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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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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的一众人,年轻的弟子还不觉得什么,像姜淞、稽柳严、乔宇、悟清他们,心中就十分骇然了。以他们的修为,此人何时到此,他们竟全然不察,那这当真是修为极深之人了。

    只见那男子约摸四五十岁,身材高瘦,面容清俊,正负手而立。那超然、朗逸的气质,竟与乔宇极为神似。

    乔宇、悟清等人心中暗想,此人敢踏于剑福宫大殿之顶,定然是是敌非友。看这人如此堂而皇之的样子,修为定是不弱。

    那人淡淡的目光朝场中之人扫去。他先是朝正派这边望来,但只是在乔宇、悟清、凌通几人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后,便又朝灭天教那边望去。

    灭天教这边,姜淞等人也正疑惑的盯着那人,仔细打量。

    还是常静真人眼尖、心细,忽然,在旁低声惊道:“不好!是他!”

    乔宇、悟清等人正准备向她询问,只见那大殿之顶的男子身形忽然动了动,将目光锁在了姜淞身上。

    只听得,房顶那人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可是…师兄你吗?”

    姜淞闻声,神色大为动容,不敢置信的惊道:“休无?!”

    听闻姜淞口中喊出这个名字,不管是正派这边,还是灭天教那边,除了年轻的弟子,其余人神色都大动,似乎此人来头颇大。

    那姜潇一直默默立于那古柏之下,听闻自己父亲的话,也立即快步走到了父亲身旁,眼神中露出少有的热切,盯着屋顶那人。

    杜若疑惑的看着有些慌乱的众人,不解是来人究竟是谁,居然有如此的威力。

    房顶那人听到姜淞的回答,马上面露喜色。接下来的一幕,让场中众人当真是惊诧万分、目定口呆。

    那被称作休无的人,在得到应答后,面上刚露喜色,便在眨眼间,以极其鬼魅的速度,到了姜淞面前。

    下一刻,两人便抱在了一起。

    “真得是你?休无!这么多年,你都到哪儿去了,为兄都派人找遍天涯海角了,都不曾觅得你的丝毫踪迹!”姜淞激动的重重拍打着休无的肩背道。

    那休无神色稍缓,面对着姜淞,眼眶有些泛红的说道:“当年我被那空净重伤,亲眼看着师父被那空净与玉虚杀死,后被他们一路往北追赶,我无奈之下。便入了渎山东北的那座无名谷,这一待便是二十余年,适才见有一众人驾驭法宝至此,故过来看一眼,如果能见到你正好,见不到,我就准备回苍山!”

    “阿弥陀佛!此人竟真的还活着,当真是让灭天教如虎添翼啊!”悟灵在旁忽然低声叹道。

    “小师叔?这休无是谁啊?”杜若好奇的在旁问道。

    “昔日,师父曾为小僧一一讲起这灭天教的厉害人物,以及其修炼的法术和所用的法宝。这休无,便是上一任灭天教教主姜凌的唯一弟子。据说其天资极高,只是平日素喜研习琴棋书画,对法术不是很上心。当年一战,他被我师父打伤,一直失踪至今。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担忧此人未死,真没想到,的确如此。他身上背的便是他的法宝——鬼琴。”悟灵娓娓解释道。

    杜若等人闻言,皆朝那休无的背上望去,果然,他背上背着一件被布帛包裹的东西,从露出的一端看去,的确是一把琴不假。

    “师伯祖他老人家,是不是过虑了。即便是此人天资再高,仅一人之力,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守至在旁插口道。

    悟灵微微笑了笑,冲其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师父曾说过,如果当年此人能专注于修习法术,恐怕灭天教就不用休养生息这二十多年了。”

    几人听闻此言,知道从空净住持口中说出的话,定然不谬,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朝那休无看去。

    从那休无诡异的到了姜淞身边后,凌通就开口叹道:“没想到此人还在世,当真是世间之祸啊!”

