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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砚卿和楚鸢歌被想闹洞房的同辈们簇拥着往新房的方向去,等到了新房门口,凤砚卿先让她进去,而后迅速掏出早就准备好
的红包撒出去。
趁着他们抢红包的空档,凤砚卿闪身进屋,关门之前唤了一声贺名诚,让他将闲杂人等全部赶出洗尘殿。
楚鸢歌听着熟悉的名字,心里“咯噔”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喜婆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将一杆小称递给凤砚卿:“请新郎官掀盖头。”
凤砚卿深吸一口气,稳稳接过秤杆,在挑起红盖头之前道:“你先下去吧。”
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凤砚卿给了赏赐,她才喜滋滋地出门,一出去就被贺名诚和影一请到洗尘殿之外。
毕竟他们主子今晚就要撕下段公子的伪装,前途未卜,有些丢人的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看见的好。
屋内燃着红烛,桌上摆着寓意极好的瓜果花生和桂圆等等,尖尖地垒起来,堆成了小山。
凤砚卿紧了紧手中的秤杆,将红盖头轻轻挑开。
红盖头之下,楚鸢歌抬起双眸,和他四目相对。
“歌儿……”凤砚卿一时看呆了,下意识叫了更亲昵的称呼,傻不愣登的。
楚鸢歌也看呆了,却不是因为他俊得惊为天人的样子,而是他这个人。
因为凤国习俗和要学习宫廷礼仪的关系,她从未和炽王见过一面,抬眸只想瞅瞅未来夫君什么样,而后和他说明情况。
却不想,眼前的人和段公子一模一样,身形样貌,眉眼气质,除了看她的眼神多了热切与心虚,她几乎找不到不同的地方。
楚鸢歌想起在将军府前听到的熟悉声音,再回忆他方才喊的“名诚”,电光火石间,她已明白过来。
炽王和段公子是同一个人。
楚鸢歌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先是一喜,再是一怒。
怒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压过喜悦,她蓦地勾起唇角,一把扯下红盖头,取下凤冠,眉头一挑,缓声道:“段公子?”
凤砚卿轻咳一声,硬着头皮道:“行走江湖,谁还没个外号了。”
楚鸢歌眼中一片冷然,从床上站起来,嘴角的弧度带着嘲讽:“是么,那我是不是该继续问你,你的真名叫什么?”
凤砚卿将秤杆放下,干巴巴地道:“我的真名……我叫凤砚卿。”
楚鸢歌逼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你和炽王不熟?你能说服炽王写休书?”
“不能。”凤砚卿赶紧否认,抬手想圈住她的腰,却被她闲着的那只手狠狠拍开,手背都给他拍红了,可见气得不轻。
楚鸢歌瞪着他,荒诞的感觉由心而生,眨眼间便烧得她理智全无:“姓段的,你我相识以来,你嘴里有过一句真话吗?”
凤砚卿急急地道:“歌儿,隐瞒身份是我不对,这一点,你要如何惩罚我都依你,可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可鉴,若有半分虚假,我
定不得好死。”
楚鸢歌气得眼眶都红了,有些口不择言:“你本来就不得好死!”
身体里那么多毒,芙蓉蛊和日暮里一点头绪都没有,可不就是会不得善终么。
凤砚卿不介意她的咒骂,手指拂过她眼角,柔声哄道:“歌儿,别哭。”
楚鸢歌眼底满是戾气,一把推开他,指着门口道:“出去。”
“歌儿……”
“滚出去!”楚鸢歌扫落桌上的食物,杯盘碗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身体微微发抖,却是不容许他靠近半分。
凤砚卿想过她会大发雷霆,却看不得她眼眶泛红的样子,一时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楚鸢歌动手去推他,亦步亦趋地将人推到门口,打开门将他推出去,而后重重关门,落下了门闩。
她靠着门,抬眼看这一屋子的喜色,只觉无比嘲讽。
刚接到圣旨的时候,她仓皇错愕,甚至想不顾一切抗命,只是盼着有一天能表明心意,和他好好地在一起。
被他有理有据地一番劝解,她才忐忑不安地答应下来。
三书六礼,各种各样的贵重物品,绵延几条街的聘礼,她以为那是皇家的标准配置,后来听孙嬷嬷说,那是炽王给她的优待。
因为炽王身体不好,还要耽误她的大好年华,他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在这方面给予她足够的补偿,让外界知道,她是他最重视
的妻子。
他事事亲力亲为,就连御绣坊的嫁衣,他都去盯了好几次。
楚鸢歌听着嬷嬷和星月星玉语气里的羡慕,没有半点兴奋,反而惶惶不可终日。
她整日里都在想,若炽王不同意给她写休书要怎么办?她若是从此和段公子成为陌生人该怎么办?
可是他呢?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可笑至极?
楚鸢歌又想起他们数次谈论起炽王的情形,他顶着段公子的身份,又如何看待每一次交流中的她?
大概会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吧,妄言评论凤国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
楚鸢歌最讨厌欺骗,可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一个庞大的骗局。
她气凤砚卿的隐瞒,也气自己的傻,明明有那么多不对劲的地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
楚鸢歌想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点滴,不知是幻是真,恍然间,眼泪滑出眼眶,分不清是生气多一些,还是委屈更胜一声。
“歌儿,打开门,我们慢慢说,好不好?”外面传来凤砚卿的声音,几乎带了祈求的意味。
楚鸢歌一抹眼泪,鼻音浓重地道:“滚!”
凤砚卿一听这声音便知道她哭了,心里拧成一团:“歌儿,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别哭。”
楚鸢歌随手抓起门边架子上的花瓶,用力砸在门上,声嘶力竭地吼道:“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看到你。”
凤砚卿生怕她伤了自己:“好好好,我滚……歌儿,当心些,别踩到碎片。”
楚鸢歌不想理他,起身往床铺走去,将喜被底下放着的红枣花生桂圆等东西一股脑全扫到地上,穿着嫁衣躺了上去。
凤砚卿当然不会真的滚,他等了好一会儿,里面安静了,他才又开口,缓缓地说着掏心窝子的软话。
楚鸢歌拉过被子将自己完全盖住,心绪复杂。
即便心里有个声音在拼命为他洗白,她也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楚鸢歌今天累了一天,疲惫袭来,渐渐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