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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大雨鞭笞着大地,乌云低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压到房顶上。明明是白天,在路边的煤气灯照不到的地方,必须将手里提的防风马灯开到最大才能勉强看清楚脚下的道路。
“这样是不行的!”
克劳斯少校的声音刚出口似乎就被狂风卷走进唰唰作响的雨幕,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怎么办?”
那个正一边按住雨披的兜帽一边艰难的和吹动雨披下摆的狂风搏斗的双马尾女孩的声音从后面不到一米处传来。两人把声音放到了最大才能勉强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
听不懂所以就不用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佐天泪子悻悻的眯着眼向下面看。
这里已经是顺着山势修起的小镇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即便是隔着密集的雨幕,仍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灰蒙蒙的背景中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移动着的灯光。灯光或三三两两,或聚集成群,清晰标出了小镇的轮廓和街道,隐隐的人声从那边透过风雨,顽强的传了过来。
他们几个现在正站在要塞的大门处。一条河流深深的切入大地,将要塞与小镇分开来。平日里安静驯服的就像是绵羊一样的河流露出了狰狞的面貌,浑浊的水流从上游的滚水坝上端漫溢,势若奔雷的俯冲下来,在石头与混凝土的坝底飞溅起甚至比两岸还要高的浑浊水沫,夹杂着落叶、树枝乃至载浮载沉的石块,轰鸣着的从脚下流过。
“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没命!”
稍稍透过桥栏往下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的佐天连忙后退。即便如此,河水不断拍打在桥墩上的剧烈震动仍然让她有些不寒而栗,仿佛下一刻这布满了铁锈,甚至长上了青苔的钢梁桥就会带着她一起,从堆积起来的石头桥墩上翻倒下去。
“我知道了!”一道灵感猛的从她的头脑中闪过,佐天欣喜的大叫了起来。不过却马上又沮丧了起来:那个被自己一句话就吓得掏出枪来指着自己的双马尾少女想也不用想就可不能听自己的主意,而另一个大叔虽然看起来相当通情达理,但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呢?这里的人既听不懂日语也听不懂英语,会说他们语言的老师还在桥的那一边,即便用力叫喊他也未必听的见。
“小姑娘,你知道了什么 ?”
瞬间撕裂整个天地间雨幕的闪电光芒中,那一句日语比接下来经过群山反射而滚滚不绝的惊雷更强烈的震动着佐天泪子的心灵。
愣在那里足足有十秒钟时间,直到雷声滚滚的远去,她才不管不顾的转身向着感到她精神强烈震动而赶过来的阿斯拜恩奔去。
“老师,他会说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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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伊迪亚语有这么稀罕吗?”
要塞的屋檐下,中年大叔诧异的看着众人。
要塞外部地方很小,除了一些根本不可能上去的危险悬崖之外空地实际上很有限。除了还在搜索要塞内部的菲莉西亚-海德曼少尉和寒凪乃绘留下士之外,搜索完毕汇合起来的军士长等人都在这里了。一见到前辈和伙伴,心中半点也存不住事情的二等兵就将少校能听懂面前少女的语言,并且也会说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干净净。这自然引起了其他两个女性极为惊讶的目光。
很快,克劳斯的神色就转为释然。
“也难怪呢。军方用伊迪亚语为基础做通讯密码这种事情,恐怕海德曼少尉都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流畅自然的说伊迪亚语。”
“伊迪亚语……密码……居然有这种事情。少校,看来你也不仅仅是只军龄比较长呢。”有着一头让人羡慕的乌黑发亮的长发和夸张的身体曲线的和宫梨旺军士长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在克劳斯身上掠过。
“那是当然了!”还没等克劳斯说话,双马尾少女就抢先挺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胸脯,仿佛前辈所感慨的对象就是她自己一样。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吧。”
眼看众人的讨论已经偏离了一开始的方向,有着深棕色头发和眼睛,却长着一副典型的东方人轮廓面孔的空深彼方二等兵不由得发言重新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目前最紧急的事情上。
“这件事情嘛,这个小姑娘已经有了头绪了。”
克劳斯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然后转头用佐天听的懂的语言问她:
“会说伊迪亚语的小姑娘,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诚也……”
“诚也……”
在军用越野车刺目的头灯光柱引导下,成群的人提着油灯和电石灯集中到奔腾咆哮的河流附近的街道上,无数瞪大到极限的眼睛随着灯光仔仔细细的搜索着每一寸土地,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刺透雨幕,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到。
然而这一次,所有人的心中却希望不要有任何的回应和发现。
“先搜索河边。”努力回忆着社会课上的防灾教程,佐天泪子这样说着:“河边是最危险的。排除了那里之后,其他地方都可以慢慢来。”
小镇上淳朴的居民宁愿慢慢来,哪怕是慢慢来一个晚上!他们宁可自己被淋得透湿,浑身冰凉腿脚酸麻,也不愿意自己的呼唤和目光引来最坏的结果。
“所以说小孩子才真的是很麻烦!”
