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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材高瘦,身穿玄色布袍,脸色如金,古怪之极,除了两颗眼珠似乎尚能微微转动表示他是活人外,脸部肌肉僵硬如木石,令人一见之下,登时一阵凉气从背脊上直冷下来。
那人不理会宁采臣,径直朝舒柔走来。
此时舒柔弹《广陵散》全神贯注,所有心神似乎都投入其中,对外面之事全然不知,宁采臣见状,立时纵身一跃,挡在那人面前。
那人冷冷看了宁采臣一眼,开口道:“让开。”其声音也如金石一般,铿然作响。
宁采臣摇摇头,不知其所欲为,他看不透眼前这人实力,也不清楚此人是否有恶意,但若贸然打扰舒柔,估计会令其身体受损。
此时舒柔头上冒起丝丝白气出来,琴声更急,犹如千军万马踏碎坚冰横冲直闯。
碎冰飞溅,杀气凛然。
那人伸出手来,一推,宁采臣早已运起磐石决,纹丝不动,那人“咦”了一声,似乎颇有些惊奇,遂抓住宁采臣肩膀,用力一推。
宁采臣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虽然磐石决防御力强不动如山,但也被玄衣人一推之下腾腾连退几步闪到一旁。
他心生恼怒,手上清光一闪,便要动用暗影魔手放出蛛丝缠住玄衣人。
心念刚动,玄衣人却道:“你若不想你朋友出事,便不要阻拦我。”
宁采臣听他说得奇怪,望向舒柔,只见舒柔此时脸色更加苍白,眉头紧皱,似乎快要支持不住,他忍不住要开口说话,玄衣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出声。
宁采臣赶紧闭上嘴,那玄衣人深深看了眼舒柔,左手举起,一道光芒笼罩在舒柔身上。
舒柔登时便如一叶在汪洋大海漂泊的孤舟一般,面对狂风巨浪,随时都有可能船帆人亡,在玄衣人帮助之下,霎时获得澎湃灵力输入,脸色随之一缓。
玄衣人右手又是一动,那古琴一扯之下,脱离了舒柔之手,落到玄衣人手中。
琴声戛然而止,半晌后,舒柔睁开眼来,俏目一扫,便看清了当下情况,站起身,对着玄衣人便盈盈一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玄衣人充耳不闻,只是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古琴。
庙里一时陷入沉静。
玄衣人不出声,宁采臣和舒柔也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开口。
“这琴从何处得来?”良久,玄衣人开口说道。
他开口说话,仍是面无表情,嘴巴也未动,声音不知从何发出。话语冰冷,似乎人人欠他几百两银子未还一般。
“这——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琴。”宁采臣答道。
“哪个朋友?”玄衣人追问道。
“一个姓谢的朋友。”若不是看着他刚才出手救了舒柔份上,宁采臣还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谢什么?”玄衣人一晃,出现在宁采臣眼前,两者相差不及半尺。
如此近的距离,他那张脸更是显得木石一般,让人不敢再看。但宁采臣连真正的诈尸都看过,还会不敢看这个活死人?
他也不像平常人那般低头,仰起头看着那张脸,朗声道:“阁下未免问得太多了些。”
玄衣人倒没想到宁采臣这样,不过想起刚才自己开始的一推也没推开他,便有些释然,这个书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普通。
但这把琴对他极是重要,所以一定要问个明白。
他见宁采臣器宇轩昂,眼光清澈不是奸诈之人,便语气一缓,道:“这把琴,跟我有很深的渊源,还望小友如实告知。”
宁采臣看他虽然面无表情,这样的人虽然可怕,却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好些,便道:“我那朋友名叫谢小环。”
“谢小环,谢小环,果然是她。”玄衣人听了,低声说了几个字,仰起头,看着屋梁,又看向宁采臣,道:“她怎么会把琴给你?”
虽然声音还是那般难听,宁采臣却听出不再像刚才那般冷漠。
宁采臣心念忽动,张口道:“你莫非便是谢小环的师父?”
他原以为谢小环这样的美人,师父也一定是个美女,至少也是个女的,才会培养出那样琴艺绝伦气质高雅的徒弟来,哪里会想到竟然会是个脸如死人的大男人。
“不错。”玄衣人果然点了点头。
“前辈,我找得你好苦啊。”语气之幽怨就像千里寻夫的孟姜女看到了范杞梁还活着一般,宁采臣差点就热泪盈眶了,心想他奶奶的,真是不容易啊,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接到的任务,现在终于要完成了。
玄衣人和舒柔很是诧异地看着宁采臣。
舒柔更是暗想原来镇定自若的宁公子也会有失态的时候,玄衣人却是想我好像除了谢小环没收过其他徒弟吧,这小子怎地这副表情,难道是我那徒儿的郎君不成?
宁采臣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将谢小环遇害之事细细说来。
玄衣人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但听到谢小环身死只留下一个失去记忆的魂魄的时候,眼神里寒光闪动,看得宁采臣一阵心惊肉跳。
舒柔在一旁听得花容失色,眼珠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就要掉下来一般。
宁采臣大叹:“真是个心软的丫头。”
“这就是炼魂瓶?”玄衣人端详着手里的小瓶,那一朵小小莲花雕刻得栩栩如生,他一声冷笑道:“白莲教?”
“前辈,你也知道白莲教?”宁采臣对这个白莲教知之甚少,但却不敢有丝毫马虎,总觉得自己已经惹下了这个麻烦,有一天肯定会找上自己,所以能多了解一点就多了解一些。
“白莲教,遍布天下,其教主徐鸿儒法力滔天,座下六大弟子,十大长老,内门弟子数千,外门弟子不计其数,我琴云子虽然孤身一人,却也不是好惹的。”玄衣人冷冷道。,
宁采臣这才明白谢小环的师傅便叫琴云子,怪不得能教出谢小环这样弟子,想来他本人琴技更是不知道有多神乎其技。
而白莲教,听琴云子这么一说,宁采臣方才知道自己惹下了个多么可怕的敌人,自己才只是炼气期,蚍蜉撼树啊。
想不到,他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琴云子似乎知道他所想,道:“你是不是后悔因为救了我徒儿,惹下白莲教?”
宁采臣头一仰,怒道:“前辈,你这是什么话?大丈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别说什么白莲教,就是什么青莲教红莲教黑莲教一股脑惹上了,晚辈眉头都不皱一下。”
心里却想我要是早知道会惹上这个白莲教,早就溜之大吉,先救了自己小命再说。
心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想若是眼睁睁看着别人被害,自己要是不出手相救,岂不是禽兽不如?不管是大美女也好,小美人也罢,就算是大男人,总归都是人,不是一头猪,让人杀了也就杀了。
那样说来,若是事情重新发生一遍,他也还是会救的。当然,救的时候小心些,千万不能留下把柄才是。
他在前世之时,看小说里的英雄人物也是这般,只是轮到自己,却有些底气不足,但终归还是良心战胜懦弱,不肯做那禽兽不如之人。
生和死的问题,说得容易,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要真正做到不畏生死,是多么地艰难。但命运不会因此而改变,该来的总会来,贪生怕死的结果,只是让自己和他人都看不起。
那样活着,跟死有什么不同?
他这一番话说得豪气冲天光明磊落,看得旁边的舒柔眼眸一闪一闪好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是吗?”琴云子却是有些不信。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事,未要论穷通!”他想通之后,只觉得身心一阵放松,说不出来的舒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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