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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昔将缝制好的小衣服摆放在亦辰眼前,愁思难解的神色,“皇上觉得哪个最好看?”
亦辰无声而笑,将她揽至身前,附耳在如昔隆起的小腹,静听许久。
如昔微惑,“皇上?”
亦辰笑言,“孩子说全都喜欢。”
如昔莞尔笑开,嗔怪的别开身去,“皇上就知道说趣臣妾。”
亦辰拉住她的手,笑意弥漫眼底,“怎么,朕说的话你不信?”
“臣妾怎么敢不信,”如昔笑着,“臣妾这些天似乎也能感觉到孩子在踢臣妾呢,高兴得都有些睡不着觉了……”
亦辰佯作严肃,“这怎么行,一定要好好休息,这可是朕的太子呢……”
如昔但笑不语,他的太子之诺,对自己兴许只是安慰,可对懿和宫那人而言却是无比大的威胁。
她不能让那人知晓这一切,不可以让孩子面临威胁,除非,自己有能力除去所有危险……
如昔唇角浅笑,“昨个选秀,皇上可还满意?”
亦辰微挑眉梢,她这是吃味了?谑笑微浅,“你觉得呢?”
“臣妾觉得,皇后娘娘细细挑选定是极好的,皇上的眼光更是独到,想来宫中多了许多才貌双绝的佳人。”
亦辰若有一笑,“你担心朕喜欢上别人?”
如昔亦是笑着,“皇上不喜欢后妃争风吃醋不是么?”
亦辰笑点了她的鼻翼,“如果是别人,朕是会不喜欢,如果是你,朕很高兴。”
如昔暖了眼眶,“皇上……”
“所以你放心就好……”亦辰笑揽了如昔入怀,轻语着,“不过,规定所在,朕也不得已。”
如昔回拥着他,“臣妾明白的……”接下来的两月中,便是新人的承宠之期,按照规定,他不得不去每个新人那里看上一看,也许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只是坐上一刻,也许只是聊上两句,也许,会留上一宿……心里的酸涩终究让她泪盈在眼中辗转不流。
感受到她的伤楚情绪,亦辰心疼的轻拥着她,“朕会常来看你的。”
“……嗯”她应着,心里却难掩酸涩之意,即使明知会有那许多的身不由己在阻碍着,可她依旧忍不住心中的点点期许。
凝香宫,欣昭容轻抚着如昔的小腹,眼中些许泪花闪动着,如果不是那人,自己也会有个孩子,这凝香宫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冷冰冰的了……
如昔视及她眼底的伤怀,只安慰一笑,“现在这孩子就总是踢我,只怕日后是个调皮的,到时也定少不了会叨扰了姐姐。”
欣昭容回神浅笑,如昔的心意她怎会不明,遂是笑道,“我这凝香宫就是安静了些,这孩子能来热闹热闹是最好不过了。”
如昔笑意入眼,却也些许担忧沉在眉梢,欣昭容视得轻语惑问,“妹妹好似有心事?”
如昔浅笑摇首,“倒也算不上什么心事,只是最近懿和宫一点动静也无,倒是叫我有些茫然不知了。”皇帝的太子之诺,待到孩子出生时便无法隐瞒了,如果当真是个男孩,皇后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时自己生产过后正是虚弱,孩子又交由乳娘照顾,难免有自己顾不着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欣昭容虽不知有太子之诺,可她亦可想到母亲替孩子担忧的心情,只道,“自冬至皇上大病醒后,懿和宫那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往不管是佯装贤德也好,还是拉拢宫妃也罢,终究少不了总有那么些人来来往往的,可现在她不仅推辞了宫妃探望,对宫中的事情也不及以往用心了,这一点自筱雨宫之事就可以看出个大概来,只是不知这宁静祥和之态能维持多久……”
“想来她是无暇顾及罢,”如昔微敛了眸,“前些时候皇后孙家老大人好像是入了病中,皇后向皇上求旨返家探望,皇上因其六宫之责未准,但也遣了李御医去孙府诊治,似乎病得不轻。”
“孙家的顶梁柱便是这位孙国丈,”欣昭容神色微敛,低了声音,“当年皇后嫁入王府时,皇上曾经暗诺日后登基定以孙氏为后,孙家是以鼎力相助皇上登基为帝,而后孙氏也得以顺利登上后位,这些年孙氏在宫里的所作所为,约莫皇上也是心如明镜的,只是碍于孙家势力而不得不妥协。”一如当日他明知两个孩子都是那人害死的,却为了袒护她而禁止任何人再追究下去。
如昔眸光见深,“外戚势力素来是皇上最不喜欢的,昔日昭仪赵氏便是如此,”微沉了话音,“皇上的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芩儿微躬了身,“孙国丈虽严于律己,行为并未偏颇之处,可其下有一独子孙厚,孙厚于京中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朝中官员也多看在眼里,却因忌讳着孙国丈和皇后娘娘而敢怒不敢言,如今孙老大人缠绵病榻,其子若是收敛几分,兴许还可享其国舅之遇,可若是一再犯错不知悔改,只怕皇后娘娘即便是想袒护也会力不从心。”
如昔眉梢微不可见的轻挑,欣昭容却是浅笑轻叹,“想不到你竟对宫外事情也有所了解?”
