,总能给您找到合适的人皮做衣服。刚刚我和您说过了,我不想死,我用上好的皮子和您换命。刁老爷,您看如何?”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血液在耳畔流过的声音。
“用皮子换命?有意思,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你要是跑了呢?我这可就是不划算了。”刁老爷用竖瞳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刁老爷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和我签一份契约。”我听见他这般说着,心下委实松了一口气。
“哼,契约?你们人最是狡猾契约又能如何你们。不过这交易我倒是觉得不错,咱们就成交了。”刁老爷扯了扯下巴上有些松懈的皮肤点头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能回家了?”我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你们?不不不,你误会了,这交易我只和你做。我不需要那么多人。”刁老爷摆了摆手,手上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人多一点,给您带回来的皮子多啊!”我向前跪爬了几步,焦急的说道。
“如果那样的话,就太显眼了,你一个人就已然足够了。”
“可是,可是……”
刁老爷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 : “有什么可是?我说过一件衣服没有资格和我谈什么条件。来人啊!把那两个人给我拖下去!”
门外走进来两个小厮,一人一个将简贰和老五拖出了门外,我起身想去救他们,却被刁老爷踢中了小腿,吃痛跌倒在地上,我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绝望的神情。
老五和简贰不断的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开小厮看似纤细的手掌,最终他们的叫骂声也渐渐远去了。
我全身脱力的瘫倒在地,气息微弱的看向刁老爷,声音嘶哑的问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离开?着急什么,在住几天如何,我看之前你们吃那些扒皮剩下的肉,也吃的很香甜啊!再住几天,再吃点如何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呆滞的看向仰天大笑的刁老板,回想着前几日吃到的美味佳肴,刚刚几个还活着的兄弟这时已经被剥了皮扔在院子里,等着血液流干然后送到厨房,我终是昏了过去,人事不省。
再次醒来,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我躺在一间简陋的小屋之中,浑身如撕裂一样的疼痛,我强撑着起身。
“我这是怎么了?”我喃呢出声,却发现我的声音变得苍老低哑。
“醒了?”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侧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之前生死不知的老五。
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老五你没事?这真是太好了!简大哥呢?杜晓方么?他们都在么?”我的语气带着掩不住的欣喜,说完之后我看向四周,发现幽暗的小屋中只有我们两个人。
“怎么我换了一件衣服就认不出我了?”“老五”摸着脸颊哈哈大笑。
我向床里缩了缩,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却是不知谁那天说我,是个大好人,夸我们府上是良善之家。小哥,你可真是善忘啊!”
我心中忽然想起我投宿的那天对那人说过的话:“你是老黄!!你把老五的皮……”
“换了件衣服罢了,我家主子说我做的不错,这衣服便赏给了我。小哥,你且看看,我穿着衣服合身不合身啊?”老黄得意洋洋的笑着。
我怒火中烧扑上去和他扭打,却被他扔在地上:“你们这群畜生!”
“小哥这句话说得可是没错,我们确实是畜生。”老黄冷笑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子:“我家主子,让我告诉你一声。你带了足够的好皮子回来,你自己的皮子便还给你。如果不然,你就这幅面孔活下去吧!”
说完老黄负手离开,留下我一个在屋中。
“什么皮子……”我迷茫的看向四周,发现我随身的竹筐放在床边,我跌跌撞撞的爬过去了,从里面掏出贩卖的青铜小镜,借着屋中昏暗的油灯,在迷糊的镜中我看见了……
苍老的皮肤,和蔼的面容——这是老黄的脸。
我放下镜子摸着脸苦笑着,估计这就是我一辈子都逃不开的噩梦。
——
皮翁说完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怎么样,我这故事说的不错吧?”
“您这故事说的分外精彩曲折。”冯睿拿起茶壶给皮翁斟满了茶水,脸上挂着微笑称赞道。
“就是个故事罢了。诶,人年纪大了就爱疲乏,我这故事说完了,我得去休息休息了。不知我这要住那一间啊?”皮翁站起身拎起了地上的竹筐,稳稳当当的背在了背上。
“您楼上请,楼梯口左转第三间。”冯睿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叻好叻,我上楼休息。这鬼天气又阴又沉的,我这把老骨头都经受不住咯……”皮翁一边说着一边向楼上走去。
楼下的众人听着皮翁上楼的脚步声,一时之间也无人说话,直到皮翁关上了客房的门,大厅中那股莫名的压抑才消失不见。
冯睿看了看楼上的房间:“这人太危险了。”
胡酒从冯睿的怀里跳上了桌子,舔湿了爪子捋了捋头顶炸起的白毛:“可不咋地,吓人舞道的这老头。瞅见他我就想炸毛。你瞅瞅你瞅瞅,我头上这毛都捋不下去了!”
冯睿好笑的看了胡酒一眼:“你这点胆子啊!今儿,怎么又过来了?”
胡酒有些不好意思的抬爪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肚子:“那个啥,我家老祖宗说我太能吃了,到你这嘎达(地方)呆几天。”
红菱从胖婶的肩膀上抬起头,看着胡酒恶狠狠的说道:“你这偷儿,怎么又来了?这次不偷东西了,就是过来蹭吃蹭喝了吧?上次你弄坏了我的头饰,我还没找你赔呢!”
“啥玩应啊?你说你个小丫蛋长得这么俊(zun),说话咋这么不讲道理呢?跟我舞舞玄玄的,刚刚那老头在的时候你咋不这么精神呢?”胡酒用两条后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另外两条腿插在腰上,尖尖的小嘴一张一合,一口流利的东北味大叔音就冒了出来。
“还说我!你的毛都炸起来了,还要用口水捋,你最恶心了!”红菱挽着胖婶的胳膊,对着胡酒吐了吐舌头。
“我是狐狸,我有理!我干啥都萌,你造不!我干啥都萌!!”胡酒转过身用蓬松的尾巴对着红菱。
大厅里热热闹闹,胖婶织着毛衣,账房也微笑着看着斗嘴的两个孩子。冯睿笑着抬头看向客房,左边第三间客房的房门上开着一天小小的缝隙,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冯睿眯着眼睛看见一只浑浊的眼睛透过细小的门缝看向大厅。
冯睿勾起嘴角对着那只眼睛的主人微微笑了一下,抬起左手挥了挥,随后那条门缝慢慢的合上了。冯睿讽刺的一笑,一个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之辈,有什么权利奢求温暖呢?那只竹筐装着的都是些上好的人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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