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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进军罗马(5)
残酷的坎尼攻防战持续了七天之久,起义军在付出了上万人的伤亡后,终于攻入了这座上下离心的城市。另一边,为了阻止讨伐军救援城市,起义军的伤亡不低于一万人。斯巴达克斯入城的时候,他的军队已经不足万人,其它人不是死于战场,就是受伤被俘,或者选择了逃亡。
尽管起义军伤亡惨重,但生下来的人都意志坚定,尤其是他们夺取了城市,他们的士气得到了恢复。坎尼城的奴隶很少,那些贵族庭院中的家奴毫无战斗力可言,不过,坎尼的失陷让周边农村的阿普利亚人大受鼓舞,不仅有大量年轻人赶往坎尼,在广大的农村也到处燃起驱逐包税商人的烽火。
在这样极度不利的事态下,西比齐斯全力强攻了坎尼城两天,发现急切间不能收复城市,他的士兵们疲惫不堪,不得不放弃屯兵城外,后撤至卡鲁斯乌姆(CANUSIUM),以这座城市为基地,派出部队封锁坎尼周边,压制起义的蔓延。
残酷的坎尼攻防战在军事上毫无借鉴的意义,对于斯巴达克斯和起义军来说,却是重要的转折点。经此一战,斯巴达克斯统帅大军的经验迅速提升,他已经具备了一名优秀的战场指挥官的素质,与讨伐大军的连番苦战,也让起义军的战争心态也趋于成熟,他们不再是依靠热血蛮冲的愣头青,开始懂得养精蓄锐的战场意识。
斯巴达克斯进军坎尼,埃玛诺伊也没有闲着,这位日耳曼人没有选择进攻卡普亚城,大约终于受到后方跟随的其它起义者的影响,他和他的日耳曼追随者在卡普亚附近停留了十天左右,蹂)躏从属这座城市的数十个村镇,从中获取粮食和财物。也正是这十数天,让克拉苏察觉到自己的军队缺乏斗志,讨伐军在进攻起义军的时候,往往稍有抵抗就不敢前进,更多的时候,他们仅仅跟在起义军的后面,连进攻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不是起义军缺乏组织进攻的人,克拉苏甚至怀疑自己的军队可能被击溃这个发现让克拉苏非常沮丧,他几乎可以肯定,起义军不会一直这么缺乏组织的,一旦起义军被编组起来向他进攻,他的战败毫无悬念。
克拉苏召集百夫长,郑重问询关于塞内加公爵在卡拉姆斯河的胜利,从中寻找对付起义军的经验,这些经验原本是他不屑于认真回顾的。根据百夫长们反馈的信息,克拉苏确认起义军缺乏的仅仅是作战经验,而不是作战的勇气,而他的军队,缺乏的仅仅是作战的勇气。
通过鼓舞士气以提升士兵的作战信念及勇气,克拉苏是不屑做的,他召集全军,重申了军队的纪律,然后祭出帝**制的大杀器:什一抽杀令。以万分藐视的语气,克拉苏痛骂讨伐军的士兵都是懦夫,是一群绵羊,声称他不介意让自己的双手沾上同胞的鲜血,因为懦弱的人不配作为帝国的公民,也不配成为他的同胞。
重申军纪后,克拉苏命令大军线性横推,亲自统帅一个军团和全部骑兵居中策应。
讨伐军一线平推的作战态势jī怒了埃玛诺伊,这位日耳曼人在连番的胜利和部众的恭维下,逐渐丧失了初始的刚勇,也遗忘了初衷,不能忍受克拉苏的藐视。埃玛诺伊从跟随的起义军中挑选了数百人,将直属日耳曼支队恢复到两千人,亲自带着这两千人直扑克拉苏的中军。
克拉苏有无数挫败埃玛诺伊反攻的方法,但他选择了最原始、野蛮的一种:硬碰硬,他需要这场战斗jī发士兵作战的勇气,不论胜负。
埃玛诺伊这次带来了六千多人,其中四千人是跟随而来的起义军精锐。埃玛诺伊的直属队杀气腾腾地撞上心惊胆战的讨伐军,在jī烈的厮杀下,讨伐军的中央步兵阵线很快松动、瓦解、溃散;克拉苏布置在两翼的骑兵,尽管克拉苏对他们赋予厚望,他们却深陷苦战,被舍生忘死的起义者纠缠,一时之间脱不开身。
