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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君衍, 你……”
“恩。”
“算了……这也不能怪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我尝试发出信号, 但战争女神一直没有响应。”
“那当初为什么答应伊格纳茨?”
“我没想到他的意图,并且赌注是指示器部件。”
“你是故意破坏他的装备的?”
“当时体力耗尽,出手难免有偏差。”
“你知道现在自己有什么麻烦吗?”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艾塞亚一时语塞, 他有些出乎意料地挑眉看向邵君衍,还未换下一身装备的青年双手搭在膝盖上, 从艾塞亚的方向只能看到他未打理过的凌乱额发,从离开雪原到被暂时关押到审问室的这一路上邵君衍都很冷静, 以至于让罗伊导教都忘了他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 得知伊格纳茨死亡的那一刻他定然也是很无措的,只是他掩饰得太好,竟然都没被人察觉, 甚至连面对教官们的盘问时也没有崩溃。
倒是他这个导教当得不够合格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有些苦恼地敲了敲脑袋, 罗伊导教看着依旧低垂着头的青年,叹了声道:“帕里奇每年都有因故死亡的学员, 你是作为目击者被问询, 而不是嫌疑人。
等到战争女神的查询结果出来,你也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谢谢。”低声说出的话带着疲弱,似是承受着生理疲劳与精神压力的青年终于无法再强撑着自己,但其实垂下的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艾塞亚靠站在墙边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 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罗伊说得不错,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校长!”
邵君衍的反应比罗伊导教要慢了一拍,当身旁的人正色敬了军礼时, 他才堪堪站直了身,他与伊桑校长鲜少见面,更想不到伊桑校长会出现在此时,老人浅棕的眼眸中带着些笑,但兴许是邵君衍的错觉,他看起来比之前要苍老上一些了。
“校长。”
“薇薇安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老校长朝他点了点头,才又道:“这件事确实和你没有干系,相反,君衍,我很庆幸你现在还站在这。”
战争女神大概是定位了伊格纳茨的违规枪械和干扰器,并且没有发现其他更多的东西,邵君衍原本紧绷的神色微缓,他低头应了声是,任伊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因此帮你联系了你外公……我想相比起邵清,你一定更想和你外公聊聊吧?”
“我……”
“有空也来找我坐坐,毕竟当年我和你外公多多少少也算半个熟人。”老校长缓缓地如此道:“阿萱也想见见你。”
容大师身为机械大师,向来沉迷于此途,怎可能会想要见自己?邵君衍因此一愣,但旋即他又想起了母亲和艾文大师的关系,眼眸暗了暗,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稳妥挂在脖颈上的爱丽丝,又道了声是。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你的那个好朋友会需要你。”
看着青年抬起眸,伊桑不急不缓地报了个位置,知道他说的是陆远飞,邵君衍心中多少有些预感,因此也来不及多寒暄便匆匆离开。艾塞亚随伊桑侧过身看向青年远去的背影,直到青年消失,这才回头问道:“校长,伊格纳茨他们那边……”
“多亏了前几日爆出的流言。”知道他想问什么,老校长低垂下眸如此道:“霍奇一派自己自顾不暇,这个时候再蓄意挑起争端只会让他他们更加深陷泥潭,伊格纳茨……那个孩子手上可不干净。”
“辛苦校长了。”
“虽然说这话对死者大不敬,但是……”老人抬起眸,目光深远地看向门外:“比起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人进入军部却束手无策,我果然还是更愿意见他就此毁灭。
——再不阻止他们,战争便要开始了,罗伊。”
战争,在人类平和这么多年后,终于又嗅到了硝烟的味道。哪怕这在当前不见端倪,但若真让军部中只剩霍奇一人的声音,那么激进与顽固将再度造成人类的分裂。
他对军部已无直接影响力,但至少在帕里奇中必须控制这个局面。
这些沉重的心绪邵君衍无从知晓,背负着满身疲倦,他甚至都没有回去换下制服就赶向了伊桑所说之地。目的地离邵君衍之前待的小黑屋不远,但却是个小到几乎能被忽视的训练场,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陆远飞一人,只是向来注意形象的人此刻却扯开领扣,嘴里还叼着根烟,烟雾弥漫,向四周扩散着呛人的味道,也掩藏了陆远飞的神情。
邵君衍眸色一沉,他快步走上去粗暴地取下陆远飞嘴边那支烟,并用脚尖将其捻熄。
“……君衍?你出来了?”陆远飞先是一愣,然后如平常般露出了笑。邵君衍愈发皱紧了眉,他抬眼看向陆远飞,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事。”十指插入发中,陆远飞移开视线如此笑道,紧随其后却是一阵沉默。邵君衍无声地盯着陆远飞,直看得那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最终嘴角渐渐低垂,变成了愤怒而悲伤的弧度。
“我刚和罗奕打了一架。”垂着头,陆远飞沉沉如此道,发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不……是我狠狠把他揍了一顿。”
“……”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罗奕和恺乐一样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从他们家搬来奥罗拉开始,我就和他混到一块了……做梦我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背叛我。”
“理由呢?”
“‘谁会乐意待在这没用的保守派听你指挥啊,陆远飞?’”陆远飞缓慢地如此道,罗奕在挨了他一拳后啐了口血,只是自嘲地跟他说道:
“你们这些位高权重家庭出身的孩子当然有权利任性,可我呢?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官,就因为是亚系血脉就理所当然地和你们绑在一块!尤利塞斯可以给我许诺以后在军部里的好出路,可陆远飞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我来帕里奇这里不是为了跟你们玩过家家的,我是为了更好的地位,为了我们家的生活能变得更好,我跟你……一直以来都不是一路人。
真羡慕你能有这样任性的资格,可是……好歹也知道适可而止吧?”
