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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人正是梨远镖局之人!只见那为首的中年大为惊喜,可这惊喜之中,也有愤色,他走了过来,望着梨蓦只是难以言语。
突然,有一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些话,那钟总镖头扫了乔洛愚两眼,似有怒气,哑声道:“两位都跟我去郊外说话!”
洛愚见这人是钟梨蓦的父亲,本要行礼,可是他见这人脸色不善,不由得大为奇怪。转念一想,已经知道了因由,不由得微微一笑,道:“钟总镖头你好。夺马者不是在下,而是在下的孪生哥哥。小生在此替他赔礼了。”说罢,鞠了一躬。
刚才附耳和钟总镖头说话那人就是当时被乔洛怯抢马的两人之一,他说的可不就是此事!只见钟总镖头微微一怔,却听钟梨蓦道:“是的,抢马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而且我也答应把马送给他哥哥了!”
钟总镖头道:“郊外说话方便!”说着,不等他二人答话,便向客栈外走去,梨蓦和洛愚无法,只得也骑马跟了去。
一众人到了郊外,那钟总镖头才把马停下,众人下了马,只听钟总镖头对钟梨蓦道:“你说说你都出来了多久?你眼里可还有这个镖局了么?”
原来这钟总镖头唤作钟青羽,由于走镖十分老练,无论重镖轻镖在他手上都能走得十分稳妥,便如押送的不是镖,而是一枚轻羽一般,所以江湖人送外号“轻羽镖头”。他此番来大都,除了亲自押送一个极其重要的镖之外,也是沿途寻找外出不归好长时间的钟梨蓦。
那钟梨蓦道:“女儿知错了。实在是有些要紧事。”钟青羽蹙着眉头,道:“那也不能这么久都不回来打个招呼啊!再说,你能有什么要紧事?”
钟梨蓦道:“这中间发生了好多事,容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那钟青羽看着眼前这个断臂俊美青年,见钟梨蓦和他行在一处,心中不免奇怪,便问道:“足下尊姓大名?令兄又是做什么的?何故夺我宝马?”
乔洛愚一一答道:“在下姓乔,贱名上洛下愚。兄长是湖广厓海会将军。他夺贵镖局宝马,乃是为了救出厓海会二将军。”
钟梨蓦道:“爹,那匹马我已经送给了乔将军,另外一匹不也在这呢!你便不要追究了!”
钟青羽本是豁达之人,虽然那红马是不可多得的汗血宝马,可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他一听这乔洛愚的哥哥是厓海会的,心中吃了一惊。他虽然不是反元之人,可是也素来对这些反元帮会颇为敬仰,况且厓海会声名远震九州,他们梨远镖局饶是和厓海会同在湖广,可是却远不可相提并论。钟青羽一直很钦佩厓海会众位好汉,可是他只觉自己太不够格,始终不敢拜见众雄,也是不知怎么找到他们。此时他一听是厓海会将军夺走了红马,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觉得借此机会能和厓海会英雄成为朋友也是好事;又想着乔洛愚兄长是厓海会将军,那就千万不可和乔洛愚失了礼数,于是微微拱手,笑道:“刚才多有冒犯,在下这厢赔罪了!”
洛愚连忙道:“何来冒犯之说?兄长夺了贵镖局的马匹,本应该我们赔罪才是。”
钟青羽见乔洛愚相貌堂堂,又是如此谦和有礼,心中颇为喜欢。他又是客气了两句,而后温和问道:“不知小女是否冒犯了公子,为何她现在与公子在一处?”
洛愚微笑道:“在下和令爱是路上结交的朋友,一起来大都,本是要做一番事情。”
梨蓦听了,见洛愚没有道破是她主动跟过来的,乃是给她留足了面子,心中不免感动;又听他说得亲切,自也是十分惊喜。
钟青羽见他没有说两人是恋人关系,竟是还有些失望,便想再问问他们是来做什么事情的,却见钟梨蓦挽住了钟青羽的臂弯,轻道:“爹,我们这一路的事情,还是慢慢说的好,此时倒也不急。”
梨蓦纤手一指,问道:“李四哥,你抱着的是什么?”那人正抱着一个用布裹起来的东西,此时道:“小姐,是这次的镖啊!”
钟青羽道:“这次我们来大都走的这趟镖,十分重要,半点马虎不得。”梨蓦问道:“是何人托的镖?”