抓着方向盘,随着不自觉的用力,军士长的指关节越来越白。刚刚搜索要塞外面的时候被淋的透湿的头发粘成一缕一缕搭在雨披下的衣服上,残留的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粘在衣服上又被体温一蒸,潮呼呼的十分难受。
和宫梨旺烦躁的呼吸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伤心绝望的雨季。自己来到报时要塞那一年的雨季。
是的,现在的情景,不是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吗?自从那个美丽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下浑浊的河流之中,还来不及从哀痛中醒来的自己就突然发现,原来那个身影面对的东西,那个身影一直替自己遮挡的东西,竟然是那样的沉重和黑暗。无法面对那蜂拥而来的一切,绝望和惊慌中的和宫逃跑了,逃到了这里,报时要塞。只有在这里,那些大人物眼角都不屑于瞥的这里,她才能感到一丝丝的安心。
“前辈!”
副驾驶位置上双马尾少女猛然惊叫。下意识的一脚踩上刹车,和宫的身体往前一倾,伟大的胸怀就猛然撞上了方向盘,要不是有这一下缓冲,她的脑袋非得敲在挡风玻璃上不可。
小小的身影就像是巨大的老鼠一般敏捷的从车子前方跑了过去。连雨幕也遮不住的刺耳刹车声一停,双马尾少女猛然就蹿下车来。那个小小的身影一惊,似乎想躲回两排房子之间向上的细小台阶通道中去,少女再怎么说也是经受过训练的正规陆军军人,三步并作两步,落在雨披上的雨水还没流到地上,她就已经牢牢的抓住了目标。
“你,你是由奈美那里的……”一眼就认出了抓在手里的小女孩,暮羽因背着车灯而显得黑黝黝的面孔上唯有风镜下的两只眼睛像是燃烧一般闪着亮光。
“这么大的雨不顾由奈美的担心跑出来……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说!诚也在哪儿?”
“有了!”
此时,肆虐了差不多一小时的乌云似乎也累了,狂暴的大雨这个时候稍稍稀疏了一些,天也渐渐的亮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几只望远镜从河流上唯一的桥梁,也就是报时要塞前面的这一座搜索着在岸边看不到的岸壁下方。凭着西斯敏锐的直觉,佐天泪子首先有了发现。尽管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乃绘留和菲莉西亚立即就顺着她指出的方向看过去,随后齐齐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栋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四堵墙的废墟孤零零的耸立在一小片几乎与暴涨的河面齐平的土地上,背后就是高峻的岸壁。一条看上去只有山羊能走的小径蜿蜒盘曲在陡峭的岸壁上,是能到达那块小小的平地的唯一途径。
废墟占据了平地大概一半的面积,而在另一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在忙着什么。
本来即便有着佐天泪子的指引,这么个小小的身影在虽然逐渐稀疏下来,却仍然足以遮蔽大半视线的雨幕和昏暗的光线下也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然而,那里一片飘舞的浅色蓬布就像是两军阵前的旗帜一样引人瞩目。如果再看不到蓬布旁边正在忙活的身影,无论是少尉还是下士也干脆别在这要塞呆着,趁早回后方坐办公室,或者干脆退役吧!
“危险!”