拳头渐渐攥紧,白皙的皮肤上逐渐冒起青筋,邵君衍死死看着面前的陆远飞,忽而道:“今天就解决这一切吧。”
“君衍……”
“现在就召集会议,在今天就将这一切了结。”狼狈的青年冷声如此说着:“不需要你的出面,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处理。”
“可你明明一宿未眠,就算是这件事……也大可不必着急。”
“无所谓。”青年直视着陆远飞:“无论是陆远飞,还是保守派,都不是那些人有资格看轻的东西,我会让他们明白这一切。”
“……邵大少爷。”陆远飞愣神许久,忽而轻笑了一声,答应了邵君衍的要求。邵君衍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开训练场,却在门口遇见了维尔莉特,那个向来心高气傲的女人看到他时踌躇了一会,抿紧唇问道:“……我听说那家伙在这。”
再多的高傲,再多嘴上不愿承认的在意,在看到那个从小一同长大的人无意间露出的悲伤神情时也被撕裂得一干二净。邵君衍轻点了点头,他看着维尔莉特与他擦肩而过,旋即冷漠地垂下了眼。
夺旗赛刚结束一日,保守派的高层还没完全调整过来,就接到了会议通知。尽管已经撕破脸皮,但在这可能是保守派最后一次会议上,所有人还都是心照不宣地前去赴会——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在会议室里等候的并非陆远飞,而是根本还没换下装备的邵君衍。
他环抱着双臂靠站在房间尽头,从头到脚都显得极其失礼,简直就要惹俞安和发笑。
这个之前曾挑衅过陆远飞的人不紧不慢地在最前端的位子坐下,无视了身后一圈的人,他挑剔地看着邵君衍,随后嗤笑着用惋惜口吻道:“邵君衍,我还以为你还要再多被关几天,甚至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你很期待?”
他一如从前般平静淡漠,倒是许恺乐简直要气得跳脚,他已找了罗奕一日,只是那家伙刻意躲开他们这些平时玩得好的人,许恺乐寻了一日也没有结果,现在再让俞安和那个伪君子这么嘲讽邵君衍,他怎么受得了?
如果不是身边人拦着,他早就撸起袖子上前去了。
“相比起这个,我倒是想问远飞到哪去了?”俞安和放松地靠坐在软椅上:“原先我就提过让更合适的人来指挥这次夺旗赛,他不同意,结果果然造成了现在这么糟糕的场面,我们需要一个说法,并且……他也不适合再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待下去了。”
“如果只是这个,那么由我来告诉你们也一样。”邵君衍盯着俞安和:“如你们所愿,远飞已经准备卸任。”
“那真是太好……”
“因此接下来关于保守派的一切,都将由我来处理。”邵君衍终于迈开步伐,他平稳地向俞安和走去,直到能清晰看到那人眼中惊讶时才停了下来,又何止是俞安和,屋里的一票人都面面相觑,许恺乐倒是隐约知道这件事,但当真正听到时,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与难过。
远飞他……
他正咬紧牙关,前方便传来一阵大笑。俞安和歪斜地靠坐在椅子上,眸中甚至因此泛起了水雾,直到笑了个痛快,他才漫不经心地伸出指尖拭去泪水,抬头望向依旧面无表情的邵君衍:“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不过是邵……哦对,你被赶出来了吧,那么比起那些平民出身也高不到哪去,说不定还是个杀人犯。你真以为……保守派领袖的位置是这么好当的?”
“只凭我是邵君衍就够了。”邵君衍冷冷回答时,许恺乐已然冲了上来,邵君衍因此扫了那边一眼,直到反应过来的人们再次拽住许恺乐,整个会议室中一片混乱,只有他与俞安和依旧无声对峙着,并且俞安和悠哉地认为自己占了上风。
“你说得对,这个位子靠的是众人的推举,确实没有什么歪门邪道,因此陆远飞才会这么遭人诟病不是吗?”俞安和笑着眯起了眼:“不瞒你说,原定的接任人是我,我不否认我看不爽陆远飞这小子,而你认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和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谁会更得人心一些呢?”
“无所谓。”俞安和瞬间的停滞没能逃过邵君衍双眼,他勾唇露出冷笑,只道:“无所谓簇拥你的人是多是少,不想留下的自可离去,就算现在不走,过几日我也会亲自送你们离开。”
“……你疯了?”发觉剧本不在自己掌控之内,俞安和敛去笑容,坐直了身怒道:“保守派依靠人数与激进派对峙,一旦人数急剧减少的那天到来,保守派便将瓦解,邵君衍!你以为自己是拯救保守派的大英雄吗?!你这样不过是将保守派推向……!”
一切声息都戛然而止,唯有利剑嗡鸣的声音在逐渐消散,俞安和眼角有些抽搐地看着面前正对着自己的刀锋,那是他们在夺旗赛中所用的武器,而现在它深深扎进木制的桌面,骨节修长的手紧紧握着它的刀柄,反射出白炽光的刀面无形中透出凶气。
“你是不是搞错了。”邵君衍眼神幽暗,他一手持刀,另一手则撑在桌面上,将面前的俞安和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我不是远飞,我和你们中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干系,我需要的只是保守派,别指望我会花时间与你们周旋。”
“你——!”
“听好了,我没有那个耐心,还有……”他缓缓俯下身,在俞安和耳边平静地道:“既然知道我是杀人犯,那就别让我亲自送你离开。”
明明深知这只是一句威胁,但那瞬间,俞安和还是觉得有人用绳子勒住了自己的脖颈,在他脑中留下骇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