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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葬魂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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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玖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后山来找他父亲。彼时我在瀑布下的岸边圆石上打坐,他泪眼婆娑地来问他父亲在何处。

    我指了指瀑布下的一方莲池,莲池中央有朵睡莲,大如斗篷,养着他父亲的养魂珠就在那里。

    他急急忙忙想飞过去,却被无形的结界给挡了回来。我不由皱眉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做事不可毛毛躁躁,怎的还是记不住?倘若池里摆的是杀阵,你此刻不就被捅成马蜂窝了吗?”

    他脸一红,眼泪簌簌地下,也不出声,就站在那儿遥遥看着养魂珠可怜巴巴地抹眼泪。

    我叹了口气,向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他看了我一眼,抹着眼泪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走到我跟前,我示意他坐下,他倒是无比配合着在我面前盘膝坐下。

    真是个识时务的孩子,我说:“只要有我一日,便有你父亲一日,你大可放心。”

    “他什么时候能出来?”他一开口,就哭得抽气。

    他顶着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小脸哭得气都喘不上,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骨肉,怪让我心疼的。

    我伸手将他拉入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道:“少到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总会醒过来的。”

    他伸手搂着我的脖子,埋在我怀里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父亲挂掉了!

    “别哭了。”我拍着他的背说。

    他哭得断断续续道:“我、以为、父、父亲、死、死掉了!”

    “不会死的。”我说。

    我原以为自己活得久了,对生死之间看得也算淡然了。然而,当看着顼陌被九天玄火一点点燃烧干净的时候,心底里头一次发现,生与死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千年前我尚可无所畏惧地散尽魂魄,而如今的我,比从前惜命多了……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道:“如今外头不太平,你便留在这里与我一同等你父亲醒来吧。”

    “嗯!”他可劲儿抹了几把鼻涕眼泪,从我怀里站起,红着眼睛鼻子,眼泪滴答滴答的下。

    从前只觉得他眼泪说来就来,很神奇,今个儿真瞧着他哭,没想到哭起来是个没完没了的!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心里承担不下多少东西,我说:“太白殿那边你也不用去了,我教你些阵法,如何?”

    他紧紧抿着嘴,不甚情愿的模样,泪眼汪汪的也不说话。

    我笑道:“你可是瞧不上我这阵法?这世上的阵法千奇百怪,看似简单,却是门最高深的学问。就好比这莲池里的阵法,除了我自己,这天地间,除非父神再世,否则无人能解开。”

    他道:“任凭它如何高深,也总会有失效的一天。倘若敌人来犯,我还不是处处被动,任人宰割的下场?”

    “所以你想学些杀招吗?”

    他扭扭捏捏地“嗯”了声。

    我问:“你喜欢打架?”

    “谁喜欢打架?”他说,“我只是不想被人打。”

    我沉吟半响,赞同道:“你说得也对,欺负别人总比被人欺负的好。我岁吴的儿子,怎么着也不能是个受气包。”

    他闻言一喜,也不哭了。我问他:“你可有自己的法宝?”

    “没有。”他说。

    我抬手幻出一排兵器谱排在他眼前,道:“这些兵器,你挑一个喜欢的。”

    他抬头惊艳地看着一排的兵器,问:“父亲的法宝是什么?”

    “嗯?你父亲没跟你说过吗?”

    他说:“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从未见过他使用一招半式。”

    “嗯。”想来也是,那么虚弱的身子,日常生活都难以维持,遑论一招半式。我道,“你父亲的法宝是上古轩辕黄帝用过的鸣鸿刀,曾经在四海八荒里也是赫赫有名的。”

    在我陨落之前,顼陌一柄鸿鸣刀也曾横扫魔界千军万马,让人闻风丧胆。他资质本就一般,身为魔胎修的又是仙法,步步走来十分艰难。好在他没让我失望,按着我期望的样子成长了起来。

    “鸣鸿刀?”

    “没错。”我点头。

    他徘徊在兵器谱前游移不定,一张小脸极其认真,自言自语地喃喃:“父亲用的鸣鸿刀,母亲用的擎天戟,那我应该用什么呢?”

