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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宫中设宴招待北戍使臣,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均被传入宫中参宴,亦皓也在其中。
宴上,宫装舞女霞衣翩翩,使臣大碗大碗的饮酒,看向堂中,酒过三巡,他持杯而起,“臣下敬皇上一杯,愿皇上体魄强健,福寿延绵!”
亦辰举杯轻应,放至唇边浅啄一二,那使臣回坐,朗声惑问,“怎不见娘娘身影?”
亦辰眉梢微挑,却并不言话。
一旁大臣笑看使臣,“宫里娘娘众多,使臣所指哪个?”
“怎么?如她那般的在这宫里很多么?”使臣惊惑不已。
他话音刚落,亦辰轻抿的唇角却是有了意味不明的笑意,而亦皓的酒盏微滞,支手斜靠,把玩手中酒杯,似笑非笑。
临近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只道是这使臣见到了哪个娘娘,为其美色而倾,却不知这宫中佳丽无数,纷纷谑笑看向使臣,多有瞧不起的意味在里头。
使臣见臣官不应,便回看了上座,亦辰浅勾唇角,“为使臣设宴乃是朝宴,宫中内眷不便出席。”
使臣大手一挥,“此话怎讲,在我北戍,凡有宴会,定是男女老少齐聚共欢,皇上将妻妾关在后院,不准别人看见,着实小气!”
他这本是酒醉之言,却叫堂中人吓破了胆,纷纷看向上座察言观色。
亦辰微眯了眼,“呵呵,我南国尊卑有别,自是不同。”
使臣皱了眉头,“这与尊卑何干?宴会本来就是人多才热闹,为什么只准男子热闹,而女子就要被关在房中?”
亦辰抿唇不言,大臣已是冷汗密布,正想规劝这使臣勿言,却听得一声低笑,“呵呵,使者所言极是!”
此声本是温和之语,在这当口说出却叫众人皆是一秉,纷纷看向那人。亦皓一手执杯斜靠,戏谑笑意微浅,“从使者所言可见,北戍定是豪放自如,旷然暇适的好地方,若有机会,小王一定领略一二。”
使臣听得他回应,放声朗笑,“哈哈,想不到王爷竟也是性情中人,若王爷来我北戍,臣下当以上宾待之,到时若有机会,一同骑马驰骋在我北戍广袤的草原上,定不负王爷今日之言!哈哈。”
亦皓对着使臣遥遥一举,使臣回敬他一杯,两人仰首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亦辰紧抿的唇角略勾,睥睨视下,将一干大臣的神色尽收眼中,提杯轻啄,眸光深不可探。
“哈哈,小王一生最喜结交义士,闲游天下更是小王毕生心愿,秋雾朦胧绕山间,佳人倚亭顾凭栏,十指紧扣浮生过,逍遥须臾塞做仙啊,哈哈!”亦皓笑着,侧身对着上座举杯,“皇兄,臣弟的心愿,不知何日可以达成?”
亦辰微眯笑眼,“哈哈,是皇兄疏忽了,”看向下坐诸臣,朗声道:“慎王心思佳人,不知哪位卿家能为九弟解忧啊?哈哈”
“……”诸臣面面相觑,莫不敢言。
亦皓余光看得他们的默然神情,笑勾唇角,“既是找佳人,皇兄问这些老臣做什么,”语着环看了四周,大臣们或闪躲,或沉默,或浅忧,或疑惑,他却只是一笑,复看了上座,“若是皇兄恩准,让臣弟闲游一二,兴许,不日就能抱得佳人归来也未可知。”
亦辰笑谑声浅浅,只举杯邀饮群臣,却见一小太监凑到王德胜跟前,细语了几句,王德胜脸色微变,打发了小太监,自个却是有些犹豫踟蹰。
带亦辰放下杯盏,王德胜高呼一声,“起乐,传舞!”
顿时乐声四起,舞女鱼贯而入,众人抬眸观舞,好似适才那一幕并未发生过一般。
亦辰笑容不变,却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事?”
王德胜看了一眼堂下,附身沉语,“回皇上,凝香宫传话,昭容娘娘身子不适,望皇上能探望一二。”
亦辰闻言似笑非笑,“去告诉昭容,朕晚些就去看她。”
“是,奴才遵旨。”
凝香宫取名便来自这欣昭容,年龄与云昭仪相当,却与云昭仪不同,欣昭容深受宫人喜欢,对待下人也是赏罚有度,法外留情,而其之绝便是一身的香气,自然而清新,欣昭容的香粉都是自家送来的,宫中无第二人有,而皇上也似乎极其喜欢她的一身香气,还为她特立宫名,凝香宫,其恩宠可见一斑。
戌时刚过,筱雨宫住院那人已准备好了一切,静候着亦辰的到来。又是许久,才匆匆跑来一个小公公,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如昔听得住院里顿时碎砸之声响彻院中,如昔无奈一叹,看向对屋,林妍柔的担心应验了,皇上还是没有来。
如昔早早的熄了灯火,连同芩儿媶儿也丝毫不敢拖延,速速的回屋呆着,筱雨宫的两侧屋灯火俱灭,更显寂静,为中的云昭仪屋子,碎了一地的瓷器,宫人一面规劝着云昭仪,一面打扫碎屑,唯怕伤了她。
时至子时,住屋的灯火依旧摇曳着,云昭仪大开着屋子,不肯就睡。如昔躺在床上,亦是难以入眠,云昭仪不愉快,她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眼下虽能假睡躲开,明早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花腰子。
如昔翻来覆去,终了,却是怨怨喃语,‘皇上也真是的,都说了要来的,临末又不来了,还说什么君无戏言?’
