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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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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段祺瑞乞灵于这样的内阁,无异于画饼充饥。当他把两封电报让大家传阅后,四个人表现了不同的反应:吴光新说:“奉军要来让他来好了,既然人家国民军都管不了,咱们干嘛多此一举?”

    杨庶堪说:“奉军野心勃勃,到处扩张,不干政是假,专权霸政是真,应下令斥责!”

    龚心湛说:“唉,恐怕只有奉军斥责执政府的份儿,没有执政府斥责奉军的份儿了。”

    林建章说:“行了,还是请执政便宜行事吧。”

    会议无果而散,段祺瑞愁肠百结。

    张作霖不给段祺瑞喘息之机,他步步劲逼,志在必得。从5月1日起,不管老段答不答应,把大批奉军源源不断开进关来。同时,奉军在京奉、京津、津浦路上扣留车辆,检查稽留旅客。北京的大部国民军向宣化、张家口、平地泉撤退。搞得朝野上下,京津内外,人心惶惶,一夕三惊。

    张作霖透出“进京展觐”的口风,0日由奉天来到天津。段祺瑞慌了手脚,赶忙派吴光新和梁鸿志赴津迎迓,想把张作霖请到北京,当面疏通。张作霖对吴、梁二人不屑一顾,只让下人捎话:“因检阅军队,政务繁忙,暂缓入京”。把他们打发回来。这更使段执政忐忑不安,不知怎样去讨好这位“太上皇”。

    张作霖在曹家花园举行军事会议。中心议题是怎样夺取中央政权,怎样向长江流域扩充实力,怎样把卢永祥、郑士琦挤走,把苏、皖地盘儿抠到手,怎样组建以梁士诒为首的新内阁,怎样压迫段政府调卢永祥为陆军总长,保荐郑谦为苏督,姜登选为皖督,韩麟春为苏鲁皖“剿匪”总司令……总之,这位曾以“晚辈”自谦的“老朋友”,扯去一切伪装,赤裸裸露出狰狞面孔,向手无寸铁的元首开刀了!

    段祺瑞仍对张作霖抱有幻想。他函电交驰,屡派专使到天津,低声下气地邀请“太上皇”进京一叙。张作霖是个精灵鬼,知道一些话当面不好谈,不如留在天津漫天要价更合算。所以,他百般推托不朝。历史真会捉弄人,当年段祺瑞曾以同样方式胁迫黎元洪、徐世昌、曾几何时,他由“太上皇”变成傀儡,使段祺瑞有“请君入瓮”的滋味。

    冯玉祥真的甘心退避三舍吗?不、他之所以一再“退让”,不过是缓兵之计。当他一再向吴佩孚示好遭到拒绝后,于是把着眼点放在了一个崭露头角的人物——孙传芳身上,他们出于同样的担心,结果一拍即合,达成秘密协议:共同对付咄咄逼人的奉张!

    张作霖得到这一消息后,十分震惊。不得不放慢“逼宫”步伐,以集中全力对付国民军和孙传芳。于是,摇摇欲坠的执政府方得以苟延残喘。

    这里的矛盾刚刚缓和,另一个矛盾又突显起来。

    这天,段祺瑞正在批阅公文,梁鸿志拿着一份报纸慌慌张张走进来,风声鹤唳地说:“执政,不好了,‘金法郎真相’在《京报》上发表了,还有邵飘萍的述评!”

    段祺瑞一听大惊失色,赶忙推开文件,立马追风地说:“快拿来!”

    文章写得太尖锐,太犀利了,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整整一个头版,刊登了同一内客。有翁敬棠披露的事实真相,有主笔邵飘萍的述评,有编辑部的按语。文章说,检查之初,外、财当局自知真相败露,无可掩盖,乃转而泄忿于检举人,横加诬蔑,散布谣言,谓如何受人运动等等;政府则施用种种手段,阴图打消;而高检厅则上下其手,轻描淡写,竟下令不于处分。他叹谓道,吾国财政败坏久矣,而司法机关威信失坠无余,不尤令人扼腕叹息,。他披露,在金法郎案中中国仅向法、意、比三国赔款损失总计高达亿多元!而执政府只得到关余,监余款60万元(这本是中国的,早该归还),这笔款用于支付正在大打内战的奉系,一次就拨给张作霖500多万元,张还不满意,后又给他00万元。其余则用来支付国民军军费和维持政府开支……亿多元现大洋意味着什么?按当时市价,一元钱可买50斤的一袋白面,亿多元可想而知了。这理所当然要引起国人愤怒和谴责。自金法郎案公布之日起,各省民众团体,民主党派,知名人士以及工人、农民、商人、学生,没有停止过斗争。他们发表演讲,游行集会、发表文章、猛烈抨击执政府的卖国罪行。