尖锐的呼啸声中,突起的大风顺着河谷猛吹了过来,黄豆大的雨点打在雨披上劈啪作响,甚至透过厚厚的橡胶雨披和衣服打的皮肤生疼!一时间站在桥上的几个人都被雨披带动了好几步,纷纷抓住铁栏杆才稳住身形。然而无论是菲莉西亚还是佐天,此时都毫不顾忌晃动着的铁栏杆发出的哀鸣,抬起身体大声喊叫,仿佛这样就能引起那个小小身影的注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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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
当为了移动方便而干脆绑在腰上的蓬布上传来那阵风势不可挡的力量时,恐惧难以遏制的抓住了诚也意识,在身不由己的移动中,六岁的男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浑浊的河水越来越近,冲刷在岸边激起的满是泥土粉末的水沫已经溅入了他的鼻孔,土腥味一阵阵的冲击着他的意识,一时间恶心的都要吐出来了。
腰间猛然一轻,绝望的闭上双眼的诚也猛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亮光,即便有眼睑的阻隔,那亮光依然刺的眼珠生疼生疼。
“别怕,美夕别怕。”
大概是相当近的闪电吧。反射式的,诚也呢喃的说出了习惯性安慰的话。那个比他还大一岁,的女孩,在这种天气里永远也别想和有平常一样的姐姐架子,把被子蒙在头上剧烈发抖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如果没有自己或者由奈美姐姐在她身边安慰的话,恐怕她会哭上整整一个晚上吧。
下一个瞬间……
没有从空中下落的失重感,也没有水流猛然拍打在身上的碰撞感,更没有液体呛入口鼻时粘膜的剧痛。一股庞大的力量扯着他的领子猛然向后退去。
“哧!”
猛的觉得背上一凉的诚也再也顾不上其他。一睁开眼,果然,这件自己最喜欢,即便打了好几遍补丁也舍不得拆开来让由奈美姐姐做抹布的运动衫被整个扯破了。几乎有诚也整个背部那么大,带着一个大大的白色“7”的橘红色的衣料正从牢牢抱住自己腰部的男人的另一只手里脱落,在狂风的吹拂下就像是猛然获得自由的精灵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轻灵身姿瞬间就踪影不见。
愤怒的诚也回头冲着那个男人大喊,然而震的岸壁都簌簌发抖的雷声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传来。男孩的小小愤怒一下子就全部淹没在在两岸的高峻岸壁间反复回荡雷声和之后一下子又密集起来的雨点之中。
眼见对方对自己不理不睬,诚也再愤怒不过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性子一起来不管不顾的性格让他猛然张开嘴巴,低头就咬在男人的胳膊上。
男人低低的痛叫一声,手一松就让诚也跳下了地。一不做二不休,泛起倔犟劲头的诚也顺势一脚就狠狠踢在男人的小腿上。
“好痛!”
这次叫痛的换成了诚也,对方的腿骨就像是钢铁做成的那么硬。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的诚也,这个时候腿还没断就已经算是身体发育情况良好的证明了。饶是如此,几乎从未体会过的剧痛让他抱着腿倒在了地上,吸饱了水分的疏松泥土一下子就让他半边身子浸透了泥浆。
跌跌撞撞扑过来的墨埜谷暮羽一下子就抱住了诚也,也不管他身上肮脏的泥浆。刚刚诚也被蓬布裹卷着飞起来的一刹那,在那条小径上只走到一半双马尾少女几乎想也不想就猛扑了出去。然而那个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蓬布和诚也飘向远方。一个从她上方呼啸而下,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是坠落的姿态直直的掠过去的身影,成了出现在少女不甘的眼睛中的最后一幕。随后,一道几乎将整个河谷和小镇都漂白的闪电耀花了暮羽的视野,大片的青紫色伤痕让她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确认了怀里男孩的体温和心跳,暮羽才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她才感到腰里的绳子绷得紧紧,腰椎也痛的要死。那里一定会出现瘀青吧?少女这样懊恼的想着。
“放开我,快放开我!”
男孩用力挣扎了起来。虽然少女身上那不同于由奈美姐姐的味道也很好闻,然而就在眼前的那个红底白色勃艮第十字刺绣徽章却狠狠刺痛了男孩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注】。
“你个混蛋!”完全不顾男孩的挣扎,暮羽将他狠狠的抱在怀里,以不输于他的音量大喊:“大家都出来找你了,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吗?”
“我只要保护茄子——救我?那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关我什么事!放开我!”
“茄子?这个吗?”
三十二个小时之前还只能倚着小树坐在那里只剩下喘气力量,又在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之内根本没合过眼的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回响在暮羽的耳边。随后她便感到怀里的男孩浑身猛的僵硬了一下。
“噗通!”
