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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思索的带有宗教色彩的大问题是什么呢?简而言之,他从祠堂想起了敬祖先的民族传统,又从祭奉祖先的祠堂想到了供奉神灵的庙宇;最后,他又从祠堂的族长想到了传说中的通天教主,继之又从族长、通天教主的权威,想到了古今中外的统治者是如何行使手中的权力的,等等。因此,他感慨地说道:
“我们湖南祠堂里的族长是握有生杀大权的,为了维护他们手中那点可怜的权力,是会干出很多很多的坏事来的!”
“那就造这些族长的反嘛!”王稼祥不平地说罢又补充说道,“我听湖南的一些同志说过,你老毛就带头造过这些人的反嘛!”
“是的,是的,”毛泽东深有感触地说道,“不造他们的反,老百姓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嘛!”
“我看嘛,老毛说的只是他思考的问题的表层,”张闻天特别认真地说,“老毛应当把思索的本质说出来,我们三人一块进行讨论。”
接着,毛泽东从祠堂到庙宇,从族长到通天教主,讲了他们之间的理性联系,最后,他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为了称王称霸,就必须利用手中的权力吓唬族里的人,用瞎话当真理愚弄老百姓。”
“老毛说得对!”王稼祥赞同地说,“我们共产党人必须立一条规矩:绝不许利用手中的权力吓唬同志,更不允许拿瞎话当真理讲,愚弄中国人民!”
“我看啊,这才是老毛思索的核心呢!”张闻天说罢突然显得沉重了许多,“无论是从苏联的经验看,还是从我们党这些年来的教训看,难啊!……”
恰好在这时,外边传来要求防空的喊声。毛泽东一听这喊声就像他说的那样:把所谓的理性探讨扔在了一边,顿时又来了火气。他不顾张闻天、王稼祥善言劝阻,腾地一下子从担架上坐起来,粗大的双手按着担架两边的扶把,用力撑起他那虚弱的病体,走出祠堂的大门。一阵阵激战的枪炮声以及那越来越近的隆隆作响的飞机马达声迎面扑来,他仰起头,怒睁双眼,眺望远方,想从这不同的枪炮声中,分辨出敌我双方的态势,预测着未来战况的进展。当他看到结队飞来的十多架敌人的飞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大步跨出祠堂的大门,仰着头,指着迎面飞来的敌机大声喊道:“炸吧!炸吧……”这喊声不仅吓坏了警卫员,也惊得张闻天和王稼祥走出祠堂大门,一块请他快快回到祠堂里来。每到这时,他就想大发一通脾气,可是当他一听警卫员的哀求声,再一看张闻天以及王稼祥的表情,就长长地叹一口气,转身走进祠堂,独自一人伫立在正房的中间,掏出一包土法制作的纸烟,一支接着一支地吸着……
从此,毛泽东的脾气越来越大!待到距离湘江不足四十里的第三天,他几乎就难以平静下来。他作为战略家明白,我红军主力——也就是他从秋收起义、井冈山一手培育的红一军团、红三军团付出何等大的代价,才能坚守这三天的啊!当他看着这不成队形年龄不一且带着坛坛罐罐的队伍,他真想下一条死命令:“扔掉所有坛坛罐罐,轻装前进!”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遂又怅然地叹了口气。当他和王稼祥、张闻天一起议论红军转移作甬道式前进的时候,他又无比愤慨地说道:
“我毛泽东也成了坐轿子的大老爷了!……”
也就是在周恩来与朱德签署“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的命令那天夜里,毛泽东与王稼祥、张闻天的心里就像是灌了铅水,一个比一个沉重。因为他们都清楚:掩护渡江的主力部队已经到了极限的地步。因此,当他们看到中央、军委两纵队奉命扔掉全部坛坛罐罐的时候,他们都想说这样一句话:“早就该扔了!”可是谁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又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十二月一日,是红军史上永远忘怀不了的一天!天刚刚放亮,敌人以绝对优势的兵力从左右两翼向我红一、三军团的阵地压来,霎时间,湘江两岸又响起了激战的枪炮声。少顷,敌人的飞机结队飞来,有的在空中撒下雪片似的传单,纷纷扬扬地向着我英雄的阵地飘落;有的沿着湘江俯冲扫射,在滚滚北去的湘江上击起一串串水柱……