    我听得他一句母亲,心肝都颤了颤,到底还是亲生的啊……

    他犹豫许久,最后站在了一把全体通红的葬魂剑前,盯着就一动不动了。他甚至像被诱惑了似的,试图伸手去触摸,却扑了个空。

    我说:“你喜欢剑?”

    心知我不喜欢男孩子舞剑,他便低了头一声不响。我说:“剑招虽则阴柔,却因剑身锋利,故而较其他兵器而言,其蕴含着无上的杀伤之力。倘若使用不恰当,极其容易反噬自身。你可想好了?”

    他抿了抿唇,反驳道:“我在人间的时候,看那些修道之人大多拿的都是剑,行侠仗义,义薄云天,哪里阴柔了!”

    我说:“剑身锋利,大多偏薄,难以承受开山裂海之势。你看我四方将士哪一个是用剑的?”

    “我又不是去打仗,要那开山裂海之势做什么?!”

    我一愣,想了想,打仗这种事情,我钟山以后兴许就不干了,况且,我也并不想让他走我的路,有一个顼陌就够了。遂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兴许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去打仗的了。那便拿剑吧。轻盈易掌控,学起来倒也快。”

    我伸手在虚空的兵器谱里抓了那把通体发红的葬魂剑,扔给他,他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葬魂剑“噌”的一声,插进了石壁!

    我挑了挑眉,问:“怎么了?”

    他讷讷半响,问:“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我道:“此剑名曰葬魂,是把魔剑。”

    他犹豫半响,说:“我们,怎么可以用魔界的东西?”

    “谁跟你说这是魔界的东西?”我皱了皱眉,道,“此乃父神传下的佩剑,上古时期,妖魔当道,父神便是以这葬魂之剑除魔卫道,剑身因常年染血,才成了如今通红的模样。此虽魔剑,却创自上古神界,乃专作退魔之用。”

    “除了退魔,就做不得其他的了吗?”他问。

    我道:“但凡兵器法宝,皆有灵性,不过随心罢了。你若不想拿它斩妖除魔,大可用来劈柴烧水,亦无不可。”

    他闻言脸红了红,小心翼翼去拔剑,那没入岩石的葬魂剑比他还要高了半个头,他拔了半天拔不出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我心下感慨了一番,笑道:“这世上有名的法宝大多会自行择主而事,以你如今的修为,莫说拔起这把葬魂剑,便是被你拔了起来,你也使用不上。”

    他倔强地抿着小嘴,气鼓鼓瞪了我一眼,大声道:“你根本就是在耍我!”

    我说:“我是你母亲,是这个世上除了你父亲之外唯一不会耍你的人。”

    他仍不甘心地又拔了会儿剑,最终还是屈服了,气恼地撒手,问:“那怎么办?”

    我说:“你可以另选一把,剑嘛,我有的是。”

    “不。”他倔道,“我就要这把!”

    我挑眉,示意他道:“坐。”

    他依言在葬魂剑旁盘腿坐下,我说:“我先教你一套心法,你且将体内那股乱窜的灵气控制好了,我再教你其它的,如何?”

    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我又问:“除了在太白殿里头学的仙法之外,可还学过其它的?”

    他小声道:“烛阴教过一些,还有扶桑的……”

    他时常跟着顼陌跑来跑去,太白殿那一套心法学不整齐,根基还没稳固,就杂七杂八地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完全没个章法。亏他根基不深,修为浅薄,还能维持着体内的灵力不散。

    资质是个上好的,就是求知欲太过旺盛,学得着急了些。多而不精,和平庸就没差别了。

    我道:“万丈高楼须得平地起,太白殿那套心法是众多仙法里头最包容的一套,你父亲包括扶桑的舞阳公主,都是学的太白殿的心法。你若想学得多,学得广泛,太白殿那一套万万不可荒废掉。”

    “那你呢?”他好奇问。

    “我?”我笑道,“我乃上古之神,天地灵气所生,所习心法承自父神一脉,与你们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他一哼:“有什么了不起!”

    我道:“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根基罢了。太白殿的心法也出自父神一脉,不过是后来加以修改而成的罢了。本源上是一致的。”

    他撇撇嘴,便不再与我争论,乖乖地盘膝坐好,听我讲解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