    说起邵飘萍和他主办的《京报》、不管是段祺瑞、张作霖、还是吴佩孚,无不对他怕得要死,恨得要命。他们对他威胁利诱,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其极。但始终堵不住他的嘴,封不住他的笔……段祺瑞越看越气,越看越怕,三把两把把报纸扯碎,身子往靠背上一仰,生起闷气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一直站在一旁的梁鸿志:“按照法律他们应判何罪?”

    梁鸿志说:“调查报告说,李、沈二人触犯刑律第108条,章总长触犯刑律第条第1款,判0年有期徒到无期徒刑。”

    段说:“你快去检查厅和北京高检,设法通融。”“事关重大,怕不好办,法律无情啊!”“不好办也办,一定把事办好!去它妈的,让法律见鬼去吧!”

    五卅风云

    195年5月0日,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在上海发生,从而引发一场以中国共产党为领导,以工人阶级为主体,震惊世界的“五卅”运动。这一伟大运动同6年前的“五四”运动一样,打击了帝国主义的反动气焰,鼓舞了中国人的斗志,给反动军阀敲响丧钟……当时的国内外局势是这样的:194年10月,孙中山平定了广州商团叛乱,使广东国民革命得以巩固发展。为肃清广东境内的反动军阀,把革命推向全国,国共两党合作,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统一了广东。在北方、以张作霖、冯玉祥、孙传芳、吴佩孚为首的军阀,正进行着你死我活的大混战。

    这时的共产党,已于195年1月0日成功地召开了第四次党代会。第一次明确提出党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及工农联盟等重要问题,初步形成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思想,为推动群众运动新高潮,作了政治上,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

    面对蓬勃发展的革命形势和军阀混战的局面,帝国主义面临着失去在华利益和代理人的危险。于是,加紧镇压革命势力和争夺代理人的斗争。“五卅”运动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从月份起,上海日本纱厂工人,因日资本家任意打骂、剥削、辞退、开除工人,打死童工等暴行,举行过多次罢工,人数最多时达7万多人。4月份,青岛日本纱厂的中国工人,因不堪忍受日资本家剥削压迫,也举行罢工。日厂方勾结山东督办张宗昌、舰队司令温树德派兵镇压,打死工人8名,打伤0余名,逮捕7名……5月15日,上海日纱厂工人、中共党员顾正红,带领工人与厂方交涉补发工资、上班等问题,早已声称“关闭工厂,饿死中国工人”的厂方,竟公然开枪将顾正红杀死,打伤10名工人。

    事发后,该厂万多工人举行抗议罢工。上海各大学学生纷纷涌上街头宣传募捐,声援受难家属。但租界当局竟以“扰乱社会治安”罪、逮捕6名大学生,扬言5月0日进行“公审”,并以辞退工人相威胁,进一步激化了矛盾。于是,中共中央决定,把经济斗争转入反帝政治斗争。定于5月0日在租界举行示威大游行。

    0日上午,工人、学生000多人来到公共租界散发传单,发表演讲,揭发当局罪行。租界当局出动大批武装巡捕,大肆拘捕爱国生众100多人。下午时,愤怒生众数千人高呼反帝口号,要求释放被捕生众。英国捕头爱浦生悍然下令开枪,打死1人,重伤8人,轻伤10余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