周恩来一夜未眠,继续守在临时架起的浮桥的桥头,指挥着那混乱不堪的过桥的队伍。每当他看见被挤下浮桥随水冲走的同志,他就大声地喊道:“加快步伐,注意安全!”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他的面容显得是那样的憔悴,似乎瘦了整整的一圈!但是,当他听见激战的枪炮声,还有那时去时回的飞机马达声,他这位红军最高“三人团”的成员,又忙前顾后地指挥着红军渡过湘江……
不知何时,毛泽东大步向湘江岸边走来,他感到这激战的枪炮声,飞机的马达声,咆哮的江涛声,以及人喊马嘶声,共同组成了一支最为残酷的战争交响曲。他放眼望去,奔腾喧嚣的湘江及其两岸激战犹酣的战场,组成了一幅十分惨烈而悲壮的战争画面。但是,当他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湘江中心,遂又看见满江如蚁的红军指战员冒着敌人的炮火在奋勇泅渡,忽而跃上浪尖,忽而又沉入水中。恰在这时,呼啸而来的炮弹相继落入湘江,轰然起爆,激起一束又一束冲天的水柱。当这水柱平息,他看见江水已变成了血色,一具又一具尸体随着江水流去……他禁不住地把头缓缓地垂在了胸前……
“主席,”身后的警卫员为了转移毛泽东那悲愤的情感,指着浮桥的桥头大声地说,“你看,周政委在桥头指挥同志们渡江呢!”
毛泽东抬起头,循声向桥头看去,只见周恩来站在桥头,忽而大声说着什么,忽而又用双手比划着,只见那混乱无绪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上摇摇晃晃的浮桥,又快步向对岸跑去。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对周恩来生出了许许多多的想法,但是当他看到周恩来无私、忘我地做着本不应由他亲自来做的事情时,他对周恩来的种种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了!接着,他放开大步向桥头走去。
这时,伫立湘江大堤的张闻天转过身来,他一看毛泽东敞着怀,拿着军帽,正大步向桥头走去,匆忙快走两步,提醒说:
“老毛,这是战场,要注意安全!”
毛泽东闻声回过身来,一看张闻天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道:
“放心,我和枪炮有交情,它决不会找我毛泽东的麻烦!”
张闻天从一进中央苏区就听说:被蒋介石称为朱毛红军的毛泽东从不带枪,每次指挥打仗他都亲临战场,可就是没有负过伤,谁若问他“为什么”,他就笑答“和枪炮有交情”。今天,他亲耳听见了毛泽东说这句话,先是笑了笑,接着又有点不可理解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跟在毛泽东的身后,也大步向桥头走去。
毛泽东走到桥头,站在周恩来的身后,有意看了一会儿周恩来指挥过桥的情景,方才叫了一声:
“恩来!我们到了。”
周恩来闻声急忙回过身来,一看站在他面前的毛泽东,各种情潮扑向心头。但是,他很快平静下来,十分礼貌地说道:
“主席到了,我就放心了。看样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嘛,为什么不坐担架?”
毛泽东与周恩来谈话总有一种感觉:只要一听他那亲切而富有礼貌的话声,就是天大的意见也会化解了。今天,当他再一听周恩来那沙哑的声音,遂说道:
“看你忙成这个样子,我安能躺在担架上吗?”
这时,周恩来突然之间想起了毛泽东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最高“三人团”建议的事来,他的内心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之感,因而他低沉地答说:
“可我忙的结果……”
“这是两码子事嘛!”毛泽东边说边抓住周恩来的手,真诚地说道,“走!我们一起过江。”
周恩来用力握了握毛泽东的手,然后抽回来,歉意地说:
“你和洛甫同志先走,我还要在后面交代任务。”
毛泽东近似苦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再见!”遂昂起头,大步走上晃动的浮桥。
恰在这时,空中传来隆隆的飞机马达声,周恩来急忙大声喊道:
“主席!敌机来了,快回来防空——!”