值得庆幸的是,埃玛诺伊和他直属队仍然不懂得把握战斗的节奏,他们击溃克拉苏的中央步兵后,自身也疲惫不堪,而且埃玛诺伊缺乏大局观念,没有继续追击下去,反而转过头来支援苦战中的两翼,让克拉苏得到喘息的机会。克拉苏在步兵崩溃后被迫后撤,他的卫队保护着军团旗,讨伐军的士兵毕竟拥有军人荣誉,没有在溃败之下一哄而散,多数都在逃跑中向队旗和军团旗靠拢,埃玛诺伊停止追击,士兵们终于重新在军团旗下集结起来。
军团的损失不大,但心慌意luàn的士兵已经不适合继续作战了,克拉苏一面重整旗鼓,一面派出信使召回骑兵,事实上,在埃玛诺伊转过身来的时候,见势不妙的骑兵已纷纷脱离战斗,借助马快的优势游离在战场边缘了。
没有骑兵在旁边的牵制,起义军重新聚集起来,以胜利的态势向着同样聚集起来的克拉苏前进。克拉苏不敢继续应战,在起义军的嘲笑声中,带领军队退却了。起义军尽管不甘心,却忌惮讨伐军的骑兵,不敢放开了追击,追赶不及,只好听凭克拉苏离去。
这场短促的战役双方伤亡不过千人,起义军的士气进一步高涨,讨伐军则陷入惧战的yīn影。不过,埃玛诺伊不懂得利用这个心理优势,克拉苏却抓住这个机会,什一仇杀令处死四百多名士兵后,严酷的军纪挽回了颓势。用苏拉(好像是他说的)的话说就是:士兵们害怕军纪胜过害怕敌人,他们就可以战无不胜。
埃玛诺伊在击败克拉苏后不愿意继续停留,卡普亚城虽然没有打下来,他们对卡普亚的伤害却远超斯巴达克斯,卡普亚的三十万居民(注),大约有十万人在他们的劫掠中失踪,换言之,这片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逗留的了。
沿着坡普亚大道,埃玛诺伊的进军没有原来的神速了,他们携带的大量粮食、财物,拖慢了他们的速度。克拉苏紧跟在起义军的后面,不断强制命令讨伐军贴上去,与起义军搏杀,如果能迫使起义军转过身来,他就有机会,以辉煌的胜利结束这场让他颜面尽失的追击。
坎尼的作战失利传到克拉苏这边,埃玛诺伊的军队已经进入拉丁姆,埃玛诺伊的进军让克拉苏慌了手脚,拉丁姆的战备绝不是坎佩尼亚可比,但战略意义极大。克拉苏毫不怀疑埃玛诺伊在自取灭亡,但他万万不能让起义军在拉丁姆长期逗留,更不能让埃玛诺伊的军队靠近罗马的城墙,否则,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克拉苏已经完全顾不上阿普利亚,他的全部精力都用于应对埃玛诺伊的进军,不仅在军事上,也在政治上。他毫不怀疑,他的敌人、路-科家族的敌人、罗马人的敌人,他们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埃玛诺伊bī近罗马,等着看他的笑话,将他拉落尘埃,狠狠地打脸。
拉丁姆作为罗马城的直属领地,人民生活富裕,对于起义者毫无同情,从起义军进入拉丁姆开始,当地居民就自发将粮食财物搬进就近的城镇,武装自卫。起义军的攻城企图多数以碰的头破血流告终,最后不得不放弃攻城,也放弃徒劳无益的劫掠乡村,一心一意地赶路了。
罗马城里,贵族世家们抓住这个机会,纷纷向元老院和皇帝请战,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拉丁姆招兵买马,名正言顺地动用武力,哪怕倾家dàng产也是值得的,这些请战者无一例外地指责克拉苏的无能。路-克家族在这段时间承受巨大的压力,要不是躺着中枪的卡里鲁斯公爵分担了不少嫉恨的言语,路西乌斯说不定就撑不下去了。
弗拉维斯这段时间的确算得上烦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人民中的呼声有这么高,从克拉斯兵败卡普亚开始,罗马城就群情jī昂地请求皇帝和元老院将讨伐军交由卡里鲁斯公爵,如果人民的呼声可以忽视,上千贵族青年的热切期盼就成为横亘在皇帝和元老院心里的一根刺,让他们难以忍受了。