    “看他刚才的身形,这战神残卷中的幻行一术,恐怕比他师父姜凌还要精深啊!”乔宇皱眉道。

    悟清大师沉默不语的点了点头,脸上也现出了深深的忧虑之色。

    那边姜淞、休无二人还在热切的叙着旧。

    “无名谷?可是那传说,有野人出没的无名谷?你竟然入了那山谷!”姜淞惊讶道。

    “都怪我当初不听师父之言,沉迷于音律、书画,才会使得师父逝于自己面前,而无法相救。小弟隐忍二十几年,发誓要心无旁骛修习好战神残卷。此次回来,便是要亲手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那休无愧疚的眼神说着变得狠戾起来。

    “你回来便好了,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灭天教的副教主了!”姜淞知他心中愧疚难当,忙开口岔了过去,朗声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沧浪堂堂主武通,在旁哈哈笑道:“怪不得呢,这么多年,教中始终没有人坐上这副教主一位,原来教主心中早已有人选了!属下们,拜见副教主!”

    那稽柳严一直在为自己的法宝被伤而伤心,如今见休无回来,也忍痛连忙跟着一同拜见。

    休无过去与几位相熟的教众一一见过,然后便重新回到了姜淞身旁。

    那姜淞自休无落地后,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断过,显然心情大好。

    那休无回到姜淞身旁后,一眼看到了他身旁的姜潇。休无盯着姜潇的坚毅的脸,又看到他身后背着的黑色长箫,神色又激动起来。

    “你…你是潇儿?”休无不敢置信的端详着面前的姜潇,颤声道。

    “休叔叔!”姜潇亦神色颇为动容的喊道。

    “好!好!好!你竟这般大了!记得我离开时,你只有五六岁。还记得以前,我总带着你去洱海畔嬉戏玩耍……”休无说着,便又抱住了姜潇。

    姜潇眼眶发热的回道:“这些,侄儿至今都清晰的记着……”

    姜淞看着亲热的叔侄俩,在旁笑道:“潇儿自十八岁起,就四处游历,为的便是寻找你,前几日才被我派人召回苍山的。谁曾想到,这些年你竟会躲到那座无名谷里。”

    杜若心中这才了然,原来所谓的游历,是为了寻人。她又一次为自己如此轻信他人,而感到懊恼。可是看着姜潇对休无的真情流露,她的心中又有些恻然起来。

    休无听到姜潇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自己,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愧疚,又有些欣慰。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休无对姜潇亲切的笑道,转眼他又看到了姜潇背上的长箫,神色又急切起来:“对了,阿帛她…不…是你阿娘,她可还好?”

    休无在问到姜潇的母亲时,目光显然充满了关切、柔情。

    姜潇看着眼前的休无,竟一时无言以对,他没想到休无会如此问:“这……”

    姜潇为难的看向了一旁的父亲。姜淞原本满脸的笑容也瞬间被沉重、惊讶替代:“你难道不知道,阿帛当年也死了吗?”

    休无原本热切、期盼的神情,被姜淞的几句话彻底浇灭了。他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姜淞父子俩,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木然的后退几步,不敢相信的缓缓垂下了头,渐渐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众人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场中的他,都好奇他为什么会对姜淞的妻子如此关心。时间就那么静默的一点点逝去,场中寂静的可怕,只有轻轻的山风,从耳畔悄悄掠过。

    已过酉时,天色昏黄起来,天气也渐渐凉爽起来,不似刚才那般闷热。

    就那么过了良久,姜潇率先担忧的低声喊道:“休叔叔?”

    就在这时,休无慢慢抬起了原本低垂的头。姜淞父子俩神色大动,惊骇的看着他那双已变得鲜红如血的双眼,目目相觑。

    片刻后,休无心中的伤痛终于爆发了,一阵咆哮、狂吼从他的喉咙里喷发出来。紧接着他便纵身上了旁边的古树,在那几棵的参天古树茂密的枝桠间,灵活的穿梭着。

    众人惊骇的看着他飞快的身形。有时,一眨眼的空隙,他便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他的吼声终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如泣如诉的低声吟唱: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看到休无在那枝桠之上,痛苦异常的吟唱着,不止姜淞父子与那灭天教教众神色动容。就连正派这边的大部分人看了都起了怜悯之色。

    杜若望着那个伤痛欲绝的男人,嘴里喃喃低语道:“情至深处,当真是让人如癫如狂……”

    那休无终于一曲终了。曲落,心神激荡的他,一口鲜血从口中直喷了出去,可似丝毫不觉疼痛,依旧泪流不止。

    那姜淞看着休无的样子,对一旁的儿子叹然道:“没想到,你休无叔叔对你阿娘用情至此,是我对不起他!”

    “记得当年,阿娘也曾对孩儿说过此话,她说她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休叔叔……”姜潇眼神亦有些悲痛的低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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