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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北京冬天的雪少了,只是干冷,一点泥土的气息都闻不到,但仍然有无数人着急进入这水泥森林。
永晖的电话自太平洋另一端打过来,诺心仿佛可以嗅到海浪捎来的潮气,她的家乡也在这样的热带岛屿,多久没有回去了?城市打工族都太忙于生计。
“好玩吗?”
“很适合休闲度假。”
“真羡慕。”
“也许没有你想象中好,不要相信旅游公司宣传册,草裙舞少女是没有的。”
“我们公司宣传册也写帮助每一名客户寻找到最佳伴侣,不知你们信了没?”
那头发出宠爱的笑声,“嘿,之前叫你你又不来,女孩子还这样拼命工作,多请一周假,老板还不至于不同意吧。”
诺心觉得明明永晖才是最敬业的那一位,早前十年牺牲多少享乐才拼到今日,哪一回休假都要实时关注金融动态,又要接听无数不可拒绝的电话,现在反倒说她太拼,在从事金融这种现代化职业的男性观念中,女性都不能够太专注于职业发展…….可见本世纪的女权运动完全失败。
诺心问他,老何要引荐你去见的人见到了吗?
永晖期盼地答到,明天。
诺心开他玩笑,“好,见了回来告诉我,是否高大英俊,沉熟稳重,婚否?”
“诺心,你以为我会笑你职业病?不,”永晖爽朗大笑,“那是一个六十多岁老先生——”
哗!没有意思了。
晚间接到关妙宜即时语音信息,“明天我生日,在家,只有少数几个朋友,诺心姐——你也来。”
“我会去的。上回见面如何?”
“见面细说。”
诺心觉得奇怪,既然男朋友在场,怎么细说。“他不参加?”
“不,他有事。”
这才是问题重点,诺心仿佛感到妙宜的语调中有一种莫名的彷徨、低落。
关家在北边四环边上,诺心以为是热闹的生日派对,没有开车,进去的时候,她特地在富成花园四个大字底下停留了一小会儿。诺心记得这里,那是她与傅永晖交往的第一年,永晖收到年终大奖,受邀前去老板家里做客。彼时的金融新贵凭借一个市场周期的起落,资产增值数百倍,从别人手中置下这里的大宅,却不曾想到,在后来的短短几年内,资产暴贬至谷底…….刻有富成花园四个大字的石头经过了时光打磨,应当见证了许许多多繁华落尽的故事吧。
关家在湖边最为幽静之处,高大的银杏树在道路两旁整齐排列,诺心依照妙宜发来的房屋牌号来到大门前,按下视频通话。大门缓缓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独立花园。“诺心姐,快进来!”诺心抬头一看,玫瑰红裙的关妙宜在二楼的露台上叫她。
妙宜的生日party并不如想象中热闹,大厅里除去七八个年轻人,好像也没有其他人。诺心在沙发上坐定,便听见关妙宜的声音自楼梯上传来,“爸爸去国外谈事情,妈妈去新加坡,连碧晶姐也出去玩了。”
大家将身着玫瑰红长裙的妙宜围在中央,献上礼物。诺心也将精致小巧的礼品盒子递过去,妙宜向大家道谢。诺心发觉她今晚打扮得婀娜妩媚,与平日里活泼可爱的样子相差很远,但是眼神中有一种常人不易觉察的失落。
忽然间,一阵寒风袭来,水晶灯璎珞发出清脆响声。大家齐齐看向门边,风尘仆仆的展航忽然出现在门口,他微微长了点的头发被风拨乱,或许是来得急走得快的缘故,浑身上下还有一股热量在流淌。
一只包好的方形盒子递到妙宜手中。“hday!”
妙宜双唇喏动,像是还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诺心看到关妙宜惊喜无比的神情,仿佛看到初恋时候的自己。展航也看到诺心,点向她头示意,“嗨!”
诺心客气的与他打招呼。
五层蛋糕被切开,屋子里一下子沸腾起来。
享用完美食,花园也热闹起来。诺心将围巾搭在肩头上,走到草地上去,这是一个雾霭沉沉的冬夜。忽然间,她听到矮墙边一男一女在讲话——
“你不是说有事嘛。”
“事情推掉了。”
“那么说,还是我的生日重要。”
“……..嗯。”
诺心忍不住侧头张望,矮墙边的花架子下站着的正是关妙宜与展航,她粉红裙子外面搭了狐狸毛披肩。
远处传来朋友们呼喊的声音,“妙妙,我们来跳舞。”可是关妙宜不去理睬,继续说道,“X-man先生,今晚带我去你的玻璃屋。”
在这样一个冬夜,热闹的生日派对中,两个人偷偷消失,车子一直开到郊外去,肩并肩在透明玻璃屋中欣赏星辰大海,该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可惜时间错了,人也不对。展航低声答,“今晚有雾,什么都看不见,过一阵子吧。”
妙宜双手将他的身体掰过去,要他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我们之间忽然冷了?”
展航后退一步,小声说道,“也许我们头脑发昏才在一起。”
“什么意思?”
“你看,我讨厌把动物皮毛穿在身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明明不喜欢观测天体,又要刻意去看天文科学杂志——妙妙,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好。”
“谁稀罕跟你做朋友?………是不是我缺乏女人味道?”