毛泽东肯定听见了周恩来的喊声,但是他依然若无其事地走在浮桥上。当他听见了飞机沿江俯冲扫射的时候,他猝然停下了脚步,怒视空中结队飞来的飞机。有顷,一架飞机沿着湘江撒下满天的传单,徐徐飘然落下。毛泽东煞有兴趣地伸手接了一张,坦然地展开一看,上边印着:“**们,我们奉蒋总司令的命令等你们好久了,请你们快来!进我们安排好的天罗地网!”毛泽东看罢藐视地一笑,把手中的传单撕碎,掷入湘江。接着,他又冒着敌人的炮火、飞机的扫射,大步通过了这晃动的浮桥。
紧紧跟在毛泽东身后的张闻天似乎也忘记了敌人的炮火、飞机的扫射,也大步通过了这晃动的浮桥。
周恩来很是担心地把毛泽东、张闻天等安全地目送过浮桥之后,又迎来了史家所称的“特殊连队”。他不仅要告诉贺子珍她所关心的毛泽东已经安全过桥,而且还怀着崇敬的心情把董必武、谢觉哉、徐特立以及大文学家成仿吾、冯雪峰等人送上浮桥。正当他下令待命桥头两旁的红军指战员加快步伐过江的时候,警卫员在他的身后惊喜地说:
“首长,邓大姐到了!”
周恩来闻声迅速转过身来,只见蔡畅大姐小心地扶着一副担架向桥头走来。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迎上去,问了一声“蔡畅大姐好!”便把视线投向躺在担架上的邓颖超,目光和急切想见到他的邓颖超的目光相遇,他关切地问道:
“小超,你还好吧?”
或许邓颖超过分地激动了,抑或是邓颖超欲想说话的时候岔了口气,她竟然大咳不止,猛然间她感到嗓子眼一阵发热,匆忙取出一方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往嘴上一捂,瞬间,殷红的鲜血把手帕渗红了一片。周恩来一见急忙俯身抓住邓颖超的手,关切地说:
“小超,你……”
“没什么,由于气候多变的关系,我的肺病又加重了些。”邓颖超边说边打量周恩来那消瘦了许多的样子,心疼地说,“你一定又是几夜没合眼了吧?”
周恩来听后蓦地抬起头,望着泛着血色的江面,沉重地说:
“你看看这湘江中漂浮的红军尸体,我……哪还有一点困意啊!”
蔡畅自留学法国始就认识周恩来,在这以后的十五年中,他们曾几度在一起工作,对周的政治品格和工作能力是非常敬仰的。为了不使他和邓颖超过分伤情,忙对周恩来说道:
“听我一句话:小超交给我,可你自己也要管好自己!”
“那我就谢谢你了!”周恩来依然没有想到自己,“此地不是久留之处,你快陪着小超上桥吧!”