复数的细小落水声在河水的奔腾咆哮与密集的雨声中是那么细微。然而暮羽能感到怀里的男孩在一瞬间的平静之后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你,你竟然……”
诚也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完全出乎暮羽的意料之外。怀里猛然一轻,男孩的身体随着一声幼狮般的怒吼,瞬间就脱离了她的束缚。
怒吼只到一半便无声无息。又是一道闪电,视力逐渐恢复的暮羽正好看到诚也小小的身体被轻轻松松的一下子拍翻的情景。
“看来那个由奈美,把你宠的实在太厉害了呢。”一只手卡住诚也的脖子就轻轻松松的把他举了起来,阿斯拜恩被闪电照成青白色的侧脸浮现出一丝冷酷的微笑:“没有父母的孩子竟然比有父母的孩子还要嚣张,呵呵……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在最后几个字上,阿斯拜恩的声音已经如同雷鸣一般轰响。从成为海军情报部的幽灵开始就逐渐积压在内心中,对那个一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会飚起冻裂肺部血管的寒风的新伊甸乡下星球,以及在那里的人的思念,在这个和原力的联系稀薄到极点的星球上如同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男孩那憋的通红却仍故作坚强的表情在汹涌澎湃的原力波涛下甚至连一眨眼工夫都没坚持到就崩溃了。眼泪混合着雨水不断流下的他,甚至连在西斯武士面前发出哭声都不敢。
“伙计,冷静,冷静……”
三人当中因为要举着马灯照亮而最后下来的克劳斯慢慢的接近了过来。与他轻松的语气不同,他雨披下的手腕内侧藏着的钢铁锋刃的闪光正随着天空中不断闪过的闪电,狠狠的刺着半跪在地上的暮羽的眼睛。
“哼!”
不知道是因为克劳斯的轻松语气,还是骤然变大的雨势,抑或是单纯的发泄完毕,阿斯拜恩在冷哼了一下之后就把手里的诚也像个面口袋一样丢到和他差不多魁梧强壮的克劳斯手上,当后者因为手忙脚乱的接过那小小的身体不得不丢掉匕首时,西斯武士脸上还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没什么好留恋了吧。”即便埋头在克劳斯强壮而宽广的臂膀中,阿斯拜恩那比雨点还要冷的声音仍然让诚也浑身颤抖:“那就走……”
“轰隆!”
从出现裂隙,到整块的泥土下陷被洪水卷走,只有一息时间。当后退的克劳斯紧紧抱住诚也,在绑在腰上的绳索的扯动下退上小径时,一个几乎直抵岸壁的规整的半圆形缺口出现在那里,将这块小小的平地分成两半。靠在岸壁边上的废墟的四堵墙中的三堵半都随着塌落下来的泥土落进水里,一眨眼间就被带着漩涡和泡沫的洪水冲的不见踪影。
阿斯拜恩一只手抓着双马尾少女腰里的绳子,另一只手里原属于克劳斯的匕首正在雨点的打击下发出清脆的金属颤音。而暮羽正发出雨声也遮盖不住的剧烈呼吸声。刚刚如果不绳子被割断,她此时就已经被扯落进了那个缺口。真要是那样,水流这样凶猛,少女的身体一下子就会被冲的荡起来,然后横向扫过去把一根绳子上的克劳斯和诚也也带下去。然后大概还不等梨旺和居民们把这一串人拉上去,这细细的绳子就得承受不住冲击而被崩断。
放开少女,阿斯拜恩向克劳斯做了个手势。随后越来越密的雨幕就遮住了两组四人之间的视线。随后,他背靠着岸壁慢慢的坐在了满是泥浆的地上。犹豫了一下,大概是不断崩落的泥土让少女胆寒,暮羽挨着阿斯拜恩坐了下来。
“可,可别会错了意!”少女冷冷的说:“这种样子如果被少校看到,我宁愿去死——只是这个地方太小啦!”
没错。这块平地本来就不大,那个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嘴咬了一口的半圆形缺口又将平地分成了两个狭长的部分。阿斯拜恩他们在的这边,大概还不到六个平方米,而且随着河水不断的侵蚀,面积还在缩减中。两个人坐在那里实在是局促的很。
“死离我们都很近了。”这大概是这几十个小时以来第一次,少女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疲惫。她惊讶的抬头看去,男人的侧脸上仍然是带着三分漠然的冷静。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阿斯拜恩心里在苦笑着。这种场面要是放到一个正常的位面根本不能让西斯勋爵哪怕抖一下眉毛。然而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刚刚那一下情绪失控实在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力量,加上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身体,现在他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不会的!”少女异常激烈的语气稍稍引起了西斯武士的兴趣,他稍稍偏过头,正好看见暮羽闪闪发亮的眼睛。
“队长,梨旺前辈,乃绘留……她们一定会想办法。而且还有少校,那是克劳斯,沙漠之狼,奇迹的克劳斯啊!”