钟青羽沉吟:“是湖广省丞相。上个月十五,他派了他的家丁来托镖,饶是那人没说他是湖广省丞相的家丁,可这又怎能瞒得过我?我们悄然跟着这人去,便看到他回了湖广省丞相的家。”
梨蓦道:“好端端的,怎么跟起他来?”钟青羽道:“主要是那人说的话太严重了。他说,如果这趟镖在六月之前不能到卜鲁罕王爷家中,便要我梨远镖局在江湖上从此匿迹。哈哈……”钟青羽大笑了两声:“忒也狂妄!”
梨蓦道:“湖广省丞相给卜鲁罕王爷托镖,还是这般重要的镖,不知中间有何情由。”青羽道:“我也觉得奇怪。”
洛愚道:“六月初五,是皇上册立太子之日,不知与此事是否有关。”
钟青羽道:“哦?六月初五册立太子?这我倒才知道!”梨蓦道:“也许有关,也许无关,这中间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够知道。”
却道当晚这梨远镖局之人便尽数歇在了梨蓦和洛愚所在客栈中,梨蓦和钟青羽详细说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钟青羽听了,又是对梨蓦与厓海会相知的这段经历感到惊奇,又更为佩服起洛愚来。同时,他也知道了女儿对这乔洛愚殊有情意,他当然是毫不在乎洛愚残疾的,如果女儿能够嫁给洛愚,他还觉得十分高兴。他也知道了洛愚对梨蓦没有情意,当然有些失望,亦是感到吃惊。因为在他眼中,女儿梨蓦既聪慧又美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武功,脾气秉性都是上乘人物,便算那个乔洛愚心有旁人,也断不会看不上女儿的!可事实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能鼓励钟梨蓦勇敢地追求乔洛愚。
梨蓦也和钟青羽说了两人要在六月初五大闹凤琼楼一事,钟青羽听了,道:“我是看不惯那蒙古鞑子的,可是咱们镖局,也究竟比不得那反元的帮会。你说的这事,不是咱们镖局人该干的,而是厓海会该干的!”
梨蓦道:“我是铁了心要这么做的了!难道我不去,让乔公子孤身犯险?镖局可以不做这个事,可是我脱离了镖局,便是个自由之身,我是要做的!”
钟青羽见女儿这般有骨气,心中不禁高兴,亦是觉得担忧。他道:“我们当劝那个乔公子也不要这么做!那一日,凤琼楼上肯定戒备森严,你们这么做,虽然有可能杀死太子,可是自己估计也脱不了身!这就把命给搭到那里了啊!”
梨蓦想起洛愚就是要把性命给交了,知道他心如死灰,心中不禁一阵忧伤。她叹了口气,道:“交了性命又算得了什么?我也不怕!他若没了,我活着也无意思!”
钟青羽不禁叹气,饶是心中欣赏女儿这种刚烈痴心,可是也究竟担心这一双青年。
五月十八,钟青羽带着众位镖师来到了卜鲁罕王爷的府邸门口,梨蓦和洛愚也跟了来。一个镖师对府门口的侍卫道:“梨远镖局镖到,烦请通报。”
过了片刻,一个满身绫罗的长身精壮汉子出来了,显然他就是卜鲁罕王爷。他见了门口这许多挎刀走马的走镖汉子,心中不禁大感奇怪,用流畅的汉话问道:“何人托镖给我?”
钟青羽微微躬身道:“回王爷话,是一个不愿透露出身份的人。”那王爷奇怪至极,心想:“何人给我托镖还敢不说身份?”
钟青羽本以为这王爷会立即收镖,可是卜鲁罕王爷竟是深深蹙眉,踌躇不定,仿佛是不敢收下这趟镖。
过了一会儿,卜鲁罕指着那布裹着的东西道:“把那布打开,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钟青羽道:“镖师向来是不看镖物的!”卜鲁罕道:“无妨,是我让你们看的!”