“怎么可能呢?也许在别人眼中,我也不够成熟缺少男人的味道。”
………
这时候,妙宜忽然在手中放蛋糕盘子里沾了奶油,一把抹到展航脸颊上,提着裙子跑开了。诺心听到她饮泣的声音,跑过去追她,却一不小心被展航忽然蹲下身给挡住了,她绊倒在枯黄的草地上。
展航将诺心扶起,“啊,周诺心,是你!对不起——”
诺心看到妙宜刚才掉落的浅紫色披肩搭在展航臂弯。
只听他认真解释道,“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错。进展太快,都不够了解对方——想退又退不回去。”朦胧夜色下,他脸上的白色奶油泛着光,无辜又愧疚的神情也不像是装出来。
诺心忽然间感觉他的模样有点滑稽,仿佛小学生认错一样,想笑又不能够笑出来,“当然——知道错,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如果我去了,岂不是错的更深?”
展航的话非常直白,还未成熟的少年就是这样子的吧。真是不解风情,诺心想问,你带妙宜见家长了?家里觉得你们不合适?不过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毕竟她不是张碧晶,“听我讲,妙宜不是那种浮夸的女孩子。”
此时,屋中传出炽烈的音乐声,客人们开始跳舞。
诺心在心里犯嘀咕,真不知多少年轻男子想追到富家女,少奋斗二十年,你却在这里挑三拣四,匆匆开始,还像模像样见家长,这样仓促收场,连一个合适的交代都没有。即便母亲不同意,也至少应当同她再交往一段时日,照顾一下女孩子的情绪,不能说断就断啊。
“你误解了,我并不了解她的家庭背景,她没有多讲,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一点。”展航摊手,无奈的样子,“起初交往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却这么保守,恋爱需征得妈妈同意——”他们开始得这样唐突,进展这样快,都不了解对方就着急去见家长,可见一个太天真,一个太没有主意,真是妈妈的好宝宝。
黯淡的月光下,展航清晰听到诺心的心声,原来在她眼中这恋爱谈得这样幼稚。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喧嚣沉寂、音乐温柔,他的心忽然悸动,脸有点发烫,手心潮热,微微出汗。一种奇妙的非笔墨可以形容的感觉蔓延全身。
就是她了!周诺心就是那个人!
展航呆呆的伸手抹去脸颊上的奶油,对于诺心的责问却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你今晚还不如不来!”
来看你啊,因为你要来,所以特地跑来,好印证一件事。展航暗暗想着,却不能说出口,但是诺心仍在等他解释。
“如果两个人没有对上号,拖得越久越浪费彼此感情,还不如速度决断,”展航低声说道,“你觉得呢?”
诺心忽然间想到了永晖,沉默良久。
展航仿佛听到周诺心自言自语:当然,错误的爱拖一天错一天,傅永晖和我,拖了这么久,我们可算得上对的人?
“两个人合不合适,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别人说了不算。”展航忽然说道。
诺心惊讶的抬头,朦胧夜色之下,他们四目相对,凝视彼此的脸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有时间静寂流淌。
他又不知道她此刻想的什么,一定是在讲他自己吧!诺心咯咯笑出声。他和妙宜都是还没有成熟的孩子。也不要紧,恋爱来得这样快,多半也会去得更快。
诺心不再说什么,转身向客厅大门走去。客人们玩得很嗨,妙宜不在,有人说她上去换装了。诺心一回转身,自落地窗望出去,正好看到展航离去的背影,她快步上楼,妙宜倚在露台的白色雕花栏杆上,看向迷离的夜色。
诺心拍拍妙宜肩头,正想安慰,妙宜却抢先一步说道,“瞧,我在这里都没有几个朋友。”
“朋友不在多,贵在真诚。”
妙宜的妆花了一点,睫毛膏的黑影子印在眼角,看着诺心认真的讲,“诺心姐,你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诺心还想安慰她一点什么,她却忽然间转了话题,“你知道吗?这套别墅是好几年前,爸爸从银行的小型拍卖会上得到,那家人生意出了问题,资产统统被清算,爸爸好不容易才拍到呢,盯上这里的人多得很。”
哦,原来真是这样有历史。
只听妙宜又讲,“据说这屋子以前的主人,也是辉煌过的,物业说以前有人在这里开party吵到领居投诉…….所以爸爸一直不准我把家里当成游乐场。”
诺心眨眨眼睛,“叔叔真是一个好爸爸。”
“叔叔?估计叫伯伯才对,他是一个老人。”
诺心有点震惊。妙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让诺心先下楼,她要换身衣服。
不知是谁换上一支一切歇斯底里的的音乐,又将客厅大灯关掉,打开变换莫测的彩灯。此时关妙宜自旋转楼梯上下来,一身BlingBling的装扮,勉强盖住大腿的抹胸裙。
“诺心姐,我们去跳舞。”关妙宜说罢,拉起诺心投入狂欢之中,对于刚才花园里发生的一幕,只字未有再提。到底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受了委屈,也要顾及面子维持姿态撑住场面。她一定伤过了心,正好借着这种氛围发泄……….
诺心与妙宜道过别,提前离场。关家大屋的音乐声一直持续至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