被暮羽无条件信任的伙伴们也不负她的信任,正在拼命努力着。
抿紧嘴唇的和宫梨旺指挥着众多小镇居民用两根钢缆把架在轨道车上的建御雷神车体调整到位,而站在炮塔上不顾能把人吹走的大风,端着望远镜的菲莉西亚正在不断喃喃自语着什么。
“这是……战车?”
“JS-II。统称建御雷神。” 将诚也交到大他一岁的女孩手里,克劳斯顾不上对这么乖的诚也感到极其紧张和害怕的美夕,急匆匆走上报时要塞前面的铁桥,顺嘴就回答了佐天泪子的自语。
“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没心没肺的黑长直少女感慨着。和暮羽对克劳斯一样,她也对阿斯拜恩抱有完全的甚至是超乎实际之上的信心,根本不认为眼前的情况有什么难办的。
对佐天的态度,克劳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转过头便向唯一有空的空深彼方发问:
“是要用建御雷神发射钢缆吗?”
“乃绘留是这样说的,但……”彼方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完全被雨幕和昏暗的天光遮蔽的河谷,此时雨点密的甚至连河面都看不到。建御雷神炮塔上的探照灯如同实质的光柱也照不出十米以外的范围。
“不行。”寒凪乃绘留的脑袋从炮塔舱门冒了出来,白色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苍白的嘴唇上几个清晰的牙印正往外渗着血丝:“瞄准系统根本无法工作。”
“强行发射,我记得坐标。”菲莉西亚-海德曼的声音如同寒霜。
“你会害死他们的!”梨旺毫不客气的说。在这种环境下,大雨、大风、重力、自转……即便能记得暮羽他们的坐标,建御雷神的瞄准系统也没法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估算钢缆的弹道吧?
“如果不做些什么,才真是会害死他们!”菲莉西亚放下望远镜,眼镜下的眼白一片血丝密布,狠狠的盯着反对的部下。而军士长则毫不退让的顶了上来。
“和宫梨旺军士长,寒凪乃绘留下士。”越来越冷的声音从牙缝里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往外蹦:“这是队长命令……”
“等一下!”中年大叔沉稳的声音响起。然而菲莉西亚却毫不动摇,即便是和宫梨旺也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你们为弹道发愁吗?我来吧。小姑娘,过来!”
少校的后半句是用日语大声喊的,对象当然只有一个。听到召唤,在建御雷神旁边啧啧赞叹的佐天泪子连忙跑了过来。
“如果看不到弹着点的话,这不也是无用功吗?”
看着克劳斯端起手枪作出射击姿势的和宫梨旺疑惑的问。然而菲莉西亚却冲着她把手指压在了嘴唇上,然后轻轻的向在克劳斯身边已经进入全神贯注状态的佐天泪子扬了扬下巴。
还不等军士长再次发问,卢格P08手枪的枪口骤然喷出一团火焰。
透过雨幕的枪声显得极为模糊,然而暮羽却听的清清楚楚。她猛的一推身边的阿斯拜恩,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
“不会吧,这个时候……”将手指搭在颈动脉上,然后又轻轻触了下眼皮,从小家庭的耳渲目染所获得的知识让暮羽很轻易的对目前的情况作出了判断:这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这根本就没什么可意外的。换了自己在那种状态下被疲劳审问了三十个小时,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嘛!
看着正不断因被河水卷走泥土而后退的平地边线,暮羽终于开始慌张了起来。
……
“‘给我认真些啊,长脚黑皮【注】,这一发偏出去十几米。在这种距离上打出这种成绩,你难道是刚XX过的老爷爷么?’——他这么说。”
“告诉他——‘你这土猪和泥龟【注】,老老实实呆在地面上等救援。待会儿别忘了给我敬礼:我的军衔比你高!’”
……
……
一声声的枪响,佐天泪子的心也慢慢揪紧。从原力海传来的信息越来越简短,信号也越来越微弱,那波纹细微破碎的程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老师原力频段之间奇妙的契合度,大概现在换上圣索菲亚的通讯器都很难分辨微弱信号里的意思了吧?
克劳斯的头发和胡子紧紧贴在脸上,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几乎联成一片的雨水冲刷在他的雨披上,却没能让他端枪的手腕颤抖哪怕一丝一毫。
“近失,偏右上!”
随着佐天报出的最新弹着点,桥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蓬!”
“近失,偏右下!”
“蓬!”
“近失,偏左上!”