那李姓镖师看了看钟青羽,见钟青羽微微点了点头,于是打开了布,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精致匣子。
那镖师打开了匣子,只见一个做工极为精美的釉里红瓷瓶现了出来。
洛愚和梨蓦在一旁看着,都是不禁想:“难道是湖广省的丞相有意贿赂卜鲁罕?可是匣子里并无书信,他要是贿赂他,怎么还隐瞒自己的身份?”都是奇怪不已。
那卜鲁罕看了看这瓷瓶,眉头紧皱,忽然,他眼神发空,好像在极力思索着什么,便在这时,远处马蹄声急促而来,众人一望去,只见一个蒙古官员带着一众人马奔行过来。来到府邸门口,那官员下马,直接走到卜鲁罕面前,冲着他用蒙语大喝:“卜鲁罕,你好大的胆子!”
卜鲁罕脸上怒色显然,亦是喝道:“你疯了!你怎敢对我如此说话!”
那官员指着釉里红瓷瓶道:“宫里丢了这个珍贵的宝物,正在排查,原来不是别人偷的,正是你偷的!”
原来这宫里丢了瓷瓶一事早就传开,刚才卜鲁罕就是在回忆这件事。只听他道:“我没有!瓷瓶是这镖局子刚刚给我送来的!定是有人要陷害我!”随即他用汉话对钟青羽道:“你们说说,是不是你们刚给我把它送来的!”
钟青羽不懂蒙语,瞧不出眼前形势,此时不敢乱答话。又听那卜鲁罕气急败坏地问道:“你们告诉我,是谁托你们送的这镖?”
钟青羽正踌躇要不要说出是湖广省丞相的家丁托的镖,却见那蒙古官员挥了一挥手,对卜鲁罕道:“我不管那许多,既然人在物在,你就脱不了干系!你既然说瓷瓶是镖物,而且刚到,那你和镖局便都与此事有关,我把你们一并抓了便是!”说着便要上前动手。
卜鲁罕大喝:“你怎敢抓我!”
那官员不由分说,招呼了人便上前拿人。钟青羽见蒙古人也要拿镖局的人,急忙拦挡住道:“众位官爷,拿我们,总得说个因由罢!”
那蒙古官员道:“就是因为你们也和这釉里红瓷瓶有关系,所以拿你们!什么也不用说了,和我们走吧!”
众镖师登时一阵躁乱,饶是他们都身负上等武功,可是和官府的人动手,究竟还是有些不敢。钟青羽素来稳重,走镖什么大场面也都是见过,他以为官府抓他们只是因为此事重大而要他们呈一些话,况且他也知道,倘若和官府的人动上了手,那他们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于是钟青羽不让镖师们动手,任由元兵把他们的兵刃都卸了去。
钟梨蓦在一旁看着,脸色发白,道:“爹!怎么办!”
钟青羽道:“不碍事,顶多就是问问话,过不多时肯定就能放回来。不用为这点儿事和鹰爪孙过不去!”
钟梨蓦懂事地点点头,可还是心有疑虑,她总觉得此事不同寻常,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洛愚悄声对梨蓦道:“别让总镖头去了!此事恐怕不好!”梨蓦听了,心中一急,便对钟青羽道:“爹,你别去了!我们动手罢!”
钟青羽道:“不可!休要鲁莽!”
乔洛愚看到连卜鲁罕王爷,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尚且不能避免于难,更何况梨远镖局的镖师们!他想要出手相救,可是见钟青羽态度,又不好忤逆了他,很是踌躇。
便在这一会儿工夫间,那卜鲁罕和梨远镖局的所有人就都被官府带走了。梨蓦眼中含泪,连连叹气,洛愚道:“钟姑娘莫要着急,也许是我多心了。说不准今晚元兵便把人放回来了。”
钟梨蓦当然知道乔洛愚是在劝慰,心中虽然有些喜欢,可是还是解不了她那眉上结,心底愁。
翌日一大早,长街上突然布满了告示。洛愚和梨蓦挤进人群中看,只见那告示上说因为卜鲁罕伙同梨远镖局偷盗了宫中至宝,所以将他们处以死刑,在六月初六,皇太子册封以后,问斩于街头。
钟梨蓦大惊失色,险险晕去!乔洛愚亦是吃惊不小!梨蓦泪痕满面,泣道:“怎么办?我们怎么搭救父亲?”
洛愚道:“钟姑娘不要担忧,六月初六才行刑,我们大可以在六月初五晚上将两件事一块儿办了!说不定我们大闹那凤琼楼,还能给我们救人带来帮助。”
梨蓦听了,喃喃道:“两件事一块儿办了?”洛愚道:“正是。我们回去细细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