芩儿脸色微变,“奴婢只是听李御医论及孙大人病情时,似叹语过几句罢了。”
如昔但作不知,只道,“这后位是因为孙家而得,却不知会否有那么一天也因孙家而失……”
欣昭容微抿的唇角见得些许沉邃,“只要孙家那人还在,皇上顾念老臣,定会对孙家种种多方忍让,懿和宫那位也就自然能够相安无事了。”
“姐姐也说了是忍让而已,忍字头上乃是刃,如今只不过是等个结局而已。”如昔微敛了神色,“皇上约莫也已经没了耐心,想来,结局不远了。”如果皇帝真有对孙家怜悯,就不会拦着皇后返家探望,也不会只是遣李御医诊治便罢。皇帝的心里,重要的还是他的皇威朝政。
回到醉蓉阁,如昔面色微沉,眸光直视芩儿,抿唇不言。
芩儿被她看得煞然心惊,只躬身礼着,“奴婢一时糊涂,望娘娘恕罪。”
“糊涂?”如昔微颦了眉。
“奴婢不该将李御医牵扯其中。”
如昔微敛眸光,“对我你也不肯说实话么?”
芩儿心颤若滞,“奴婢……”
“李御医是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他会在意那些官员朝事本就不可能,更加不会同人议论是非,而你谈及孙家时眼底的神色更是有异,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如昔神色肃敛,目若冷刃。
芩儿颤了手,微抿的唇终是见得松动,“奴婢,原是孙家家奴。”
如昔微颦了眉,“孙家?”
“娘娘曾问过奴婢父亲是谁……”
“……”
“奴婢的父亲,就是孙国丈……”
如昔惊滞了眸,“那你和皇后岂不是……”姐妹?
芩儿摇首,“奴婢只是娘娘的侍婢,和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关联。”
“……”如昔面色如常,默而不语。
“奴婢一直不敢告诉娘娘,是因为担心娘娘会误以为奴婢与皇后有何关联……”
如昔微抿了唇,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自己既知她们是姐妹,心里怎也免不了会怀疑的。
芩儿见如昔不应,心下微紧,跪礼于前,“奴婢自跟了娘娘,便一心以娘娘为尊,自认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娘娘的事,奴婢的忠心,天地可鉴。”
如昔敛眸不语,芩儿紧咬唇瓣,颓然垂首,“娘娘若是不信,奴婢,也无可奈何……”
如昔终是扶她起身,“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明白,你既然是孙大人的女儿,又何苦到宫里来做什么宫女,以你皇后妹妹的身份,应该有更好的前程才是。”
芩儿泪落无声,“奴婢虽为那人之女,可那人,却不是奴婢父亲。”
“……”
“他不配!”紧咬的牙关瑟瑟轻颤,话音之中难掩的愤恨之意让如昔柳眉浅滞,却不知她受了怎样的待遇……
芩儿十指紧扣掌心,“娘娘当日说要为奴婢正名,奴婢心中感激不已,可奴婢想要的不是名分,而是孙家灭亡……”
如昔眉梢微挑,双目敛神,静视芩儿。
芩儿柳眉之下泪眼朦胧,却闪烁着异样的笃定之色,“奴婢的杀母之仇,不能不报……”
“……”如昔渐垂了眸,回顾往昔,芩儿确实对自己从未有过伤害,而此刻她眼中的伤怀愤怒,一丝不差的传至如昔心中。
如昔的沉默无疑让芩儿心沉入渊,复又跪身,“奴婢所言句句是真,奴婢与孙家,除了仇恨绝对没有其他可言。”
如昔回至坐榻,若有一叹,“自我入宫以来,无论起落总是你一路陪着,如果你真是皇后的人,只怕我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
“娘娘……”芩儿泪朦了眼,抬首喃语。
“起来吧……”如昔浅叹,“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的身份,让你一直在我身边做个侍婢,终是委屈了……”
“娘娘不要奴婢了么?”芩儿惊泪浅滞。
如昔微揉额侧,知道了她的身世,自己也确实无法再恢复以前的心境对她,可真的要将她遣走,自己心里亦是不舍,何况眼下自己也离不得她,终是一叹,“你呀,平时见你挺稳重的,怎的此刻竟这样的爱哭来了?”
“……娘娘”
“我何时说不要你了?只是觉得委屈你了……”如昔愁眉,“不知该如何补偿你。”
芩儿连忙摇首,忍泪沉语,“娘娘不需要补偿奴婢什么,能服侍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只要娘娘不怀疑奴婢,不赶奴婢走,奴婢就一无所求了……”
如昔抬眸视得她眼中恳切目光,终是浅勾无奈笑意,“原是觉得你与媶儿大有不同的,没想到哭起来倒像是一个模子似的。”起身为她轻拭泪水,“入宫这些日子,你于我而言早已不是侍婢了,等你到了出宫的年纪,我会认你为义妹,为你寻门好的亲事。”
芩儿见她有笑,心里终是安定下来,感激轻语,“奴婢愿意一辈子服侍娘娘。”
如昔无奈笑开,却是一叹,“傻妹妹……”
芩儿听得她这一声妹妹,心里的酸楚更是如注,泪若雨下,自她母亲去世,她便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即使她还有父亲,还有姐姐,还有兄长,但于她而言都只是仇人,而如昔这一声似无奈似心疼的叹息,却无疑触及到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原来,自己竟是那样的渴望得到亲人……
安抚好芩儿,如昔稍定了心绪,打听了些孙家的事情,芩儿知道如昔能为自己达成所愿,亦是敞开心扉将所知的一切全然告诉如昔。待二人话聊语罢,如昔心里已然有了对策,只浅叹着,“这件事,只有安排乔美人去做了……”
芩儿会意颔首,“娘娘救了乔美人离开筱雨宫,她也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娘娘呢。”
如昔只是敛眸,这宫里有几个真正想要报恩的,何况自己救她的目的本就不单纯,只轻语似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等过些日子再说。”如果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她不愿再冒风险了,不想让亦辰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