却是话音未终,院中便响起了脚步声,她忙打开了格窗瞧去,是他!他还是来了,如昔稍微缓下心来,松了口气,又合上格窗,躺倒床上,睡意这才铺天盖地侵袭而来,如昔微蜷了身子,渐入睡梦。
晨早,如昔醒了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屋外媶儿与芩儿对视一眼,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公公,“要不,我去唤才人一声?”
“可别惊扰才人,皇上说了,让才人睡醒了再去。”
芩儿笑看了他,“公公等了许久,我给公公泡杯清茶吧。”
“呵呵,那就麻烦姑姑了。”
芩儿进了屋,却见如昔躺在床上只瞪了大眼看着床幔,“才人,您醒了啊?”
如昔眼神不变,只蹙眉喃语,“芩儿,不知道为什么,今个我心情很不好,不想起床。”
“才人不想起也得起了,宸清宫的小公公都侯您半个时辰了。”
“什么?”
“皇上吩咐,让才人醒了便去宸清宫一趟。”
如昔翻身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芩儿给她换着衣裙,“皇上说不急,让才人睡好了再去。”
如昔微颦了眉,他怎这么好心?
心下想着,适才的激动也缓下几分,“那便说我身子不适,睡不好了。”
“才人……”
“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好地传我去宸清宫做什么?”
“不管如何,皇上传召总归是好事就对了。”芩儿手下未停,忙又唤了媶儿进屋。
如昔坐在妆台前,这是为什么,一种想去却又害怕的感觉。
不顾失神的如昔,两人为如昔妆点好,扶着引出了屋子。一路上如昔始终未见笑颜,心口沉沉闷闷的,好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布满了阴霾。
跨过宸清宫的大门,如昔无力的抬脚,却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倒,这一惊却也叫她回过神来,到了宸清宫,便要面对那人了,由不得自己是失神下去。
轻扯了扯唇角,浮出个浅笑,长呼一口气,往里走去。
堂中皇帝上坐,两侧分别坐着亦皓和北戍使臣。
当那一袭兰衣迎入眼中,如昔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霎时间宛如激起千层浪,若不是芩儿扶着,怕又是一个趔趄。
惊愣之后,如昔盈盈笑着,礼着,“皇上万福,王爷泰安。”
亦皓略微颔首算是回应,亦辰虚抬了手,“起吧,坐。”
如昔低头顺眸侧坐一旁,双手紧缠手绢,贝齿微咬。
“朕着你来,是因北戍使臣不日将返回北戍,朕要完成他一个要求。”
如昔微蹙了眉,看向皇上,转而看了使臣,“不知使臣的要求与我有何关联呢?”
使臣朗声笑语,“我与娘娘打赌输了宝马五百,只是想要幅画像为凭而已,不知娘娘可愿答应?”
如昔看了亦皓,皇帝故意召了他来,难不成就是要他为自己作画?!
“呵呵,使臣要我的画像,不会是想来日报复吧?”她浅浅一笑,心下疑惑顿生,若只是作画,何必要请上亦皓?更让她疑惑的,是亦皓为何会答应……
“哈哈,娘娘说笑了,我北戍男儿从不为难妇孺,赌约输了就是输了,哪有说什么报复。”
亦辰微嗟浅笑,“爱妃多虑了,只是使臣回复托合太子需要有个凭证而已,若是爱妃不愿,那便罢了。”
如昔亦是笑着,“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和使臣说笑而已,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呵呵,既然如此,九弟,你觉得该是一幅怎样的画像呢?”
“既然娘娘是驯马而得宝驹,自然是骑在马背上的画,最合适不过了。”亦皓垂眸礼道。
如昔暗自紧握了手,听得亦辰笑语,“九弟果然慧眼,既然如此,爱妃就与九弟一同去趟马场罢。”
“皇上,”如昔起身一礼,“既然是要在马背上的画像,不如臣妾去换身马装岂不更好?”她直觉想逃开这里,逃开他依旧温和却不再温柔的视线。
“不必了,”亦皓起身,对着上座一礼,“臣弟有信心,能以笔墨为娘娘添上马装。”
“呵呵,九弟的画工,朕自是信得过的。”话音稍转,“如此,朕和使臣,就在这里等待你们归来了。”亦辰唇际浅笑,意味不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