    惨案发生后,中共中央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成立上海总工会和商业联合会,领导这场反帝运动。号召全市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布。自6月1日起,0万工人实行总罢工,5万学生罢课,绝大部分商人罢市……接着,工商联成功地主持召开了有0万人参加的市民大会,通过“五卅”交涉案17条,中共中央发表《为反抗帝国主义野蛮残暴的大屠杀告全国民众书》,指出“解决之道不在法律而在政治”,而在“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推翻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同时,国民党上海执行部,也宣布“取消中国与英日缔结之一切不平等条约”……惨案发生后,段祺瑞迫于压力,指示外交部于6月日、4日,分别向外交使团提出抗议照会。但外交团强词夺理,推卸责任,说什么巡捕开枪是“自卫行动”,罢工行动“显有**背景”等等。他们提议由各国公使派员组成调查团,赴泸调查事实真相。段执政同意这一建议……这天,段祺瑞召开会议研究对策。但会场一阵沉默,与会者均感事态严重,怕担责任不敢说话,更没有人站出来担当交涉重任。就这样沉默十来分钟。段祺瑞不得不表态。他说:“我早说过,外国人不好惹,可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惹事生非,结果惹恼了洋人!几天来,光上海一地洋人就9次向中国人开枪,杀死60多人,重伤70余人;轻伤及被捕者不计其数。英、美、日等国军舰纷纷开进黄埔港,大肆煊耀武力,陆战队员遍布上海街头,如临大敌。死几个人不要紧,给政府徒增麻烦,尚有乱及全国及引发国际交涉之虞。真是,令人生厌!”

    有人说:“共产党是致乱之源,该杀!”段祺瑞感叹道:“我倒很欣赏他们的活动能量:一夜之间鼓动几十万民民众上街,哪个政党能做得到?真是洪水猛兽啊!有迹像表明,北京正组织几十万人的大游行。这很可怕,这场**将很快蔓延到全国,形成燎原之势。你们警察厅、卫戌部队要早做准备,教育部好好管住学生,别像6年前那样来个措手不及!”他恶狠狠地扫视一眼会场,接着说,“令人不解地是:张作霖、冯玉祥、赵恒惕、杨森、刘文辉、邓锡侯、唐继尧等军政要员,怀着不同动机,纷纷给我发电,对洋人表示抗议。好人都让他们做了,真不可理解!”

    段祺瑞重新坐下来,态度严肃地说:“现在,我任命孙宝琦为淞沪商埠督办,负责上海地区事务;派江苏省长郑谦,税务督办蔡廷干,外交部次长曾宝鉴到沪查办此案,并筹济难胞。记住:你们务要说服双方,各自作一些让步,不要再激化矛盾,早日率循正轨……”

    段祺瑞不敢提废除不平等条约,收回租界等正当要求,不敢提惩治肇事,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实质性问题,反要中国人“让步”,“率循正轨”,充分暴露其媚外卖国的本性。

    散会后,段祺瑞把三个赴沪代表留下面授机宜。他说:“我的思想你们应该明白:我不愿看到事态扩大,更不希望祸及全国,我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不伤害洋人,又不得罪国人。这就看你们的策略了。工商联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你们要多做分化、瓦解工作,早日平息这场**。一切拜托了。”

    北京政府的软弱和忍让,并未感动外国人。他们继续得寸进尺,疯狂镇压中国人。

    6月5日,上海罢工范围继续扩大,公共租界里的华人巡捕拒绝上岗。黄埔港美、法、英、日、意等国军舰增至6艘,各国水兵在闹市区横冲直撞,检查行人,逮捕学生,搜查学校、旅馆、单位等。

    6月9日,租界当局非法审讯19名中国公民,引起上海市民极大愤怒。引发更大规模的“三罢”浪潮。自惨案发生以来的10日内,上海英日工厂,洋行,工部局及其所属单位,以及少数中国工厂196个单位,0多万员工举行大罢工,给帝国主义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听到这些消息,段祺瑞一筹莫展,一夕数惊。

    这天下午,段祺瑞刚刚吃过午饭准备休息。梁鸿志慌里慌张跑来,一进门就说:“芝老,北大学生代表要求见您。”

    段祺瑞气极败坏地说:“不见,谁也不见!杀了我算了,省得活受罪。”