周恩来送邓颖超过江后的当天——十二月一日的晚上,他接到通知:我中央、军委两纵队以及掩护过江的部队全部渡过湘江。这时——也只有这时,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或许过分劳累和紧张了,又顿感一阵心慌目眩,险些栽倒在湘江的桥头。他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极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接着,他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大步踉跄地走过浮桥,骑上马又赶到了最高“三人团”的临时指挥部。他刚想倒在床铺上合一会儿眼,发现上衣口袋中有几份电文抄件,取出一看,方知是以野战军司令部名义签发的电文,由于他在桥头忙于指挥渡桥,未来得及细读。现在,他便倒在铺上全神贯注地审阅起来。
第一份,是十二月一日六时致红一军团的电报:“灌阳之敌三十日占领新圩,击溃我之部队并于追击中进至古林头上林家之线……三十四师及六师二团被切断,八军团不知,五军团无联络,但我们估计主力已通过,可至麻子渡方向。四师一部在光华铺被敌截击。五师及六师尚未完全抵达。已令三军团在界首西南收集自己的部队,并扼阻敌人于界首西南并派小部于界首之东,另派出一团袭击光华铺之敌,万不得已,一号晚经路塘向江圩撤退。”
第二份,是十二月一日十四时致三十四师的电报:“六师之十八团于陈家背被切断……桂敌已前出到古岭头地域,我八军团被打散,估计该敌将向麻子渡西进。周(指周浑元)敌一号向麻子渡前进,明二号将会向界首前进。全州之敌已进到朱塘铺,明二号将会向界首前进。兴安之敌明二号将有一二团向界首前进,在唐家市及光华铺有桂敌堡垒……我认为(三十四师)于突破敌围后西进,最适当的道路是由板桥铺向白露源前进或由杨柳井经大源转向白露源前进,然后由白露源再经河州向大塘圩前进,以后则于界首之南的适当地域渡过湘水,届时桥梁或已毁坏,但大塘圩附近及界首以南徒步……总的方向是向西延前进。”
第三份,是十二月一日十七时致各军团的电报:“在三十日及一日战斗中,桂敌之十五军已进到古岭头地域,兴安之敌无大变更,周(浑元)敌及湘敌第一路军尚无新的情报,我八军团之一部被敌击散,我六师约一个团及三十师被敌切断,其余部队均已渡过湘江。……”
周恩来每看一份电报,他的心头就增加了一份压力,因为形成这些电文的背后,是数以万计的红军指战员的生命啊!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在此生死攸关的时刻,作为决策者必须保持镇静,方能减少不必要的流血。为此,他躺在铺上认真地思考着。最后,他想到最为危险的是负责殿后的红三十四师。因此,他再次命令师长陈树湘在完成掩护任务之后,要尽一切努力把红三十四师带过湘江西岸来。
他太累了,实在的太累了,不知何时竟昏昏然地入睡了;太紧张了,实在的太紧张了,就是在他进入梦乡之后,他听到的还是激战的枪炮声,他看到的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的战士……不知何故,当他看见毛泽东对着博古、李德大发脾气的时候,他竟然也和博古、李德吵得很凶,很凶……但吵的是什么内容,他随着梦中意识的流动又很快忘记了。突然,他听见了隆隆的炮声和飞机的马达声,下意识地从床上跳到地上,睁眼一看,天大亮了!敌人又开始了向我红军的进攻。他匆忙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赶到了临时指挥部。只见李德正操着德语不停地发脾气,而博古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知所措地瘫坐在一把藤椅中。恰在这时,走进一位参谋:
“报告!这是各军团发来的最新战报。”
“念!”周恩来表情严峻地说。
“我红三军团第十八团,我红五军团第三十四师被敌人阻于湘江以东,大部壮烈牺牲;我红八军团所剩兵力不过千人,我红九军团损伤过半……”
“我红三十四师师长陈树湘现在何处?”周恩来低沉地问。
参谋微微地摇了摇头,接着又报告:
“据林彪军团长和聂荣臻政委报告:彭绍辉、萧华同志率领的‘少共国际师’还滞留在湘江东岸!”
周恩来当即命令:“请立即转告林彪和荣臻同志,立即派出部队,东返湘江,一定要把‘少共国际师’接过江来!”
参谋离去之后,周恩来再也坐不住了!他在室内快速地踱着步子,突然,他驻步屋中,看着一筹莫展的博古,说道:
“我立即赶到一军团去,协助他们把‘少共国际师’接过湘江来!”
博古一听周恩来又要离去,似乎丢了主心骨,无力地问道:
“那……我和李德同志呢?”
“继续搜集战况报告,尤其是我红军指战员伤亡的确切数字。”周恩来看了看微微点头的博古,沉吟片时,低沉地说道,“同时,还要想一想怎么办?在这期间,要主动地听取毛泽东同志的意见。”他说罢大步走去。
李德听了伍修权的翻译后,犹如火上加油,歇斯底里地大声说道:
“请老毛这个游击大王来做什么?他根本就不懂正规的战略战术!”
