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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大哥的声音突然响起,急速的音调带动迫近人心的寒气,忽然之间,医院走廊里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令人不安的死寂,景北可以想象得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其中有一双是萧琛的。
迈出的脚停滞了,景北此刻的动作极其滑稽,就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叮的一声,电梯刚好开了,摄影店的那群人追了来。球球焦急地要开口喊出景北的名字,景北拼命地摇头,嘴张了张,声音很低,口型是一个“跑”字。
当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脑地发愣时,景北冲了上去,拉起人,“跑!”
身后响起了经纪人大哥气急败坏的声音,“别跑!给我拦住她!”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医院门外逃去,过程有些人仰马翻,但绝对“万众瞩目”,人们大约是从没遇到过这么大规模的“搅乱医院秩序的事件”,表情基本是愕然的,所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等到他们冲上车时才看见经纪人大哥跑出了医院的门,东张西望地在人群中寻找他们的身影。
摄影师突然一反常态地摇开车窗,朝经纪人大哥吹了一个口哨,嚣张地挥动着手臂,“Hi哥们儿,在这里,来抓我们呀!”
看着景北略有些不适应的表情,开车的球球拔高了音调叫道,“阿丁,不要命了,胳膊别往外伸!”然后有些窘迫地向景北解释道,“阿丁他有些……闷.骚,你别……”
景北扑哧一下笑了,严格说来她没有见过像球球这么英俊的女孩子,细细的腿,牛仔裤,运动袜子的颜色是男生才会选择的那一种,头发短,轮廓很明朗,两道剑眉,外表的硬朗和满车子的男的比起来都显得有男子气概。
就这样子一个浑身上下漾满了一种随时都可能跳起来打篮球的气质的女生,突然在景北面前忸怩了起来,她还是不适应,约莫是景北那么拼命去追小偷的情形太过有气势了。
“没事,我觉得很……”景北在努力寻找一个除了闷.骚这个词,又能配上摄影师阿丁的字眼,“Cool.”
“我们可没你酷,你没看见当时的游客们,那种惊讶的眼神,景北,你跑的挺快的,我们开车才追上你。”一个男生转身朝景北笑着说,他的眼睛很小,却拼命地做出很有精神的样子,“我叫薛茂,他们都叫我傻帽,嘿嘿。”
景北笑了笑,算是认识了,刚好想起包里还有从小偷手里缴获的东西,“阿丁,你的镜头,给你。”
顿时车上七嘴八舌的,球球笑笑,满是感激地说着,“你保住了阿丁的全部家当。”
“可……我戴的那条项链被小偷抢走了,不过,他的身份证在我这里,一会儿咱去警察局报案,一定能追回来的。”景北努力解释着。
“那个啊,不用那么麻烦了,那东西都是仿冒品,假的不值钱。”球球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郑重地把她的伙伴向景北介绍,“他呢,是我们的专用CN小予。”
旁边的薛茂小声插嘴,“也叫梦姑娘!”
其他几个人笑了起来,景北也附和着笑了一下,那个被叫做“梦姑娘”的男生就是之前和景北搭档扮新郎的,他没有笑,反而有一些腼腆地接着球球的介绍,“我们四个再加上陈绾总共五个人,是一个COS社团的。”
“对了,景北你在网上有没有看过‘虐杀玩.偶’的视频?那些都是我们弄得,我们的官微和贴吧也是这个名字,你可以去看一看。”薛茂激动地说,他看起来比较活泼。
景北忙点头,真的很奇怪,这些人明明只认识了一天不到,景北却觉得他们很亲切友善,大概一同经历了被偷和“大逃亡”的缘故,关系莫名地拉近了。
去完警察局,球球坚持让阿丁请客,景北没推脱,大排档前五个人边吃边聊,热火朝天。
刚刚夹起一只麻辣鸡翅的景北就收到了兰姨的电话,笑着接起,“喂,怎了兰姨?”
“小北,你快回来吧,你家又被砸了!你妈她——”兰姨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端就响起了噼里啪啦打碎玻璃的声音。
这个地方叫“油麻巷”,景北不喜欢这里,虽然它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石库门结构的老房子夹杂着几栋老旧的楼房。迎面奔跑的是孩子王,带着一群小孩子扮将军士兵冲锋陷阵,在狭长的巷子里呼啸而过。
触目的东西都蒙着天地混沌时原始的灰色,这种废墟一般的错觉让人凭空觉得有些阴冷。当然,这种阴冷真正来自于那群围着看热闹的邻居们,他们对于被打的母亲无动于衷,甚至还指指点点说着,“自己不检点,又让人家找上门来了!”
兰姨小心翼翼地抓住景北的胳膊说着,“是之前你妈在艾尔曼大酒店失踪的那晚,那个男人的老婆找来了,还带了人。”
那个找上门来的女人正面目狰狞地挥动着手和脚,撕扯和踢打着母亲,而坐在地上的母亲披头散发、冷若冰霜,就好像眼前厮打嚎叫着的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她一副木然,一边听着那个女人哭骂,一边抬起衣袖擦拭着嘴角,有一抹刺眼的血迹挂在那里,是战败了的、懦弱且难堪的旌旗。
满室狼藉,他们还在砸,席卷了整个屋子,连带着卫生间也没放过。
只听一声巨响,是暖水瓶被砸了,破碎的壶胆清脆地跌落下来,一片炫目的银白色铺满陈旧的地板,热水的白气开始缓慢蒸腾,屋子里顿时鬼魅横生。
“狐狸精!看你再敢不敢勾.引我姐夫?!”一个很胖的女人叉着腰叫嚷道。
景北命令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干燥的空气夹带着无数的尘埃长驱直入地灌进,呼吸声一开始是发颤的,带着喉咙里那种沉闷的颠簸,“你们砸完了没有?!”
“啪”的一声,景北被一颗鸡蛋砸中,黄色的蛋液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还真扔鸡蛋,这是在拍戏吗?!
景北知道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这种羞耻,已经控制不了。她捏紧了拳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意志,但是没有用,她的身体里有惊涛骇浪不停地颠簸,挤压着整个胸腔,有什么东西似乎挣扎着要迸发出来。
景北顺手操起门后的拖把,好在头上残留着的鸡蛋功不可没,它让景北的几缕发丝散落在脸上,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女人。紧接着,在所有人都在犹豫呆愣的时候,景北抢在他们前面挥动着拖把,“滚!都给我滚!”
顿时安静了,那个带头的女人气喘吁吁地,愕然地松开母亲的衣领,惊恐地看着景北。
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地,隐约发出来类似愤怒的闷响,那属于居住在她身体里面那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发了疯的景北。
所有的人都被吓跑了,因为景北挥出的拖把不长眼睛。
景北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兰姨轻轻靠着她坐了下来,像是怕引爆景北似的,“好好休息一下。”
她有些粗糙的手惊慌失措地触碰着景北的脸,很痒,很暖和,“都过去了,明天就好了。”
“没事。”景北对她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真的没事,我就是有点累。”
怎么可以把生活过得这么狼狈不堪呢?景北看着碎片滑入垃圾桶,仰头努力忍着往出钻的泪水。
“你现在好像很狼狈。”半冷不热的声音吓了景北一跳,下意识看向声源,靠墙处的车旁站着一个人,一张好看的脸。
不会再有别人了,在景北最狼狈的时刻遇到的只有萧琛。
他的脸上薄薄地有一层笑意,那种薄,就如罩在月亮上的雾一般的朦胧,但景北知道这笑意,是世间最可怕的神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