    梁鸿志对这位反复无常,性情越来越暴躁的上司大感失望。他动不动发火、骂娘、摔东西、扯文件;刚才还是春风满面,转眼间便电闪雷鸣;深更半夜他可能召唤你,当你急冲冲赶去,他又一言不发把你支走……他耐着性子说:“芝老啊,长辛店工人要进京示威,学生、工人要举行全市大游行,北京局势一触即发,我们只能因势利导,再不敢激化矛盾啦……”

    几句话说到段祺瑞的心坎上,他扬着头,闭着眼,沉默许久,才心力交瘁地说:“好,你去安排。”

    师生代表9人被请到外客厅,刚刚坐下,段祺瑞就在副官警卫陪同下走了进来,师生们赶忙起来齐声问好。段祺瑞哭丧着脸,敷衍地挥挥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表情呆板而疲惫,嘴上长满水泡,眼睛网着血丝,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神不守舍的冷默。与他们想像中的元首大相径庭,师生们大感失望……大家坐定后,梁鸿志说:“各位代表,执政日理万机,时间宝贵。请诸位长话短说,尽量节省时间,哪位先讲?”

    一位血气方刚的男生铿锵地说:“执政,自鸦片战争以来的85年中,帝国主义者强迫中国签订不平等条约一千多个,割去中国领土00多万平方公里,战争掠夺和其它赔款1000多亿两白银!它们在中国划分势力范围,建立租界区、掌握海关大权;它们的军舰可以自由出入中国领海和港口,军队可以随意驻扎中国领土;它们在中国开银行、商行、工厂、教堂,更有甚者随意奴役、剥削、压榨、杀害中国人,而不受法律制裁!自从民国成立后,中国人以为可以扬眉吐气,谁知,中国处境并无些许改善,依然饱受洋人欺凌肆虐。以此次‘五卅’惨案为例,帝国主义分子随意逮捕、刑讯、枪杀中国人。请问执政大人,你身为一国元首,将如何面对横行无忌的洋人?”

    段祺瑞言不由衷地说:“我跟你一样痛恨洋人,同情同胞。我将竭力把事情办好。”

    一位伶牙利齿的女生说:“我记得你在施政演说中,有‘外崇国信’一说,请问这怎样解释?”

    段祺瑞诡辩道:“这是一种策略,我不能上台伊始,就把自己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凡事得慢慢来。”

    另一位青年教师问:“请问在这次事件中,执政有何举措?”

    段说:“事发第二天我就指令外交部向外交团提出抗议照会。4日和6日又分别提出抗议,并派得力人手赴沪调查,倜济难胞。”

    还是那位教师说:“但你在抗议中,只有释放被捕者并未提惩治肇事者,赔偿损失,废除不平等条约等实质性条款。这又作何解释?”

    段祺瑞强词夺理:“这……朋友,当我们劝架时,首先让双方脱离接触,然后才能解决实质性问题,这是一种策略。”

    一位年过花甲的学者插嘴道:“然而,这不是一般性打架,是强权,是肆虐,是强盗对无辜的平民无端射杀,二者不能同日而语!”段祺瑞反问:“这……你说该怎么办?”老者义正词严地说:“第一,请求政府立即与英、日两国经济绝交;第二,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第三,派兵进驻租界,以期收回租界;第四,立即召回中国驻英、日公使——这就是我们的请求。”

    段祺瑞愣忡忡盯视着老者,皱着眉头,似乎看着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怪人。许久、才冷笑道:“什么?你是说中国军队进驻外国租界,你是说召回英、日公使,你是说跟英、日绝交?可是,你想过后果吗?你想过它的严重性吗?不不,老兄,这太冒险,太轻率了!对不起我不能擅自决定这么大的事情,不能。”

    老者侃侃而谈:“执政,你错了,租界是中国的领土,派兵进驻并不违反条例;而撤回公使只是一种反抗形式,与断然绝交不同,各国也不乏先例。作为一个泱泱大国政府,主权不能保证,尊严不能维护,人民安全不能确保,何以称其政府?”

    段祺瑞敷衍道:“好啦,这件事我作不了主,待明日召开国务会议讨论,再作出决定好吗?”

    代表们对这样的政府,这样的元首已不抱任何希望,知道多说无益,于是,相约而去。

    段祺瑞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许久一动不动。

    6月14日,段祺瑞刚刚坐在靠背椅上,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没说好气地说:“我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