雨水混合着汗水顺着乃绘留搭在额头上的白色头发流下,越过眉毛的阻挡冲进眼睛里,顿时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然而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眼前屏幕上位置微动传感器模拟出的对弹道的影响,右手大拇指就按在钢缆的发射按钮上。
“近失,Gauche!”
声音传到耳朵里的一瞬间,乃绘留的手指狠狠的按下了去,用力之大手指关节马上就发出了刺痛的抗议。
*爆炸的燃气推动着金属片,将沉重的顶部呈锚状的钢钉猛然发射了出去。在钢钉拖着长长的钢缆飞出的一刹那,残余的*气体爆开一个耀目的红色光团,一下子将周围的雨点吹的干干净净。居民们和菲莉西亚她们顾不上被爆音震的生疼的耳膜,纷纷将目光盯在瞬间没入雨幕中的钢缆上。
钢缆横越空中时发出的电线在大风中横摆般的震颤声中,墨埜谷暮羽一下子就被刚刚还昏在那里和根木头似的西斯武士打横抱了起来。
这件事情是如此的突如其来,甚至她都来不及喊出声来就发觉自己已经处在半空中了。
周围全是雨水。
暮羽曾经听梨旺前辈说过,在她小时,曾见过杂技艺人在赫尔维西亚大公面前献艺。那在半空中凭着一根竹竿就能维持平衡行走的技艺和胆量,让还未成年的暮羽就算没有亲见,也为止目眩神迷,心驰神往。
今天,她亲身体会了一把走钢丝的感觉。然而阿斯拜恩手上不是竹竿,而是毫无平衡辅助作用的暮羽。下面也不是以防万一的绳网和垫子,而是奔腾咆哮的浑浊河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暮羽感到安心。
“少校也会这样……不不不,他哪比得上少校?少校根本不可能落到这样狼狈的境地!”傲娇的少女这样想着。此时她已经身处建御雷神的照明范围之内,惊呼声随着越来越明显的阿斯拜恩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而越发壮大。有性急的年轻人已经发出喝彩和口哨声了。
“啧!”
随着与铁桥越来越接近,暮羽逐渐能看清拥在栏杆边上的菲莉西亚、梨旺和彼方众人,稍远一点,还能看见乃绘留露在舱门外的白色脑袋和克劳斯高大的身影。就在少女的心渐渐放下来的那一刹那,她听见了男人的咂舌声。
最后的平地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深深扎入地面的钢钉落入水中。沉重的钢缆失去了一头的拉力,在重力的作用下立即向下坠去。
失重感造成的听起来异常沉重的第一下心跳在耳边轰然响起时,少女感觉手里边突然多了几个硬硬的东西,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当她清醒时,已经身处在她朝思暮想的克劳斯少校牢固的怀抱里了。
“嗵!”
“卷起钢缆!”
菲莉西亚、梨旺和克劳斯异口同声的喝令,以及沉重物体落水的声音一起响起。
【注】真正的勃艮第十字是白底红色的斜十字,与赫尔维西亚国旗上那个正好相反。更加具体的描述是“白底上交叉的红色玫瑰花枝”,类似于苏格兰/俄罗斯海军的圣安德烈十字。这种标志最早起源于勃艮第公国——这是个囊括了今日法国东部、低地诸国和莱茵兰一部分的强大国家。后,勃艮第在凶悍的瑞士人面前崩溃之后,这个标志随着血缘和土地的归属,出现在波旁-法兰西、哈布斯堡和波旁-西班牙在内的诸多皇室的徽章上。
PS:其实俺一直都想研究下赫尔维西亚国旗上另一半图案是啥——反正不可能是空白。难道是金色百合?早先玩某个航海游戏的时候,到了圣马洛举起望远镜一看,啧,满眼的都是白旗。白色与金色的对比度——悲剧啊!
【注】俺独创的鄙视词,是新伊甸地表居民对宇宙居民的蔑称,因为后者长期缺乏大气层的保护,直接暴露在高能宇宙射线中,皮肤颜色普遍比前者深。而且由于长期处在低重力的环境中,后者的个子也比前者高。
【注】这大家都看得懂啥意思。出处是《星界的纹章》或者《星界的战旗》,相当不错的日本科幻小说。说实话那时候日本的大师真多啊,以坑王田中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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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日状态大勇,一口气写完了这一个情节。明天大概不会更新了吧,因为要仔细考虑第一个分叉点了。怎样崩坏剧情需要仔细考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