对此,博古心中已经没有了定盘星,他唯有摇首喟叹。
周恩来在把“少共国际师”接过湘江西岸不久,又收到了红五军团由刘伯承参谋长起草的一份报告:关于红三十四师在湘江东岸阻止敌人追杀的战斗经过,以及师长陈树湘壮烈殉难的情况。他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读着这份报告,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幕最为悲壮的画面……
红三十四师在灌阳水车方面完成掩护任务欲要通过湘江的时候,受到敌人的重重包围,一直打到弹尽粮绝,几尽全部壮烈牺牲。这时,陈树湘师长带领剩下的三百余名指战员,奋勇突出重围,当即决定按照中央在下达任务时的指示:“万一被敌截断,返回湘南发展游击战争。”遂率领残部向湘南转移。不久,又在江永县左子江遭敌袭击,陈树湘身负重伤,战士们用担架抬着自己的师长指挥战斗,不幸又在道县落入敌手。敌人听说抓到了一个红军师长,高兴得发了狂,命令爪牙抬着陈树湘同志向主子邀功请赏。陈树湘乘敌不备,用手从腹部伤口处绞断了肠子,壮烈牺牲。接着,敌人又残忍地割下了陈树湘的头,送回他的原籍长沙,挂在小吴门的城墙上……
毛泽东听了陈树湘牺牲的消息之后,他再也无法沉默了!当天夜晚,他命令警卫员陪他去最高“三人团”的指挥所。一路上,他看见经过激战的战士就像是没有了娘的孩子,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无声地任凭瑟瑟的北风吹打,使他更为难受的是那些受伤的战士倒在路旁在小声地呻吟……每逢他看到一些伤员围成一圈,抽泣着向早已倒在地上的烈士送别的时候,他禁不住地停下脚步,默默地摘下军帽,向死难的烈士致哀。但是,当他愤然地走进最高“三人团”大院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李德用俄文大声哇啦哇啦地说些什么,待到伍修权翻译后方才知道是:“把周子昆师长带进来!”他惊得一怔,遂躲在一边静观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顷,满身都是硝烟、征尘的周子昆大步走进正屋,垂头丧气地说道:
“报告!红二十二师为掩护大队人马过湘江,全师几乎覆没,我率领少数指战员冲出重围,渡过江来,请求军法处分!”李德倏地站起身来,一步跃到周子昆的面前,狠狠地抓住周的衣襟,暴怒地质问:
“你为什么把一个师的人马丢到湘江东岸?”
“这……”
“这恰好说明你临阵脱逃,只顾自己活命,而不顾全师指战员的牺牲!”
“不对!”
“回答我:你的老婆为什么也渡过了湘江?”
“这和我没有关系!”
“再回答我:伤亡一个师的人马,谁来负责?”
“我不负责!”
“那难道要我负责吗?”李德气急败坏地大喊,“警卫员!把他给我捆起来,送交军事法庭会审,枪毙!”
屋内的两个警卫员怒而不动,坐在一旁的博古也一言不发,恰在这时,毛泽东边说“枪下留人”!边走进屋来,遂质问:
“李德同志,丢一个师就要杀头,是吧?”
“是!”李德一见毛泽东就把头扭向一边。
“请问,我们这些丢掉中央苏区、伤亡数以万计红军的统帅部该负什么责任呢?”毛泽东说罢看了看咋舌难答的李德,藐视地哼了一声,“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但不是我们‘三人团’的责任!”李德底气不足地说。
“暂不辩论这个问题!”毛泽东转身望着低头不语的博古,“博古同志,我是中华苏维埃主席,还是由我来处理这件事吧!”
博古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应该打起精神来了,好好想想我们下一步棋该怎么个走法!”毛泽东说罢带着周子昆走出了屋门。
博古望着毛泽东的背影,心里暗自重复着这句话:“好好想想我们下一步棋该怎么个走法?……”但是,当毛泽东和周子昆消失在夜幕中之后,他又突然感到:
“夜,怎么是这么的黑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