让弗拉维斯难以忍受的是,他再次感觉到了帝国上层对他的排斥,大家族一方面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击路-科家族,另一方面却又百般提防他从中获利,这种相互矛盾的心理,让他分担了shè向路-科家族三分之一的火力,他却什么也没得到
“难道受欢迎也是一种罪过么?”弗拉维斯快要忍不住了,“那帮hún蛋要是看他不顺眼,那就给他一个行省啊,他绝不在这里死皮赖脸地遭人嫉恨”
法里乌斯最后给出建议,他说:“既然你被舆论bī到了路-科家族的并列阵线,不如索性支持路-科家族,至少可以收获这个家族的友谊。”
弗拉维斯尚有犹豫,他不信任这个罗马家族,迦太基人讲究利益,这个家族有太多理想化的东西,反而显得有些jiān诈,他怕被骗了。
“我担心,要是我支持路-科家族,我会让太多人失望的。”
“你选择了倾向了迦太基,但你做的并不彻底,看的出来,你同样不喜欢他们,但你终究要做出选择的,目前的势态,中间派完全站不住脚,你不能在一个事件中倾向罗马,在另一个事件中倾向迦太基,几次这样的反复,你就再也找不到可靠的同盟了。”
“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次选择迦太基?克拉苏不是一个值得我支持的人,我更希望看到他永远在我眼前消失。”
法里乌斯很奇怪弗拉维斯对克拉苏的抵触情绪,不过,他不打算深入了解,“事实是,迦太基人在嫉恨你,他们担心你得到更多,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们也担心你得到什么。听听外面的呼声,谁会认为,这不是你有意为之?”
“喔,也许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弗拉维斯不满地嚷嚷。
法里乌斯微笑不语。
“好吧,以人民的名义,我支持克拉苏,只要克拉苏没有让人民失望,人民就会认为我是站在中立的立场说了公道话,不会损害我的声誉,那些嫉恨我的人,也抓不住我的把柄。以当前的情形,急切间,也只有克拉苏是最好的人选了。”弗拉维斯妥协了,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接受意见,“我还要推荐一个家伙帮忙,不能让克拉苏独得荣誉。”
“还有谁?”
“盖乌斯※马古斯※庞培,撒丁舰队的指挥官,我让西班牙与他合作剿灭西地中海的海盗,一年来剿灭的也差不多了,他也许很乐意在奴隶起义者困在海滩,陷入绝境的时候,捅上最后一刀。”
“你会让克拉苏发狂的。”
“但路西乌斯会很高兴我这么做,克拉苏实在太让路-科家族失望了,他们肯定希望有一个罗马的后起之秀分享荣光,免得克拉苏过于目中无人。”
“迦太基人也会很高兴,荣誉的王冠戴在两个人的头上就不值钱了。”法里乌斯叹息了一声,克拉苏历尽艰辛得到的荣誉,却被迫与仅仅发出最后一击的庞培共享,这个前营造官也许会发疯吧。
在克拉苏发疯前,他会万分感jī这个坑害他的人,没有这个准备暗算他的人帮助,他很难度过眼前这一关,知道全部真相后,他会怎么想?忌惮?这可比盟友的忠诚更有价值。
注:关于罗马帝国城市的人口,历史文献上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个人倾向于一种说法,即城市公民很多,住在城里的人很少。以罗马为例,罗马居民包括城里的稳定居民(有居所)、不定居民(流民和奴隶)和城外居民,否则实在难以解释,区区十三公里方圆的罗马城,怎么住下一百万人?罗马人的户籍管理远比古代中国húnluàn,流动人口很多,计算罗马城人口数的唯一依据是执政官选-举的选票,但每逢选举,投票的很多是外地赶来的罗马公民,因为只要是罗马公民都可以参加选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